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绝对不是梦境。
游戏室里琳琅满目地堆满了从魔界各地搜集来的奇珍。
埃丝梅坐在地上,周围围着她放了一圈类似于玩偶、跳棋、模型、魔法道具、珍贵书本之类的东西,而埃丝梅本人则百无聊赖地练习着冥想。
她试图把摆在自己面前的棋子放到正确的格子里去,但是总是以失败告终。
如果是以前的她,肯定会非常的不甘。但是现在的她觉得这些都不算是什么,她一个人类怎么可能学会魔族的训练方法呢?
埃丝梅一边摆着练习魔法的架势,一边走神地想着昨天晚上的“梦”。
昨晚的后续是阿拉里克告诉她根本没有魔进来过,他一直守在门口,一切只是她的梦境而已。
埃丝梅装作相信了的样子,转头就加深了对阿拉里克的怀疑。
那条魔蛇身上的鳞片是那么的清晰,玉一样的手感,甚至直到现在埃丝梅仿佛还能嗅到蛇类特有的气味,一切的细节让埃丝梅没有办法只把昨晚当成一场单纯的梦境。
所以绝对不可能是梦。
那么问题来了,那条蛇究竟是怎么进来的?阿拉里克和它认识吗?他和那个不知名的入侵者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当年带阿拉里克来的奴隶商人说阿拉里克是一只鸟,而蛇是鸟的天敌,阿拉里克是不是因为被威胁了才不得已背叛了自己?
千头万绪纠缠在一起,而她想要找到其中的关键却不知从何找起。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从今天早晨开始,她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有点奇怪……
埃丝梅胸脯上下起伏了一下,白皙的手指攥紧了棋盘,狠狠地把它一把掀飞了。
棋子崩碎间,一直默默待在房间角落的四个侍女们无声地上前,迅速帮埃丝梅整理好了烂摊子。
埃丝梅发脾气地说:“我不要你们,你们都退下!”
“十分抱歉,殿下。”侍女们膀大腰圆,一看就是非常强壮的恶魔,但是身姿居然十分的轻盈。她们熟练地找到了自己的位子迅速地跪好,“因为城堡里还没有把间谍全都清除干净,所以我们接到的命令是要守在您的身边。”
“命令?谁的命令?”
“当然是杜克公爵大人的了。”侍女们的脸上是全然的恭敬,看不出来是不是在撒谎。
侍女们寸步不离的守在埃丝梅的身边,这是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
埃丝梅没辙了,她最后只能说:“那你们离我远点,别让我看到你们。”
经过了这一出的她也没有心情去假装练习什么冥想了。埃丝梅坐在窗前的软椅上,托着自己的下巴看着窗外花园的景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唉~
屋漏偏逢连夜雨,早上的时候王都那边传来了消息,要阿拉里克即刻出发去东部战区,他甚至都来不及和她说几句话就匆匆地走了,想着想着她就生气了起来。
该死的阿拉里克!这么重要的时候竟然给她掉链子,看他回来的时候她怎么收拾她。
埃丝梅心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她现在觉得自己就是厨房里待宰的羔羊一样,连有效的反抗都做不到。
突然,她眼角的余光瞥到了窗外的花园里,有一个人躲在了树的后面。
埃丝梅呼吸一窒,不知不觉的把托在下巴上的手放了下了。
看到埃丝梅注意到了自己,那个人不但不躲,甚至还俏皮地冲埃丝梅挥了挥手。
意识到自己没有看错之后,埃丝梅的肾上腺素疯狂上涌,心率飙升到了几乎会跳出来的程度,手上一下冒出了一层一层的细汗。
她不动声色地把自己颤抖的手压下,直起了身子吩咐其中两个侍女:“你们去厨房帮我把布丁拿来。”
“这……”侍女们对视了一眼,十分的为难。
“怎么,我想吃个布丁都这么难?”埃丝梅拿出了鞭子,威胁地看向了她们中的其中两个,“你们两个快去!”
