骑马其实不难,现代能对外开放的马场都是些从小接受过训练的家养马,所以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一匹烈马需好几个人合力降服的场景,谢恒并不能想象。
他换了件轻甲,腰间系着把虎皮鞘装的短刃,银色的丝线绣在窄袖边,眉眼如炬,气宇轩昂。
谢恒都想好了,如若这匹马忽然发狂,他也能凭借自身一番不知从何而来的武术从马蹄之下逃生,也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否则不小心真被撅了一脚,不得十天半个月都下不来床。
另一边锦帐里的皇帝见状眼神里浮现一丝笑意,说:“恒儿也长大了。”
朱黛也笑道:“滑头小子,也就这点本事了。”
一声令下,栅栏里陡然放出一匹棕红色的烈马,鬃毛红得像是烧红的烙铁,马头高扬,双眼桀骜,足有两个人头那么大的头颅不耐烦地甩了甩,从鼻孔里发出“嗤嗤”的白烟。
谢恒见它重心压低,两只硕大的前蹄蓄势待发地踏了踏飞扬沙尘的地面,白烟高溅,就知道这畜生要干嘛。
他抽出腰间另一边的马绳,趁着“追风”虎虎生威地横冲直撞过来之际,一把抓住马背,利索地翻身上了马!
“——好!!”
台座上如雷贯耳的叫好声和拍掌声层出不穷,谢恒恨不得破口大骂,好什么好!他快被甩下来了!
他从未想过马这玩意儿居然就这么大的野性,尤其是意识到谢恒已经趴伏到了他的背上后的追风,不由得暴怒地嘶鸣一声,比他高半人的四只马蹄疯了似的跺脚,剧烈扭动身躯想要将背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给狠狠摔下来——
这感觉就像是坐在用着一百二十迈的速度狂飙在高速公路上的过山车,谢恒还没系安全带……
挣扎了半炷香的功夫,一人一马谁都没让步,硬是要把对方的力气给磨没才肯罢休。
贵妃焦急不已:“快叫人把马叫住!”
侍卫们见情形不对,连忙应声退下。
而谢恒这边已经有脱力的迹象。
为了降服这匹马,底下的围栏都是加宽加厚过了的,所以绝对冲不出去,而这匹马似乎相当明白这一点,并没有选择硬撞。
而是几次三番地折返,用马身去蹭围栏,想要借机把谢恒给刮下去。
谢恒怎么可能让它得逞,他不知从哪儿燃起的胜负欲,脑中忽然冒出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猛地一夹马腹,手中缰绳生生勒入掌中,勒带收紧。
只听一声嘶鸣,一人一马居然直勾勾地冲棱角分明的木围栏冲去,力道之极,饶是多么经验丰富的老手也不一定能刹得住脚。
“恒儿!”
贵妃陡然站起身,惊惧之下步摇晃得厉害。
只听一声“轰隆”巨响,排列契合的木围栏被撞得七零八碎,受了伤的马一声长鸣,终于用光了力气。前蹄一跪,彻底败落。
而谢恒则在千钧一发之际,用手肘和腿弯勾住了鞍鞯,半边身体彻底悬空在外,立马就要摔下马背的姿势。
……谢恒咬紧牙,手上一用力,重新翻身上了马。
而受了挫的追风再无耀武扬威之风,只需谢恒稍稍一用劲,红鬃马便心悦诚服地站起了身,载着谢恒稳稳当当地绕着马场小跑了一圈。
“……”
“…………”
“好!!”
皇帝抚掌大笑:“生子当如明驹,少年气概不减朕当年,来人,赏金银万两,再把那株红珊瑚树赐给三皇子!”
使者也没料到谢恒居然真的能将红鬃马驯服下来,不免愣了好久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恭维:“陛下风采依旧,大虞朝更是人才辈出,是小使妄下定论,还请陛下恕罪。”
“使者这是说的什么话。”皇帝笑意不减,“本就是一场玩乐,什么罪不罪的,莫说些扫兴的话,还请上座。”
使者尴尬一笑,旋即道:“今日双喜临门,小使斗胆请一恩典,还请陛下准肯。”
“哦?使者但讲无妨。”
使者朝上微微一鞠躬,旋即朗声道:“今日宾主尽欢,我等也当尽尽当主之雅量,既然三皇子能将‘追风’驯服,今日某自作主,将‘追风’,赠与三皇子!”
