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域抵达A点时,罗马时间已经来到上午十点六分。
A点上方没有发现规避旗帜的踪影,他不能确定是A点本就没有设置规避旗帜,或者有人将它解析掉了。
上官域果断更改踪迹,抛掷下一块北乌头的块茎,坠地的瞬间带动叶脉根系展开,他的身影出现在地面上时,一片绿色的本体根系也顺时展开。
或许是在B点使用根系探查太频繁,往日这样大规模展开根系时的头疼都没有再发作,习惯真是厉害。
来不及为这一现象感慨,他凝神静气,将所有注意移向脑海里所展示的线条中,一一辨认A点区域内的所有情况。
他在B点与三个秦淮联合部的人碰过面,撇除死亡后湮灭的可能性,A点理应存在七个秦淮联合部的人员,以及两个SEHD的人员。
脑内线条显示,A点有三处位置正在处于共生力搏斗中,一处有五人在场,一处有三人在场,最后一处同为三人。
他应该往哪儿去?
上官域对当下的选择头疼。
他不知道钟雪亭和范驰境遇如何,或许他们已经汇合,又或许各在一方…有没有危险?或者是在打斗中占据上风?
他咽了咽唾液,将根系逐步细化,进一步分析三处位置的局势发展,五人混战的情况显示一边倒,可笑的是其中的优势方貌似还有两个伤者。
第一处三人的情况僵持,双方互为试探,谁也不敢轻易发起攻击。
第二处三人的情况就糟糕了很多。
二对一。若是那个‘一’是华夏方,上官域可以断定,那人指定亮血条了。
他得去看一看情况。
他不是怕那一方血条爆了,他只是怕那人是钟雪亭或者范驰。
2?——代指第二处的三人战斗。那位置处于一栋建筑之中,而尤其是住宅式建筑堪称根系地狱。
罗马的建筑风格辉煌且精美,浮雕盘踞在墙壁上,弧形窗户拱形顶,视觉上的天堂,线条上的地狱。
上官域不敢再轻易细化根系,他的脑袋负担简直太超过了——
复杂的线条随着他位置的变化而变化,他站在走廊的角落里,由上至下地俯视根系变化的线条,隔壁的房间里站着一人,蹲着一人,躺着一人。
至于这间房的主人去哪儿了,无人关心。
他很有礼貌地敲敲门:“room service.”
所有动静统统沉默了,连上官域也是。
住宅区哪来的酒店服务啊喂。
总之,已经来不及吐槽这个问题,上官域往门锁上踹了两脚,门锁受了重伤,但仍然坚守岗位。
上官域:…我为什么不走根系呢。
也来不及吐槽这个问题,他果断掉进根系里,再出现时仍然闭上眼睛:“说句话。”
“なに?”站着的那人反射性地开口,随后闭上了嘴,手还没抬起来支配自己的思路,突然出现在这儿的上官域一溜烟窜到躺下的那人面前,睁开了眼睛。
不幸中的一幸,这儿没人展开根系。
上官域的衍生力对待每个第一次见他的人都是无比的管用,当然,关筝除外。
结果这一现实被萧远山比喻成了小孩嗝屁套,现在暂且不提这些。
敌方两人很尊重上官域的出现,齐刷刷看了他的眼睛,一秒钟陷入幻境之中。
上官域欣慰地一笑,然后将两人拽到一块儿用外力头挨头,美滋滋地昏迷过去,然后被上官域打包交给了远在2公里外的那三个秦淮联合部同事手里。
“哥们儿,还好吗?”他问得情真意切,躺在地上的询问对象脑袋上破了一个大洞,手臂骨折,听见他这话都没有力气翻白眼了。
只能用眼神传递信息:你觉得呢。
突觉自己的问题太过**,上官域尬笑了两声,闭着眼睛扶他起来:“问题不大,这不还能站起来嘛哈哈哈。”
“我用根系给你转移位置,对面是联合部的人,不用担心。”上官域语速飞快道,说完便直接在他的身体下展开一面叶脉根系,对方举举手后便落入根系。
做完这一切,上官域扒开窗户,将脑袋探出去瞧了瞧,高度大概在20米左右,确认完毕后扔了一块北乌头块茎。
从叶脉根系里出来,上官域不敢耽搁,再度展开了本体根系。
1?处的僵持没有再继续,三人开始交手。
而五人混战的战局已经明了,拥有两名伤患的一方占据上方,上官域不能确定那一方是否是华夏方,所以他根系转移至附近,睁开眼睛后,总算看见了钟雪亭和范驰。
钟雪亭负了伤,看行动而言相当严重。但此时的混战已经即将步入尾声,范驰很可靠地担起了三人中唯一一个无伤人士。
上官域后退一步,用根系转移位置,前往1?的战场。
待他抵达1?战场时,双方的交战又陷入了僵局,有一个男性躺在墙根处生死未知,而交战的是两名女性。
其中一个女性的面容让上官域瞬间分清敌我阵营——那是一个黑人女性。
而众所周知,外国血统就算拥有华夏国籍也不能加入SEHD或秦淮联合部任职。
他闭着眼睛,舔了一下唇,随后道:“地上这个男性是联合部的吗?”