侍女们互相对视了一眼。
埃丝梅不知道,但是侍女们可是很清楚她这根鞭子的威力的,稍稍擦一下都可以叫人皮开肉绽,据说甚至可以攻击灵魂,伤口从此被昼夜撕扯。
埃丝梅看到侍女们动摇了,心里一喜,她表面上怀疑地看向了她们:“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不然你们今天怎么回事?你们不会是间谍吧?我要让阿拉里克回来帮我查一查。”
挨一下鞭子不是小事,等领主回来小殿下再告她们一状她们更加承受不起,而且只是拿一趟布丁而已。
侍女们暗自思量了一下,彼此间的默契达到了顶峰。
被埃丝梅用鞭子指着的两人对埃丝梅恭敬地行了一礼,匆匆地离开了游戏室,剩下的两人则更加的警醒,一个守在窗户边,一个守在了门的附近,
埃丝梅忧愁地看向了她们。
怎么办?现在别说拿鞭子指着她们了,就算是把她们杀了,她们也一定不会离开自己了。
就在埃丝梅绞尽脑汁之际,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异动,然后竟然传来了敲门声。
屋里的人全都站了起来。
两个侍女是因为紧张,而埃丝梅则是因为激动。
在门边的侍女悄声地附耳倾听了一会儿,然后就站定了,任凭外面的敲门声有多急她就是不动。
埃丝梅看得心急,直接命令道:“你出去看看!”
侍女回头迟疑地看着她。
埃丝梅皱着眉凶巴巴地:“你们怎么都这么不听话,难道要我去吗?”
侍女没办法,在埃丝梅的催促声中,靠近门的那个侍女推开了鎏金大门。
就在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门后面的时候,众人的身后传来了破碎的声音,一个人破窗而入直接敲晕了窗边的侍女,然后在埃丝梅惊诧的目光中又施了一个魔咒,于是门边的侍女也干脆利落地晕倒了。
大白天的,来人居然穿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头上也被黑色的破布随意包裹了起来,金色的碎发甚至从布料里漏了出来。
他一手扒着窗外,从窗户玻璃破碎的大洞里看了进来。
埃丝梅盯着他显眼的碧眼,有点无语:“这不是更显眼了吗?你到底还想不想隐藏身份了?”
“普林斯。”
他难道是来搞笑的吗?
结果只有她自己在这里紧张兮兮的。原本她以为战力非常可靠的侍女居然这么的拉胯,入侵城堡的间谍也这么的抽象,搞得她都要以为自己误入了什么魔族搞笑节目的现场了。
“哈哈哈,不用在乎这些细节。”黑布条没有把他的脸全部包上,普林斯露出了一口大白牙,依稀间还是埃丝梅熟悉的那个王子一样的招牌笑容。
他向埃丝梅伸出了自己的手,用一种人类宫廷语调油腔滑调地调笑,“所以走吧,亲爱的公主殿下。”
埃丝梅盯着普林斯的手。
自己因为在魔界已经没有退路了,所以才想去人界。但是把她救出去对普林斯有什么好处呢?自己会不会又踏入了另一个棋盘之上,不,是一定会踏入了另一个棋盘。
但是在魔界自己也已经没有退路了,这个城堡里没有一个她可以信任的人,就连阿拉里克……
一想到那个跪在自己身前,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少年,埃丝梅明显犹豫了一下。
城堡里已经有人听到了这里的动静,明显骚乱了起来,有人在大声呼呵着什么。
普林斯的手继续往前伸了伸:“公主殿下。”
他作为一个入室绑架犯,居然看起来还挺尊重埃丝梅的,没有一上来就把她抗走,而是一直伸着手等埃丝梅做出自己的决定,神色间居然有了几丝郑重。
“我知道催促一个女士明显不符合绅士的礼仪,但是现在我们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您需要快点作出决定。”
闻言,埃丝梅慢慢地伸出了手,然后停在了半空中。
她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我不想和你走怎么办?”
