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多喜抓紧衣襟,忍住接连上涌的呕意,额头上冷汗淋漓。
将手撑在地面,掌心是石板冰凉的触感,一片昏黑寂静里,他抬首看向唯一一处光源——
佛光粲然,照出一尊面容模糊的观音像,石像安坐莲台,手持玉净瓶,瓶中柳枝斜斜,甘露欲倾非倾。
这是一座天水观音像。
类似的神像家中也有两座,是以白瓷塑成,姿势略有不同,一座供在容窈的小佛堂内,另一座放在谈多喜卧房的多宝阁上,因而他很是熟悉。
可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面前观音虽神态泰然,纯贞高洁,却眼半撇、唇微勾,于飘渺光照下,陡然显出几分邪性。
而顺着它的目光,谈多喜这才发现,下方还躺着两个昏睡不醒的男人。
一个怀中抱阮,粉衣粉裳、卷发如瀑,是一团锦簇的花,风流骚包得不行;另一个腰间挂剑,白衣出尘、墨发凛凛,是一捧落在檐上的雪,只觉孤清傲岸。
“雪尘!”
谈多喜压根儿看也不往旁边看一眼,径直爬到曳雪尘身边,手扶在他的肩膀上,拼尽全力摇晃,试图把人唤醒。
然而,换来换去地喊了十几声,曳雪尘始终没有动静,他焦急又无奈,只得站起身,不情不愿地在商尤良身上狠踹几脚,希望能起点作用。
谈多喜脚下发足了力,踢得对方明显一动,四肢苦痛挣扎着,隐有苏醒迹象,如此好一会儿过去,却见他眼皮虚浮,怎么也睁不开,仿佛有千钧重,不由大失所望。
这没用的东西。
“滴答、滴答……”
玉净瓶中的甘露流到地上,水迹蜿蜒,缓缓指向二人,这时,一道缥缈空灵的声音蓦地响在耳边:
“青阳,他们两个中,你只能救一个出去,你要选谁?”
因耳力全放在后半段,并未听清对方喊的是何名讳,只一个劲儿地想:要谁生要谁死,这有什么难的?他自是要心上人活着,巴不得姓商的赶紧去死。
谈多喜握住曳雪尘的手,与人十指紧扣,虽心里有些害怕,仍抬高脖颈,冲那道声音高喊:“你——你是慧尘入了魔的心,对不对?”
“听好了,我选他,选曳雪尘,你快把他给放了!”
真是丝毫不拖泥带水的抉择。
不知过了多久,叹息声起,霎时佛光大盛,照得这里宛如白昼。
原来小浮屠境是一座佛塔,未知层数凡几,只见垣墙六面,每一面立有“眼光门”,内置佛像无数。而这一层,顶部尖尖,向内聚拢,显然是在塔顶。
幻中佛塔,梦中美梦。
眼前仅他们三人而已,其他僧人呢?他们又在哪里?
谈多喜环顾四周,受越来越强的光照刺激,不得不拿袖子蒙眼,再移开手臂,眼前景象又是一变。
“……”
鬼灯森森,阴风怒号,无数黑影四窜,群魔摩肩接踵,魔息紊乱。此处是专供妖魔交易的诡市。
连诡市都还存在,距如今的年代应当很久远了,却不知是何年何月,他借的又是谁的身份。
谈多喜平生还未见过这么多魔头,哪怕晓得是假,也难免心内惶然,不得寸进。冥冥中却有一种奇怪的意识,令他强行摆动手脚,继续往前。
“玉郎,稀客啊。”
一位身着黑纱、腰悬铜铃的女魔修往他身上一靠,饱满的胸脯快要压上来,谈多喜搭上她的肩,欲将其推走,她却如烟般消散,反令人扑了个空。
又一鼠面人身的妖精,在他经过时尖声道:“噶,玉郎,多谢你前几日赠的‘肉’,我总算吃饱啦!哈哈哈!”
