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隐的洋葱过敏症过了一小时后才恢复,不过京以珠由心觉得他实在是郁闷,没有再流泪也戴着墨镜,整得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个老东西孔雀开屏呢。
临近一个月的领海巡逻结束,大家收拾着自己的行李准备下船,京以珠提着行李等着那俩幼稚鬼出来集合。
封隐双手抱怀,站在她身边衬出一副高冷模样,实际上正小声跟京以珠嘀咕:“我再也不要碰洋葱了。”
京以珠好笑地点头,应和道:“是是是,你只会用眼药水。”
封隐:“你又不喜欢我了。”
京以珠:“你这一天天的,还挺忙。”
封隐嘁声,决定让京以珠后悔:“你可是伤害了一个好男人,万里挑一的好男人!”
“那你和上官域还挺有话题。”京以珠揶揄他,“深情男人联盟。”
封隐鄙夷道:“他那是有病好吗!”
“谁有病啊…”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幽幽响起,上官域悄咪咪地冒出来:“封司长,你这么大年纪也会蛐蛐别人呢……”
“什么话,我当面说的。”封隐哼笑。
郝鹤叼着一块西瓜吐槽道:“说别人呢,以珠姐我跟你说,他当时看见你伤势的时候恨不得让疗愈师长出十只手。”
“真的!”上官域沆瀣一气:“还把我俩骂了一顿,说我们是饭桶。你师傅也骂了!”
京以珠有些意外。
并不意外纪绿会骂他们,但封隐不是会冲动牵怪别人的那一类人,相反,他是可以冷眼旁观到可怕地步的人。
她觉得上官域他们夸大其词了,但观察着封隐的表情,他没有任何反驳,只是抿着唇。
居然有一点慌张。
“…我也没什么大问题啦。”京以珠眼神飘忽道,“小伤,小伤嘛。”
上官域没再笑嘻嘻了,“京姐,落到需要被迫签订制·约的地步已经很严重了。”
“你们都知道吗…”京以珠感到意外,她以为只有封隐和师傅她们才知道的。
郝鹤点点头,提起这事时他还是很好奇,或者说,震惊与好奇并存:“你居然可以坚定地拒绝它…按情报说,那种情况不是很容易被动摇么?”
一旦进入制·约签订的境界里,共生者的内心很容易被动摇,环境、氛围,都在无时无刻地洗脑当事人。
毕竟签订制·约对支配者而言,更多的是弊大于利。
支配者制定条件,益于支配者。
生命体约束条件,益于生命体。
‘共生者’只是在同一躯壳下共存,并非是你死我亡、唇齿相依的羁绊力,生命体脱离支配者的躯壳,它仍然可以寻找下一个躯壳。
“我知道制·约对我不利,所以就拒绝了呗。”京以珠直白道,“不过当时的感觉真的很催眠,我也确实动摇了。”
不确定放弃签订制·约还有没有可能活下去,在当时的情况,京以珠就是在赌,她错过了这个村,还会有下一个店。
即便她拒绝了,但这种‘赌’的不确定性,她仍然会动摇,会对选择后的未知后怕。
她赌对了,而仅仅也只是赌对了。
“你做得很对。”封隐突然说,“它提的条件很巧妙,看似无足轻重,但可供它暗箱操作的空间很大。”
郝鹤有些云里雾里:“怎么说?”
“它提的条件是给它情感。”封隐整理站姿,条理清晰道:“并非是让她没有情感,而是情感控制权的转移,懂吗?文字陷阱。”
“就比如在对战时突然悲伤之类的。”上官域补充说,“人类在共生中拥有支配地位就是因为人类比生命体更强大,一旦软弱了,它就会占据支配地位。”
谁都不想被支配,人类是,生命体亦是。
“生命体为了获得支配权总是不择手段,所以很多共生者在那时都受不了诱惑。”上官域啧声,“像京姐这样拒绝的,相当少。”
这无关实力强大,这只能靠内心强大。
京以珠被这样直白的夸奖整得不好意思,左顾而言他道:“呃…封隐他也不是存心要说你们的,只是…有点着急而已……”
封隐低头看着她。
郝鹤无所谓一挥手:“嗨呀,你师傅也骂他了哈哈哈哈!”