“我以为您在窗边看到了我却没有举报,是您释放出的积极信号。”他先是打趣了一下埃丝梅举报他的事,然后就夸张地耸耸肩,“如果是我理解错了,那么我只能自己走了。”
普林斯看起来又恢复成了之前随意调笑的样子,说时间紧张的是他,但表现得这么松弛的人也是他。
埃丝梅深深地看了普林斯一眼。
她并没有被普林斯看起来很搞笑的表面欺骗,一个能够从全是精锐的城堡里来去自如的人,不管怎样都称不上“搞笑”的。
她其实是一个称得上果断的人,但是前方迷雾重重,而她只有两条看不清前路的选择,于是事到临头,她开始犹豫了。
真的要和普林斯走吗?明明她都不了解他。
门外已经嘈杂了起来,能听到慌乱的奔跑声,还有人在呼喊着“殿下在哪里”之类的话。
在普林斯无声的催促中,埃丝梅伸出去的手开始往回收了。
也许,她可以把一切都和阿拉里克和盘托出,不管是人类的身份、杜克公爵、魔力还是所有的一切。即使自己不是公女,阿拉里克没准也会帮助她,自己只要和他好好说的话……
就在埃丝梅已经萌生退意的时候,她的余光瞥到了一个光点一闪而过。
那是一片漆黑的蛇鳞,闪着锋利而危险的光芒。
埃丝梅:“!”
一阵风猛地从普林斯身后的窗户里吹了进来,把埃丝梅金色的头发一股脑地全部吹到了脑后。刮得她的脸颊生疼,扯得她的头皮发痒,也直接把埃丝梅吹醒了。
埃丝梅的脑子冷却了下来,直接做出了决定。
她迅速地把自己的睡裙裙摆系了一个死结,纷飞的头发也利落地扎了起来,拿过了一旁的鞭子,然后果断地把手放到了普林斯的手上。
在普林斯猛然露出来的笑意里,埃丝梅说道:“我们走吧!”
普林斯在风中大笑了起来:“从现在开始你就被我绑架了,亲爱的殿下。”
就像是大部分电影里演的那样,城堡里的骑士和守卫们姗姗来迟。他们狼狈地冲了进来,然后就看见了一个大白天用黑布蒙脸的怪异男子把自家的小殿下挟持了。
守卫一脸惊恐,撕心裂肺地:“殿下!!!”
普林斯就像是每一个反派一样,发出了“桀桀”的怪笑声,把金发的小殿下抱在了自己的怀里,脚底下出现了一个魔法阵,像是一阵风一样在他们的面前消失无踪了。
其实不能怪守卫们反应太慢了,从普林斯打破窗户到他们冲进来,时间甚至还没有过去五分钟,他们爬那个从上上上上一个公爵时期就存在的,象征着“古典和历史”的老爷楼梯就得用四分钟。
所以他们的反应速度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优秀,但是谁让今天的一切时机都是那么的恰恰好,可能这正是恶趣味的造物主想要看到的戏剧的发展,总之他们错过了。
而那边,普林斯抱着埃丝梅一下子飞到了空中,他还在扮演反派上瘾,一直“桀桀”的怪笑着。
普林斯的怀抱硌得埃丝梅非常不舒服,腰间像是被铁器箍着一样,在空中上上下下的翻飞,简直让她想吐。
埃丝梅听着普林斯的笑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般对颜值高的人通常比较宽容,但是她一见到普林斯就总是一阵的无语,明明也是一个帅哥呢。
但是现在自己前路未卜,也不能得罪这个一看就大有来头的普林斯,更何况人家还掌管着自己的身家性命呢。
埃丝梅尽量不让空中的狂风灌到自己的嘴里,抿着嘴巴问:“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放心跟着我吧,公主殿下。”普林斯冲她眨眨眼,“您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镜头回转。
杜克公爵的朱塞佩堡在浓雾中逐渐显示出了巨大的轮廓,一只黑色的魔族候鸟飞过,被冲天的魔力气息惊得不断地扑闪翅膀。
城堡像是一个沉默地巨人,静默地立在精岩上,静静地等待自己的主人回家。
经年的终于战争结束了,杜克公爵的魔族大军班师回城了。
城堡内环常年关闭的几道主城门全部开启,宽阔的主干道上有一只看不到尽头的队伍。
在漫天的鲜花彩带中,幽灵骑士们手攥缰绳,驾驭着眼眶闪着鬼火的幽灵马,一个接一个地排出笔直的长龙;巨人们扛着战斧,胸中的呼吸声隆隆,一步下去地面震动尘土飞扬;俊美的人型高级魔族神色轻松,放松又不失警惕,眼含笑意向着群众们挥手示意。
庞大的队伍没有喧哗,只有在战场上磨练出来的冲天杀意。
公爵领地的居民们围在封锁线后,高声赞美着,最多的是一些表达自己信仰和忠诚的魔族,他们呼喊的大多也是这样的内容:
“魔神在上!”