扎着高马尾的女性同僚扬声道:“不是!这儿只有我一个!”
“干的漂亮。”上官域同样加大声量回复她,对方幅度很小地抽了抽嘴角,随后继续同上官域说:“小心点,这女的是疗愈师。”
上官域正肃神色。
相较于军师上战场,疗愈师上场作战可比前者危险多了。若是说一个低能儿拿着枪堪比黑猩猩手持导弹,那疗愈师上战场就相当于黑心商家不知不觉地往饭菜里加罂粟。
阴得要命。
“共生体呢?”上官域啧声,同伴缓缓握紧手中的枪托,道:“蜘蛛,至于是哪一种类不太清楚。”
“OK。”上官域知道这个女性同僚是动物界共生者——除他之外没有根系展开。
声音一落入空气,一片羽状分裂披针形叶片从地面的根系里窜出来,径直击向单手攀爬在墙壁上的黑人女性,偷袭未果,几根纤细的蛛丝将那片北乌头叶子牢牢缠住了。
上官域消失的瞬间,属于脊索动物门的部分凝聚而出,几片铅蓝色的圆形鱼鳞迅速飞向那个黑人。
那黑人顾及突然消失不见的上官域,又要应付鱼鳞的突袭,粗壮的眉毛紧紧拧起,在蛛丝抵挡鱼鳞时准备用梭影改变位置。
凝神使用梭影未果,上官域在她的周身旁布置了密密麻麻的根系陷阱预防逃跑。他的手指先行现身,距离很近,目的明确地攥住了黑人女性的脖子。
属于动物界的体温传递至他的双手上,脉搏跳动证明这具身体还拥有着充足的生命力。
直至上官域的身体全部出现,他的双手扼制着对方的脖颈,北乌头的叶片随即覆上女人的皮肤之上,开始绞杀——
这一行动没有得到太大的阻碍,一发麻醉枪精确地绕过他的身体,击中了那个疗愈师的肋骨下方,共生力与热武器的双重攻击下,黑人女性的身躯开始不停歇地淌出血液。
上官域没有睁开眼睛。
一小部分疗愈师的身体自带解毒效果,他的衍生力可能不管用。
猎物再无力剧烈挣扎,在脖子被划开的那瞬间,双手握住男人的手臂,纤细的蛛丝随着她的意图游走向男人的头颅。
大脑神经被异物侵入的滋味实在是难捱,那种细密的刺痛不断地传入他的感知里,血管里涌入了很多实质性的线条。
蛛丝……
上官域疼得心脏狂跳,手上的力气不断加大,配合着北乌头叶片的绞杀,直到手中的猎物彻底断气。
砰的一声,共生力失衡,男人的身体重重地砸在地上,可这点疼痛远远比不上头疼。
他躺在地面之上,恍然般睁开眼睛,视野里有屋檐的闯入,其外便是一片碧空。
“你没事儿吧!”同伴脚步不停地跑到他身边,“还好吗?”
上官域疲惫地眨了眨眼睛,几经呼吸后他挣扎着用手撑着上半身坐起来,他说:“我还得去另一个地方,去找…找……”
他的头绪忽然一片空白。
“找谁?你的同事吗?”女人探头看向他的脸庞,他的眼睛,却被上官域的衍生力误伤到陷入幻境里。
“对,我找我的朋友。”上官域还未发觉陷入幻境的同僚,为自己想起了重要的事而自顾自高兴着,“你有看见他们吗?范驰和…和、和那个谁……”
范驰和……谁啊?