京以珠:“啊?”
封隐摸摸鼻尖,小声说:“她说我越活越回去了,连你突然到了魁北克都不知道…再有下次就让我俩分手…”
京以珠被逗笑,说:“师傅只是担心…”
“哈!”上官域可没封隐这么含蓄,手舞足蹈地说:“你师傅明明是说他太没用,出了这么大情况还不知道,要是你签订了制·约就马上宰了他~”
京以珠瞪大眼睛:“真的?也不至于…”
封隐无可奈何地默默点头。
“她的精神状态真的很糟糕。”封隐说,“一个能管住她的都没有。”
京以珠却道:“为什么要管啊?”
三个晚熟的男人:“……算了。”
待SEHD的所有人员汇集,五人才带着行李下船与秦淮联合部的各位告别。
郝鹤和京以珠在角落里,一个为西瓜皮刨坟,一个用手指默默捻衣角,临分手时,她才做好了心里准备,走过去道:“这十几天多谢大家了,辛苦分摊了我的工作,实在是不好意思。”
对方十人眼里齐齐浮现一丝意外。
没曾想京以珠会提起这个事儿,方成泗率先反应过来:“多大点儿事,倒是我们应该谢你,处理了最大的麻烦,否则现在的气氛肯定不会像这样轻松。”
京以珠蹙眉:“这是我该做的事。”
李玄风回道:“这也是我们该做的事。”
“确实,京以珠,”安惜弱笑道:“回头还希望我们能多多联系…顺便指点指点我,你真的很厉害。”
岳千帆捂脸嚎了一声:“天天分析你的记忆视频头都快炸开了好吧~_~”
京以珠报以微笑:“…谢谢你,把我捞上来。”
“不谢,呃,”岳千帆停住,又道:“真要谢就解析一下战术,Broken ear联系啊!”
京以珠只好点头:“好,一定。”
了结心头一大记挂,京以珠再度感谢后才同他们分开,跟着郝鹤他们走进封隐的叶脉根系里。
上官域和郝鹤去录入执法记忆,京以珠已经提前录入过,就在一旁看着封隐把他们的行李用根系扔回家。
“我们还得去一趟法律科呢。”郝鹤一边爬楼一边翻着文件,“上官域,你的文件再给我瞅瞅,我怕漏了什么,不然会挨骂。”
“我还得去赶文件总结…一个字都没有动啊!”京以珠深感自己任重道远,抱怨着封隐不能为她代写。
封隐哼笑一声:“我怎么代写,又不是我去干的架。”
“好没用…”京以珠叹气。
封隐说:“今天我身上没有眼药水。”
京以珠无语:“那还真是遗憾呢。”
“封司长也有今天~”上官域毫不客气地嘲笑他,郝鹤则喊着:“等我们啊,一块儿爬楼才有集体荣誉。”
京以珠:“爬个楼都能扯上集体荣誉…”
她倒没杵在门口当门神,进法律科跟叶瑾打了个招呼:“我这次也出入平安了。”
叶瑾:“脑细胞没用处就拿去捐了。”
“怎么这么说呢,我可是成长了!”京以珠为自己点赞,“你知道的吧!”
叶瑾这次倒是没有再怼她,静默一般看着她,只说:“是么,好吧。”
京以珠盯着她,突然感觉有点怪。
叶瑾一般情况,可不是会嘴下留情的人。
“你有事儿瞒着我?”京以珠狐疑问道,叶瑾头也不抬:“你也配?”