“魔王陛下万岁!杜克万岁!”
还有在队伍里认出了自己亲友的,而这类魔一般脸色通红,他们身边的魔也会应景地投去自己艳羡的目光。
“魔神啊!那是我儿子,看到了吗?”
“妈妈!妈妈是我啊,快看我!……快看!穿铠甲的那个炎魔,就是冲我招手的,那是我妈妈!”
还有对整个队伍的祝福:
“祝福你们,勇敢的英雄!”
“万岁!万岁!!!”
今天的朱塞佩堡连带着附近的村庄沉浸在一片欢乐的海洋,只是在有人刻意地引导下,谁也没有发现这场战役核心人物之一的杜克公爵不知所踪。
朱塞佩城堡内部。
今天的城堡内部为了应景,也和外城一样被装饰了一遍,到处倒是象征着家族的金色和银色。
可是和外面的氛围不一样的是,城堡里的氛围却冰冷至极。
宽阔的议事大殿里,侍从和负责守护城堡的守卫和骑士们跪了一地,全都深深地垂着头,大气不敢喘。
黑发金眸的少年看起来风尘仆仆的,穿着一身墨绿色的军装,高高坐在象征着权利的座位上。和在埃丝梅面前的柔弱少年形象大不一样,他整个人像是北部大地上万年不化的坚冰,极冷,冻得人发寒。
他垂着眸子,有一下没一下的转着自己手里的银质小刀。每转一下,小刀就发出“嗤”的一声,跪在他下面的魔也会浑身颤一下。
豆大的汗珠从他们的额头落下,终于有一个侍从受不住这股压力,战战兢兢地把额头放在了地上,只想赶紧把责任全都甩出去,好结束这场酷刑。
“主人,我真的不知道,我因为轮班的原因所以没有在岗位上,只是后来听说有一个黑衣怪人绑架了小殿下,主人,求求你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侍从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起来好不可怜。
他的工作是负责城堡里的清扫工作,但是事发当天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的水壶里居然全是酒。他就想着正好城堡的主人外出了,一个像是废物一样的无魔力的小殿下也惹不出什么事,所以就大意了,没想到小殿下居然被绑架了。
阿拉里克手里的动作一顿。
他抬头,暗金色的竖瞳盯着侍从,而侍从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一样,哭诉的声音戛然而止。
阿拉里克倒是一下子和刚才不一样了,他笑了起来,笑容里依稀有在埃丝梅面前的影子,清纯而腼腆。他像是理解了侍从的苦衷,做恍然大悟状。
“啊~你是说不知道是吧?”
“是的主人,我真的不知道!我当时……”
侍从还想要继续诉说自己的苦衷,然后一道寒光飞过,在侍从的脖子上画出了一道红线。
侍从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发出了“嗬嗬”的气音。带着腥臭气味的血雨淅淅沥沥的喷洒在奢华的地毯上,洇出一片浓重的红色。
随着侍从的头从脖子上掉了下来,大殿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了。
阿拉里克嘴角还带着笑意,轻柔的声音在众魔的上面响了起来:“所以还有谁?”
“没有尽心服饰我的主人,那就去死好了,你们也会觉得荣幸的吧?”
众魔像是死了一样寂静无声。
阿拉里克冲着一旁的管家点点头,无所谓地说,“那你去地牢里领完罚,就把那些虫子都挑出来。”他暗金色的眼睛看向了管家,“这点小事你还是能做得好的吧?”
管家低下头,无声地行了一个礼。
在小殿下离开了城堡之后,一直压抑着的主人这是要大开杀戒了。
“那么。”
阿拉里克才不管他底下的魔怎么想他。他自顾自地轻巧跳下了座椅,金色的竖瞳里全是疯狂,声音却是完全相反的轻快。
“我的主人被你们这帮蠢货丢在哪里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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