上官域怔在原地,无论如何用力回想都记不起那个人了。
可是那个人很重要,他怎么记不起来了。
“喂,你记得吗?”上官域侧头看向蹲在自己身旁的女人,却看见她失焦的瞳孔。
“诶,你别、你怎么突然…”他一下子慌张起来,双手把这同伴的肩膀用力地摇晃,像是失去了唯一的裁决者那样:“你醒醒,你跟我说说我是不是还…记得那个人。”
没有人回应他,只有风经过。
上官域背脊发凉,被自己的猜想吓出了一身冷汗,让他恍惚,让他发颤。
他好像真的,不记得那个谁了。
可是那个谁很重要。这是他的细胞、他的神经告诉他的。
但被他遗忘了。
*
钟雪亭、范驰和卢渊解决了那两个人后,由范驰联系了存活的联合部同伴,而卢渊则展开根系探查这区域内是否还有敌我幸存者。
确认这儿已经全部处理妥当后,三人才由根系回到罗马奥林匹克体育场。
钟雪亭和卢渊负伤,被意大利方的共生者带去治疗,而范驰则前去同先一步回来的同事们汇合。
他站在门口时,看见了几张脸熟的面孔,而一个女性疗愈师站在上官域面前,用英文努力说服这个并不听话的病患。
“你怎么来了?”范驰蹙紧眉头,“受伤了?情况严重吗?”
负责诊疗的疗愈师紧张道:“他被忘记了一个人,可是他根本不听劝阻…”
没等范驰再开口,上官域举着手机径直走向他:“我忘了一个很重要的人,但是我查手机通讯录,却没有找到那个人。”
通讯录没有?范驰本还猜疑是哪一位,但上官域这句话一出,他便确定了人选。
他比范驰还不解,将信将疑般开口:“那个人于我而言…真的重要吗?”
面对上官域的追问,范驰一时间说不出任何话语。
他要怎么说?
说,‘你的通讯录里没有钟雪亭,是因为你们吵架了,你赌气所以没有存她的联系方式’?
说,‘她对你很重要,非常重要’?
可是他能说吗?说出来迫使记忆回流让上官域去死吗?
范驰不合时宜的沉默又让上官域存疑,猜疑道:“难道是我和那人关系不好,但碍于是同事所以我也觉得重要?”
范驰仍然沉默。
“又错了?”上官域真的不解了,“那、那个人还活着吗?用短信问问总不会引起记忆回流吧?”
“不,你对了。”范驰艰涩道,“你和她关系不好。”
上官域问:“真的吗?”
范驰说:“…真的。”
得到这个回答,安心的不止是上官域,连同一旁焦急的疗愈师也放下心了。
“确实,每一个同事都很重要。”上官域呼出一口气,无比轻松地问:“那,那个人还活着吗?”
范驰轻轻点点头。
上官域这才安稳地走回去坐下,自顾自说着要同京以珠说一声,叫她不要再担心。
耳边传来这些话,范驰走出门,沉重的脚步在走廊中回荡,体育场内还有对战在继续,加油声和喝倒彩在同一空间响起,混乱到足以和他的心神相媲美。
他要去和钟雪亭说这件事。
计划容易执行难。范驰忽然希望自己可以重返昨晚,让他不要和钟雪亭说那些话,说那些,在此刻变得苍白的话。
可时间不会回流,他也一定要通知她。
“范驰,我这儿快好了。”钟雪亭半躺在病床上,问:“他们还好吗?你怎么杵在门口啊?”
“啊?”范驰回神,才发现自己已经抵达了目的地,扯了扯嘴角说:“…想事儿。”
“不都完事了吗?还想啊?”钟雪亭由于失血而苍白的脸色,落在范驰的眼里。
“那个,我得和你说个事。”范驰极度纠结地说,脚步在原地踟蹰,钟雪亭很专心地等待他口中的消息,“什么?”
“上官域来了。”
“真的吗?多久来的?”
“请平静一点。”一旁的疗愈师说。
范驰说:“他被删掉了记忆。”
钟雪亭听见了。
他说:“关于你的记忆。”
钟雪亭也听见了。
负责她的疗愈师说:“需要打一针镇定,你的心率不正常。”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