“…好吧,”京以珠耸肩,“文件大概明天才能交给你。”
叶瑾点点头,表示知道。
京以珠没了话说,只好将视线放出去在法律科的办公区徘徊,“今天的大家怎么感觉都好忙啊…”
以往还会有人搭两句话,今天倒是全员扮演鸵鸟,脑袋埋在文件堆里抬不起来。
叶瑾的手指一抖,“是有点儿忙。”
京以珠仍然觉得怪异,但由不得她细想,郝鹤和上官域好兄弟肩搭肩:“以珠姐,回我们的狗窝吧!”
他中气十足,格外嘹亮,以至于在走廊上的封隐和齐国恒都听见了。
齐国恒说:“你不在的半个月,我感觉我老了好几岁。”
“这么严重吗?”封隐诧异,“是出了什么岔子?”
齐国恒认真道:“关筝他们简直放飞自我了,说他们彻底疯了我都信。”
“少了一个嘴炮他们也不消停点。”封隐深感无奈,“等里面那俩回去,执行部的天花板都得掀开吧。”
齐国恒嘁声:“他们也会说那叫打开天窗说亮话。”
“不过照目前的情况,应该会好点。”封隐指了指法律科的门口,京以珠操心地拽着那俩出来,说他们多少要点脸。
“京以珠确实可以扛起大旗了。”齐国恒欣慰不已,“你也指望不上。”
封隐:“?”
齐国恒:“我知道你也可以被砍的。”
封隐:“京以珠没有那么丧心病狂,我可是她男人。”
齐国恒忍着笑拍他的肩膀:“嗯,嗯。”
封隐:“……你也变异了,真的。”
“谁变异?”京以珠听到那个字眼,将目光落在齐国恒身上,后者显然没想回答这个奇怪问题,说:“伤势恢复得还不错,没有什么后遗症吧?”
“没有啦。”京以珠笑面靥靥道,“齐司长真是挂念我们诶。”
齐国恒:“……”
齐国恒扭头跟封隐说:“她这算靠谱?”
京以珠:“我听见了。”
齐国恒心虚挥手:“走了,有事,急。”
四人在回执行部的路上还对接着京以珠不知道的情报,璧如那俩用变形四叶草顶替上船的问题,船上有无第三人顶替的事。
京以珠跳转极快的疑问快把上官域整得一个头两个大,嘴瓢了两回,最后道:“京姐你能不能慢点,好歹让我想想吧…”
说这话时,郝鹤用手肘捅了捅他的手臂。
执行部已经出现在四人眼前。
“那,我就再问一个问题。”京以珠的脚步停在台阶上,抬头望着台阶上的三人,“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没说,而且是重要的事。”
郝鹤有些不自然地抠脸:“怎么问这、”
“你们都很不对劲。”京以珠打断他的反问,目光灼灼:“在甲板上的时候,在法律科的时候。”
正当三人异样沉默,气氛焦灼之时,陈静从执行部走出来,她正在脱制服。
“以珠,”她微笑,“你们回来了。”
京以珠看过去,陈静好像瘦了好多,白衬衣挂在她身上都有些空荡了。
“静姐,好久不见。”京以珠也笑起来,见她将制服拿在手里,不禁问:“你脱制服干什么啊?是坏了吗?”
封隐喉结滚动,咽下一口干涩的唾液,没有看向身后的陈静,而是神色凝重地注视着京以珠。
京以珠的余光注意到,不止封隐,上官域和郝鹤都不约而同地保持着可怕的缄默。
“不是。”陈静说,“陆风遥…走了,我是来找司长提离职的。”
京以珠的心猛地下沉,脸上的笑容僵住,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开口,声音分外艰涩:“他,是…牺牲了吗?”
“是。”陈静说,“他死了。”
她说:“我不想呆在这儿了,留到今天,也只是想见你回来,顺便道别。”
时至今日,京以珠都不敢说她习惯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讣告,心中五味杂陈,望着陈静平静的面容,她的嘴巴张了一下。
苍白地说,“节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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