谈多喜以袖掩面,隔开对方嘴里腥臭的味道,只略点头。
一连同七八位或美艳妖娆、或惊绝丑奇的妖魔打过招呼,以为终于再无人同他搭话时,一双枯瘦如老柴的手放在肩头。
面皮干瘪的老叟在他耳边道:“小子,你要的面具我制好了。若取下商应弦性命,便按事先说好的,将他的金丹留给我用。”
商应弦……不知为何,一听到这个名字,他的心里竟涌现难言的恨意。
虽然对各世家家史不大了解,谈多喜隐约却记得,商家有过这样一位先辈,他出类拔萃、名动九州,却英年早逝。也因为他的死,崔、商两家撕破了脸,百年不相往来。
难为那奸诈的魔头,为了困住他们,连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翻了出来。
谈多喜低声答了个“好”字,接过老叟递来的面具,仔细端详,见它薄如蝉翼,十足逼真,待察觉是从一二八女子脸上活剥下来,当即喉结一滚。
“这张脸的主人名叫曲襄儿,莫要记错了。”
人皮面具拿着无比烫手。
在对方的审视下,谈多喜不得不忍着恶心,将它轻轻覆在脸上,当手指按压在交接边沿,又是一奇——那老叟制皮的技艺实在精巧,就这么一盖,一张陌生的脸竟与他浑然一体。
谈多喜来不及惊讶,只动了一步,一步便换了一景。
这一重幻境,不似明允的梦,以当下为依托,轻易便可破解,它所发生的一切,自己从未经历、从未听说,想必更加诡谲,也更加危险。
诡市嘈杂的声音退却,奏乐声悠然作响,好不动听,谈多喜抬了抬手,发觉自己身上的穿着好像在哪儿见过。
他眨巴着眼,未记得起,忽有人唤道:“襄儿,愣着做甚,去给少主斟酒呐。”
原来是商家婢女的服饰。
宾客饮宴,鼓乐齐鸣,人群中央,抱阮的青年盘膝拨弦,笛也好,琴也罢,一曲既出,压得商家其他人皆成了陪衬。
谈多喜皱眉,一边倒酒,一边紧盯和商尤良相貌别无二致的男子,后悔自己上了心魔的当——知道他救曳雪尘心切,对方竟出尔反尔,全然不给机会!
酒倒得太满,从杯口溢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恨意又砰然翻涌。那言笑宴宴、意气风发的男人突然看向这边,目光与他对个正着。
“襄儿,把酒端过来。”
谈多喜收敛神色,捧杯而去。
不知是谁突发感慨,道:“那钟玉郎如此对你,你还好心替他收尸。商应弦,天下第一痴情种子舍你其谁?”
将酒一饮而尽,拿袖子拭去唇上酒渍,商应弦轻笑:“你说笑了。”
“他死有余辜,只不过我看他们这一脉被逐出钟家族谱,曝尸荒野,又受豺狼分食,可怜得很,这才顺手埋了。”
谈多喜怔愣地想:钟玉郎——不就是现在的我么。已经死了?怎么会?我成了鬼不成?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有血有肉,只是肌肤苍白了点,也不大像啊。
一女子附和道:“也是。几年前钟家何其势大,作恶多端,却令人敢怒不敢言,如今树倒猢狲散,余下的族人都忙着撇清关系,出来立个碑都不肯,实在有些唏嘘。”
“要我说,钟玉郎这等披着人皮的畜生,无论怎么惩治都不为过。”
呵,这具身体的主人竟也是个坏种,还真是与他投缘。
“是啊,当初商九郎不过说一句喜欢他,便被他一剑剜去金丹……”
另有人咂了咂嘴,试探地问:“应弦,你失了金丹,如今修行起来感觉如何?可还顺遂?”
谈多喜心念微动,觉得蹊跷:嗯?商应弦的金丹已经没了?那老叟为何还要自己允诺,把金丹留给他呢?看来有些事情还没传到魔修耳里。
而这群人……一个两个无不睁大眼睛、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什么秘辛。
“牢你挂念,一切尚可。”
不咸不淡吐出这么一句,又三言两语糊弄过去,青年再没了继续待下去的兴致,起身抱弦而归,谈多喜老实跟在身后,其他侍从得主人示意,先行去召车架。
天色已经很晚了。
宴客的地方是在一座高楼,朱红栏杆,灯火摇曳,楼梯设在左右两面,他们走的是靠左这一面,这样的地方,怎么觉得曾来过?
