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扇器迸发的刃光锋利无比,与尸傀交接,引发阵阵炸响,波动如倾潮之水,震得天地摇晃,伴随更夸张的一声巨响,那驱使傀儡的长老被轰下擂台,狼狈地趴在地上。
荀日道收扇在手,双眼半眯,客气道:“承让。”
中年汉子撑开四肢,勉强站起,因伤及肺腑,唇角涌血不止。尸傀担心主人,急忙上前搀扶,却被一把推开。
原先南疆的修士大多只说土话,在柳家率先以中原习俗取名后,才逐渐养成说官话的习惯,
男人不服气,骂了一句众人听不懂的俚语,还要再上,一个女人高声道:“退下吧乌尤索!带布雅离开!”
这年轻的女尸傀布雅,是乌尤索因病早逝的女儿,虽然连十四岁都不到,实力在整个南疆却首屈一指。连他们都输了,柳淡淡最得意的将臣不在身边,有且仅有一具名叫玉生的傀儡——便如其名,玉生模样俊俏、细皮嫩肉,拿什么与人相争?
看来柳家注定与盟主之位无缘了。
喝退不肯认输的男人,对上荀日道老练的目光,柳淡淡抱拳行下一礼:“不必再比了,我们认输。”
“妹子爽快。”
“多年未见,荀盟主实力依旧。”
荀日道一笑:“小儿不成器,老夫只好腆着脸亲自上场。”
“哼,哪里的话。”柳淡淡假意客套,实则语带嘲讽,“这仙盟大比,也没说不准谁出手不是。”
“确实如此。”
他话音刚落,忽听南面传来一声巨响,转身望去,天幕血气弥漫,残阳如火。
几个弟子不知被谁追撵,屁滚尿流爬到近前,接二连三咽了气,唯一还活着的那个,也是满面惊恐,说话磕磕巴巴:“家主不好了,魔修来犯,公、公子出事了——”
荀日道目眦欲裂,提起对方衣领问道:“他出了什么事?”
“混进仙盟的魔头拿他破阵,楚州阵眼失效,他、他没了……”
先后围过来的众人,脸色齐变。
天地伏魔阵乃萧家倾全力所设,九处阵眼环环相扣,无论哪一处被破开,后果皆不堪设想。
零星几个魔物从中逃窜还算不得什么,怕的是九州倾覆,风云变色。
……
话分两头,当仙盟众人忙着修补阵眼,除掉潜逃的魔修时,另一边,循着楚江暗流,崇古找到魔修早年布下的一处传送阵,蒙住谈多喜的双眼,将人带到一不知名的地点。
虽上了岸,四周不再潮湿,却比处在江水中还要阴冷,不知那魔头用了什么手段,他身体不能动弹,意识倒无比清醒,为求脱困之法,无时无刻不全神贯注,耳畔偶有三言两语,丝毫不敢错过。
“嗤”的一下,崇古点燃烛火,忍不住抱怨:“三日有余,怎么还不见钟情那女人现身?”
阴灯亮起来,冷得更加刺骨,光晕稀薄,不断在眼皮上方跳跃。谈多喜睫毛发颤,按捺不住好奇,心道:他在和谁说话?
另一个沙哑、醇熟的男声适时响起:“她迟迟不来,恐怕还是不愿交出摄魂珠。”
这道声音,冥冥有些耳熟,自己一定在什么地方听到过,在哪儿,究竟在哪儿呢?
谈多喜焦急回想,好一阵也没个头绪,忽觉那男人脚步由远及近,悄然停在到他身边。
“这就是她找的肉身?”
“你想多了。一来他阴阳同体,让你的爱妻在他身上回魂,未免不太合适。二来么,他是本座精心挑选的魔后,可容不得他人染指。”
这不要脸的魔头,看遍自己的身子也就罢了,还想娶他当什么魔后,简直做梦!谈多喜满腹火气。
听罢崇古一席反驳的话,男人似是不屑,口中冷哼,正是这一声冷哼,作了串线的珠子,令人蓦然灵光一闪。
通天井!
他是那晚在通天井旁持剑偷袭的魔修!
是啊,崇古一定是有同伙的,而且还不止一个。否则上好的古玉,怎么偏偏落在那里,被他捡到,又怎么偏偏宿着一个大魔头呢?
而还未现身的钟情,多半是曾追查无果的扒皮鬼了。
谈多喜枉自嗟叹,男人接着道:“你不该带他过来。”
崇古“噗嗤”笑出了声:“有什么该不该的。不能因为你儿子也喜欢他,就不许别人出手罢?”
