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就怀疑过两人两情相悦,否则能携手登上帝位,非亲近之人不可信,即便最后貌合神离,甚至走到了互相残杀的地步,但他们俩至少这个时候还没闹掰。
纨绔跟仁君,还不好选么?
步伐越走越急,衣衫早已被汗浸透,湿漉漉地贴在皮肉上,难受得紧。
谢恒越想越不是个滋味。
明明先应了他,就算是来打个招呼,知会一声也成啊。
高德顺又害怕又小心翼翼地问:“殿下,您怎么了?”
“我没事儿。”谢恒恶声恶气地说,“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可是殿下……”
“没有可是,快走。”
谢恒心情不如何,语气更是带枪带刺的,高德顺一哆嗦,窝囊地应下了:“是。”
他走后,谢恒心中那股闷气经久不散,不爽得很,也不肯回殿,独自一人在宫苑里漫无目的地走。
他长那么大还没人敢这么放他鸽子呢。
谢恒气不过,猛地踹飞一块石子,石子翻滚了几圈,落在生满草的台阶之上。
他竟然不知不觉逛到了一座偏僻荒废的宫苑附近。
“……”谢恒蹙着眉伸手挥了挥眼前的灰,嘀咕道:“这什么鬼地方。”
下一秒,谢恒像是看到了什么东西,瞳孔微缩,惊了几秒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要隐匿自己的踪迹,连忙找了个角落悄悄地看。
只见宫苑狭角处,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十分面熟,又十分可恨。
——不是沈絮是谁?
只见两人靠得极近,暧昧非凡,感觉下一秒就要趁着氛围亲个嘴,显得谢恒跟个大灯泡似的。
尤其是那一抹背影映入眼帘的橙黄色衣角,上面的金龙纹栩栩如生,宫中除了皇帝和太子,哪还有第三人敢这么穿?
他心中暗暗不爽。
太子早回宫了这他知道,但沈絮居然也早早爽约来跟他的情人约会来了……把他晾到了一边!
亏他还想替他找个借口,也不能将他钉死在一块转盘上,现在好了,证据确凿!
谢恒真想立马冲出去,看看沈絮是个什么反应。
谢恒往后退了退,这个角度看不太真切,只能隐隐绰绰地能看见两人似乎在交谈什么,太子身形修长,从谢恒的角度来看,像是把人揽在了怀里一样。
……他不想看了。
辣眼睛。
他生气地用鞋底捻了捻旁边的石子,好像把它当成了沈絮似的。
发泄完毕后,谢恒隐秘地冲两人的身影划空打了一拳,最后一冷哼,从另外一边绕道离开了,头也不回。
……
……
忽然,沈絮心有所感地往那边一瞥。
太子温声问:“怎么了?”
“……”沈絮摇首,“没什么。”
“抱歉,清之。”太子面露难色,“你兄长的事,尚未明了,徐州县的百姓前段时间迁居甚多,现在要逐个探查,恐怕要费些功夫……你能再等等吗?”
“太子殿下只需顾及着自己便可,朝堂纷争四起,少不了流言蜚语,切莫为了我而耽误了大事。”沈絮笑道,“斯人已逝,何必介怀,能与殿下相伴,就已经是恩泽福厚了。”
“好清之,孤就喜欢你这副懂事的模样。”太子轻声说,“宫中不明事理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你能出淤泥而不染,实乃幸事。”
“殿下谬赞。”
一只手环住了他,将他紧紧收在宽阔的怀里,温润如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清之,很快就好了,把碍事的人全部除掉之后,孤保证……”
……
“殿下不必保证。”
“哦?”
“殿下贵为太子,无需跟任何人保证。”沈絮道,“先松开吧,莫叫旁人瞧见图生事端。”
“……说的也是。”太子没继续抱着沈絮,却不肯松手,牢牢抓住他的双肩,温声说,“孤现在只有你了,清之,皇宫之中凡事都得慎重,你可切莫行差踏错。”
……
……
沈絮行礼:“是。”
……
“高德顺!高德顺!”