忽而阴风吹拂,商应弦的声音飘进他耳里:“襄儿,近来你的话少了许多。”
那当然,他又不是真的襄儿,不过戴着她的皮混进来而已,有什么好多嘴的。
谈多喜不答,迈下楼梯,火光一瞬熄灭。
“别动。”
这里出了变故。
浓重的黑暗里,谈多喜什么都看不清,只闻阮音疾响,一道道打在墙面和栏杆上。
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青年的手探过来,摸着摸着,总算摸到他冰凉的手,好似放松地叹了口气,谈多喜心里却一阵泛酸。
酸个什么劲儿,莫非还吃醋了不成?吃谁的醋,曲襄儿么?自己又不喜欢商尤良,吃哪门子醋,一定是心魔作祟。
又或者,是他代入的这具身体感到不平?也不太对,明明听到对方的名字,他无比憎恨……
正想着,谈多喜脚下踉跄,差点摔下楼梯,不耐烦道:“少主,你走太快了!这么黑——”
“黑?”
男人的手掌拂过他的眼睫,指尖带着习琴留下的茧,罩住一双眸子时,却很宽阔、很温暖。
“我方才已掐诀将灯重新点燃,你这是被鬼遮眼了。”
他话音刚落,四周“桀桀”怪笑声响起,好似整个楼里都有什么妖魔鬼怪,且它们一齐包了过来。
“他们是冲我来的,你先走,要么干脆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我接你回去!”
商应弦松开手去,谈多喜勾着那指尖,临到这时竟有几分不舍。
不过是一个人走,有什么好怕的。
他一咬牙,摸索着栏杆,一脚迈下一个阶梯,因身材轻巧,踩在木头上只发出细微的“咚咚”声。
楼上打斗声万分激烈。
往下走了五十步有余,谈多喜的掌心摸到一股黏腻湿滑的液体,凑近鼻端一闻,腥臭得令人作呕,方知这是一滩妖兽流下的涎水。
看来一些抓不到商应弦这条大鱼的人,把主意打到他这小虾米身上了。
背后寒意岑岑,隔三差五地被谁拍着肩膀,或许是魔,或许是鬼,又或许是妖,正在戏耍自己这只猎物。
是不是要到底了?究竟还要走多久?做睁眼瞎的感觉实在不妙。
谈多喜忍住胆怯,回想“鬼遮眼”前楼内的布局,又走了十几步,毅然踏上回廊,换到右面去,一下子清净许多,不料还未摸着走出回廊,却听某间房内接连传来谈话声:
“那小子以金藕做骨化肉,重返人世,一身都是宝,难怪今晚这么多人出手。”
“真的假的?我还以为你们是看中了他手里的阮。”
谈多喜将耳朵附在门上。
“你当我们闲得发慌?”
“用藕捏造身体,你们所说的也太匪夷所思了……”
“这些猜测不假,否则哪有人金丹废了还能修行的?桓山容家有一块水寒玉,由它养出的金藕效用绝佳。总有一天我非得把它弄到手不可。”
容家灭门以后,水寒玉便不知所踪,莫非……有人为了得到它,不惜犯下血案?
而这几道声音,他统统在宴席上听到过,出自名门世家不假。原来没有仙盟约束,杀人夺宝在这时屡见不鲜。
“好了,去看看罢,商应弦再难缠,也不至于接得下车轮战。”
他们要出来了,得赶紧离开。
谈多喜脚步匆匆,预计前方便可下楼,鼻端暗香浮动,他急忙停步,却还是撞到了人。
是一位女子。
“襄儿姑娘,别走错了。”
“跟着我罢,我带你出去。”
“你是谁?”