谢恒:哇喔。
皇帝推脱两句:“使者这是做什么?此马鬃毛如焰,神骏非凡,三皇子并无功绩,怎能受此大礼?”
使者道:“陛下有所不知,吾王认可强者,因此三十二部也是信奉强者为尊。我这匹马,眼下虽已臣服,但恐怕终生只会服从三皇子殿下一人,即便小使牵回去了,也仍旧无人能驯服它。如此良骏,放在马厩内终老到死,岂不可惜?”
“既如此,朕就不再推脱了。”皇帝说,“恒儿,快谢过使者。”
谢恒道了谢后,就去牵这匹欠抽的野马。
他现在的模样可算不得好,恐怕已经被折腾得蓬头垢面了,后脖颈不知何时被刮了一道长痕,回过了神后,真是火辣辣地疼。
他拍拍追风的大马头,浑身上下弥漫着不可言说的痛楚,苦笑道:“老马,你可把我折磨得不轻啊。”
回应他的是追风的一记冷哼。
风玄逸站在围栏旁,不知看了多久,半晌后嘀嘀咕咕地说了句:“亏他想得出这种馊主意。”
是不是馊主意已经不重要了,能成就是好主意,至少现在这匹马已经是彻彻底底归属于谢恒。
人生之中头一次真正拥有一匹属于自己的马,这感觉还真是微妙。
虽说他若真想要,大可跟马厩的人吩咐一声,牵一匹马出来,但这与他自己亲身驯服的总归不一样,还这么帅。到时候他还能牵着马到沈絮院子里炫耀炫耀,最好得让他知道这是他亲自驯服的。
这样他就不会看不起自己了,谢恒骄傲地想着。
……是啊,沈絮呢?
马球也结束了,他甚至都亲临上阵跟马儿来了一场殊死格斗了,说好的来赴宴的沈絮呢?
人呢??
“亏你能想出这种办法,可真是把本宫吓死了。”
高傲清丽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锦帐外撩开门帘走进来的,是朱黛。
“母妃怎么来了?”谢恒迈步,钻心的疼痛直直传来,他下意识收回了脚,“嘶……”
“……”朱黛面色不虞,“谁叫你横冲直撞的!即便是驯不好也不会有人说教你,真是死脑筋!”
她从宫女手中接过药粉,递给谢恒:“拿去涂,高德顺呢?”
高德顺立马小跑着从侧门进来,恭顺地弓腰:“娘娘,奴才在。”
“这药你要日日嘱咐殿下擦着,一日都不能漏,若是平白无故地因为这么场风波而落个伤疤,真是不值!”朱黛说,“虽说皇帝今日高兴,但诸如此番,本宫是再也不许了!若真从马背上摔下来,你可就真的废了!听到没?”
谢恒不敢触她眉头,连忙应下:“知道了,母妃。”
朱黛说没说过瘾,心中还是气不过,忍不住伸手打他,谢恒下意识抬手一挡,恰好打到他的手心的伤口,痛得他“嗷”一下叫出了声。
朱黛面色一变,扯出他的手心,只见几道血肉淋漓的勒痕交错在掌心,皮肉翻飞,触目惊心。
朱黛又心疼又忍不住骂他:“蠢货!”
谢恒:“……”
他打着哈哈说:“这不是还赚了匹马么。”
朱黛还想骂他,可能是没词儿了,重重冷哼一声。
“太子快回京了,本宫已经跟陛下说了,你添了伤,要好好休养,就回宫歇息去吧。”
谢恒一下清醒了:“回京?哪天?”
“半时辰就到了,有几位大臣都先行迎接去了,陛下吩咐过不让太招摇,所以你没得到消息。”
“这个几位大臣是指……”谢恒说,“哦,我知道了。”
“自问自答什么呢?”朱黛感到奇怪,仍旧解释,“就是许阁老和太子那边的几个大臣,你也不是头回见,怎么了?”
谢恒:“没事,母妃我先回去了。”
“诶,把药拿上!”
……
……
……
怪不得。
怪不得沈絮没来。
原来是太子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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