谢恒一回宫就大声嚷嚷,吓得本抱着个烙饼子啃得正起劲的高德顺吓得慌不迭地就小跑出来了,
“殿下?殿下回来了,您去哪儿了?”
“去马戏团看猴耍戏了。”谢恒恶狠狠地说。
“看猴刷戏?”高德顺单纯道,“宫中并未请马戏啊,哪儿来的猴?”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谢恒瞪他,“手里那个饼子,给我也拿一个!”
“殿下,这都是下人们用米糠烙得,硌牙得很,要不奴才吩咐厨房去新做份粥米来?”
“不要粥米,我就要吃这个!”谢恒故作要踹他屁股,“快去,给我拿去。”
“好好好。”高德顺没辙了,只能连忙应声,捂着屁股跑下去。
半炷香后,一主一仆坐在台阶上,嘴里还叼着个饼。
高德顺:“殿下,要不奴才伺候你换件衣服去?”
“不换。”
“为什么?”高德顺嚼了两口糠米饼子,咽下去后说,“待会说不定还要赴宴席,要不奴才伺候您换上晨时您亲自选的那件?”
“我不换。”
高德顺:“殿下……”
谢恒说,“我就喜欢这种狂野的感觉,行吗?”
高德顺:“……”
他被主子身上的怨气给闪瞎了眼,忍不住问:“殿下,出什么事儿了?”
谁知刚刚还心如止水的谢恒忽然激动地站起身,语调都拔高了几个度:“我能出什么事儿?他要不骗我,能出那档子事儿吗?都说好了,还放我鸽子,放我鸽子就算了!还当着我的面跟别人亲亲我我的,光天化日之下,真是让人不耻!”
高德顺心说您还知道不耻两字怎么写呢。
他叹声:“您说的不会是沈公子吧。”
谢恒立马像被捏住了喉咙的鸡,一声都不吭了。
“我知道了。”高德顺也站起身,“奴才先下去忙了,殿下还是得换件衣裳,现在这个有点……当然,奴才看得出殿下很努力地想要展示自己很狂野的一面,但是咱们殿里的排面还得靠殿下撑着呢。”
狂野的谢恒欲盖弥彰地摸了摸脸,欲盖弥彰道:“……哦。”
高德顺:“……”
他无奈道:“那奴才先告退了。”
人一走,谢恒原地站了几秒后,猛地一拍大腿!
对啊!
他可以报复回去啊!
沈絮放鸽子怎了,他还杀过人呢,孰轻孰重不是一眼就分明了吗?
而且看这两人如胶似漆的模样,想必太子还不知道沈絮的真实面目呢。
“……”
“……”
算了。
报复计划胎死腹中。
没别的,就是没意义。
他现在只需想着怎么活命即可,管那么多干什么。
他沈絮可是字面意义上的杀人如麻,最后连自己这个小情人也给杀了,他要做的只是保命而已,什么朝堂纷争,兄弟倪墙,那都是原身该考虑的。
他和沈絮之间,只需要有利益关系就好了。
——但沈絮最在乎的是什么呢?
他要不要开门见山问问,被杀了的话就存档……
不行啊。
沈絮这么聪明,他哪能玩得过?
谢恒边想边推开了门,房间里没开灯,玄关处只有窗户口的纸窗蒙着些光隐隐倾泻,在他沉思之际,黑暗之中忽然闪过寒光,蛰伏已久的刀刃直奔他的面门而来——
“铛——!!”
谢恒侧身躲过,在刀刃再次刺来时,以一种刁钻的角度再次躲开,旋即一拳捣在对方腹部!
“唔——!”
对方显然没料到谢恒这种纨绔废物皇子能有如此身手,猝不及防挨了结结实实的一下,顿时痛苦无比,下意识弯下了腰。
谢恒趁机劈手夺过了匕首,将对方的手反剪至墙角抵住,随着脖颈处贴近的冰凉刀刃,他冰冷的声音在对方耳中缓缓响起:
“——谁派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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