女子一笑:“我的声音你不认得了?你崔家的表姐。”
谈多喜绝不愿信她,可被对方紧紧拽着臂膀,全然无法挣脱,只得跟着她走,这一路风平浪静,脚下的阶梯却没完没了,总也走不到头。
与此同时,他的肌肤,面颊,手臂,身上的任何地方,皆是一阵冷过一阵。
“这里不对。”
他在心里默念层数。地下,是地下,他们走到地下去了!楼上十二,楼下十八,这里怕是明月楼的前身。
谈多喜开始剧烈挣扎,那女人掐他两下,变了口吻:“放老实点!”
恰在这时,阮音阵阵,音刃擦着鼻梁而过,身边女子蓦地松手,竟是哀嚎不止。与此同时,一双温暖得令人安心的大掌,揽住他的腰,带他拔地而起。
几滴冰凉的水液被抹在眼角,谈多喜睫毛扇动,眼前重见天日,放眼晨光熹微。
险之又险的一夜,过去了。
……
半个月后,商公子要去崔家赴宴。
说是有人假借崔氏女的名号害他身边美婢,崔老夫人不愿两家生了嫌隙,特意摆宴赔罪,商应弦答应得十分爽快。
谈多喜嗤之以鼻,暗想:刚死里逃生一回,全然不长记性,还有心思去凑热闹,心可真大。
果真是他的行事作风。
再看,那慵懒的公子今日没有抚琴,而是躺在小榻,翻阅几本杂书。渐渐困意袭来,将书盖在脸上,商应弦竟就这样睡了过去。
谈多喜拾起掉在一旁的几本,发现那上面写的尽是“牵机傀儡”之术,不过只看了几眼,却像烂熟于心一般,无论哪条都能背下。
甚至莫名有些触动。
呵,这些书,这些术法,是钟家人写的罢?
就连后世柳家的傀儡术,也是从钟家演变而来。
钟家的傀儡术妙到什么地步呢?哪怕被大卸八块,制成傀儡后,一言一行也与常人无异,除了身上的藉口——这是傀儡师用来封存死气,阻止□□腐烂的地方,有的在眉间,有的在后颈,不一而同。
技艺越高超,留下的藉口越小,有的甚至小到成了一粒不显眼的痣。
谈多喜坐在榻边,看得入迷,只觉臀下衣襟一扯,原是商应弦已经醒来。
青年的桃花眼里漾着一层湿润的水气,他伸手过来,指节来到颊边,抚摸他的颧骨,又捏了捏耳垂,最后悄然将人往怀里一带——
两片唇猝不及防挨到一起,一个滚烫,一个冰凉。
谈多喜双眼放大,商应弦目光沉沉,却不知他和他,他俩是谁入梦太深。
钟玉郎,曲襄儿,谈多喜……站在商应弦面前的,又是何种身份?
商应弦,商尤良……他又是哪一个他?
“替玉郎收敛尸首时,一同去的还有襄儿。”
谈多喜默默听他念叨,暗想:曲襄儿替钟玉郎收尸,反而被他杀害,剥下面皮……
“玉郎啊玉郎,怎么就这么坏?”
是啊,怎么坏得和自己如出一辙。
“把我的真心踩在脚底,随意践踏,偏偏我还是放不下,偏偏我还是喜欢……”
没头没尾丢下这样几句,商应弦捂着脸,亮晶晶的眼泪滑到袖口,转瞬而逝。
而谈多喜心里,熟悉的矛盾感再次涌现,半是苦涩,半是难言的……甜蜜。
怎么会这样?
那些恨呢?难道同他的吻,他的泪一起,风干了么?