又往谈多喜脸上摸了一把,“说来,曳雪尘追得可真紧,本座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人甩开。”
男人没有接话。
倒是又有人插进来:“两位客人,此地不宜久留,我家主子邀二位移步,大乘雷音寺相见。”
竟是明月楼的眉当家。
那么,此地是苍梧县不假。
“几次三番变卦,你家主子的安排,未免有些随意。”
崇古等不起了。
他不仅急需一具肉身夺舍,更需要趁楚州缺口还在,借助摄魂珠的力量,抓紧打开其余八道封印。
“曳阁主半年前就追查到这里,眼线太多,我也很不好做,还请见谅。”
“她多久能出面,给个准信。”
“说不准。”
崇古耐心告罄,怒道:“呵,当初本座好心留她一条烂命,她就这么报答我?”
眉当家语气不卑不亢:“贵客慎言。当初说好你助她取伏明镜,收纳钟大人残魂,她助你解开大荒禁制,不做丧家之犬,双方既是公平交易,又谈何报答呢?”
“放肆!钟如眉,你不过是她身边一条走狗,也配在本座面前殷殷狂吠?”
“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魔尊大人,我劝你收敛脾性,三思而行。”
崇古吼道:“还轮不到你来教我!”
耳边“丁零当啷”动静不断,一阵高过一阵,原是二人因言不合动起了手。
他们狗咬狗,谈多喜乐见其成,只是躺得太累,好想翻个身、睁个眼。
强龙敌不过地头蛇,这里毕竟是钟如眉的地盘,崇古不过游魂,拜曳雪尘所赐,还有伤在身,也不知怎样胡搅蛮缠了一通,拆得好好一间屋子七零八落,最终将谈多喜扛到肩上,放言道:“本座最多再等她三天,她再不来,就准备受死罢!”
……
谈多喜在一阵颠簸中醒来。
被崇古放到床榻上,点开几处穴道,酸软的感觉袭遍全身。虽然难受了些,行动到底不再受限,他便也忍了。
“乖徒儿,你醒了就好。”
檀香清冽,禅房雅致。
眼前男人坐在床边,僧袍加身,佛珠在手,一张脸大变模样,要不是五官邪气未收,恐还真让人以为,他不过一普通僧侣。
“你这是……夺舍了?”
崇古双手合十,不大虔诚地念了句佛,摇头道:“这寺里的和尚个个都修身,要夺舍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我暂且附在他身上罢了。不过么,你猜我在这里见到了谁?”
“谁?”
“你那便宜弟弟,年龄是小了点,身板倒是不错。”
谈明允这该死的,出远门怎么出到了这里!
谈多喜心里一紧,按着床沿便要起身,焦急喊道:“不可以!”
男人意味深长打量他一眼,显然并未打消这样的念头,只岔开话儿,逗弄道:“不喊救命,也不要曳雪尘了?原来你会学乖啊。早这样该多好。”
“师父,允弟是我的亲人,是我亲弟弟,你会有更合适的人选,绝不能……”
“嘘,”崇古抬手,止住他的温言软语,来到窗边探看,“有情况。”
天蒙蒙亮,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走水”,僧众纷纷走出房间,人影撺动。
“是从莲池烧来的火,必须引无根之水才能扑灭!”
“十八窟内,观音像手持的净瓶里就有,速速去取。”
无根之水乃天水,饱含灵气,由雷劫后降下的雨雪霜露所化,只多年以来,天底下灵气一年比一年稀薄,能引发雷劫的人、妖、魔,再未出现,因而弥足珍贵。
想当年桓家灭门,山火不息,正是缺了无根之水,才一发不可收。
谈多喜心生感慨。
钟声悬响,这把火不知是谁放的,令一众僧人乱了阵脚,看罢热闹,崇古颇有兴味一笑,掩上窗,将他捆在此处,便出了门子去,好似要给他们找点麻烦。
谈多喜自不会坐以待毙。他背靠着墙,艰难扭动身体,口中“嘶嘶”两声,召出缩在胸前的蛇童子。
“办事。”
这主仆二人经受颇多,也培养出了一星半点的默契,叫它毒穿绳索后,谈多喜踩着地面,适应了几步,想了想,又在房内翻出一件衣物,囫囵裹住头脸,这才跟了过去。
大乘雷音寺传承逾百年,占地极广,殿宇磅礴,佛像恢弘,是个庄严肃穆、令妖邪见而生畏的地方,可惜今日遭此灾殃。
谈多喜做贼般避开耳目,四处游晃,始终没能找到谈明允的身影,还被不断飘散的浓烟熏得够呛。
火舌舔舐垣壁,一片连一片,佛火莲池来的火烧得太快,灭起来谈何容易。在这样的情况下,竟没有人发现,早该亮起的天幕,依旧黑沉一片。
悄无声息地,小浮屠境开了。
接下来是一个小副本,然后就要成亲啦[猫头][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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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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