……
这一重幻境,这一个不算美梦的梦,谈多喜想不通该如何破解,转眼便到了赴宴的日子。他替商应弦抱阮,二人结伴到崔府做客。
崔老夫人虽年事已高,仍精神震烁,园子里搭上戏台,竟还请了“傀儡班子”过来助兴。
戏演到一半,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她搁下手头的杯盏,对商应弦说:“这天底下,傀儡术最精妙的,当属钟玉郎啊。”
青年点头称是。
老夫人又道:“他这一死,那些技艺恐怕要失传了。”
这倒未必。
只天底下灵气变得稀薄,修士一代不如一代,术法的传承也是如此,总归是遗憾的。
商应弦也道:“当初您认为那些是邪术,加之钟玉郎嚣张跋扈,这才集结正派,除了恶端,怎的等他死后,倒惋惜起来了?”
二人你来我往地闲扯,话中似在交锋,谈多喜听不出多少,待提到“金藕”“牵机傀儡术”,语气越来越冲。
“唉。”
“怪道他们都说,商家小子是天下第一痴情种。老身除掉钟家这一脉,杀了你心爱之人,想来你心里是介怀的罢?”
原来钟玉郎遭受的变故,不是因为商应弦,是因为她。
“晚辈岂敢。况且,钟玉郎还在世时,仅因我一句话,便出手把我变成了废人。说起来,我感激您还差不多,怎会介怀呢?”
崔老夫人眼底漏出难以遮掩的狠辣。
谈多喜眉心一跳。
这恐怕是一场鸿门宴。
“小子,不必再虚与委蛇,金藕是你的血肉,‘牵机傀儡术’也在你府里,这些我都知道。”她摔了杯子,唇边阴笑,“今日你恐怕走不得了。”
崔家女眷手持矩尺,向这里围拢,商应弦将他护在身后。
音修是不擅与人贴身交战的啊,更何况还带着一个拖油瓶。商应弦指节翩飞,弹得十指软烂,血流不止,沾透阮面儿,竟也杀出一条血路!
路的尽头,崔老夫人手持一把缠了黄符的长矩尺,等在那里。
直到这时,商应弦眉目紧缩,终于神色一凛。
被这么护着,谈多喜心里已完全没了趁机取他性命的念头,可是却想不通,为何这老妪杀招全都冲自己而来!
他一定是忽略了什么……
崔老夫人出手狠辣,商应弦先前已耗费不少灵力,此番苦苦鏖战,不多时便力有不逮。那矩尺上的黄符晃得谈多喜眼花,商应弦硬是没让它挨到自己一星半点儿。
“我猜得没错,果然如此!”
她狞笑非常,出手更快,即将点在他眉心,商应弦拿阮隔开,矩尺挑断四根脆弱的弦,又向下攻来。
大腿上好痛,火烧火燎,直入心肺。
崔老夫人手腕一转,再攻往胸口,谈多喜左右躲避,还是避之不及,只听“噗嗤”一声——
商应弦挡在前方,矩尺穿透他的腹部,高大的身躯应声倒下,一只血淋淋的手从谈多喜耳垂滑落,欲抚不抚,留下一脸骇人的痕迹。
临了听他唤道:“玉郎……”
商应弦的眼睛无比明澈,尤显多情,少了商尤良本尊那样的邪性。他喉结滚动,还想说些什么,却和血沫一起咽进肚里。
抱憾而终。
谈多喜一只手揽着对方尚有余温的尸体,另一只手摸向耳后,摸到一颗硬邦邦的小痣。
原来这里就是藉口。
原来那些黄符,专为收拾他这“死而复生”的傀儡。
商应弦学得钟家一身好术法。他为那恶人敛尸,将他制成傀儡,又放他离开,怎么会认不出钟玉郎改头换面来到身边呢?
可是,可是他怎么就死了?
自己还怎么带他出去?
活着不好么?
不遗余力地护着谈多喜的,是商尤良,还是那位英年早逝的先辈?他们二人究竟是何关系?
可无论如何,假的毕竟都是假的,那么当真做什么?谁还会承他的情不成?
崔家女眷的身影在眼前模糊,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谈多喜紧扣他的手,只觉心底绷紧的线蓦地断了,一颗心飞得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化作春花散落……
商应弦(商尤良前世)
钟玉郎(喜妹前世)
前世他们就是一对怨侣[捂脸笑哭]今生依然是怨侣[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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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花照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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