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医务室的窗帘洒在钰潇的手臂上,绷带下的伤口隐隐作痛。清黎宁坐在床边,手里拿着陈岩律师刚送来的文件——对林悦及其家长的起诉书。
"签了它,"他将文件递给钰潇,"这次我们走法律程序。"
钰潇接过文件,手指在纸面上摩挲,却没有立即签字。她的目光越过清黎宁的肩膀,落在医务室窗外——几个女生正围着一个人推搡,那人火红的头发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那是...林悦?"钰潇眯起眼睛。
清黎宁转身望去。只见曾经趾高气扬的林悦此刻缩着肩膀,怀里抱着课本,被三个女生堵在墙角。距离太远听不清说什么,但肢体语言已经说明一切——林悦在后退,而那几个女生在逼近。
"看来她也有今天。"清黎宁的声音里带着冷硬的正义感。
钰潇却掀开被子下了床,动作太急碰痛了伤口,轻轻"嘶"了一声。
"你去哪?"清黎宁皱眉。
"去看看。"
清黎宁拦住她:"她对你做的那些事,忘了?"
"没忘。"钰潇抬头看他,眼睛清澈得惊人,"所以才更要去看。"
清黎宁想要反对,却在她的目光中败下阵来。他默默跟上,保持着一段距离,看着那个曾经被林悦欺负得瑟瑟发抖的女孩,如今一步步走向曾经的施暴者。
"......以为自己还是校董千金呢?"一个短发女生尖刻的声音传来,"你爸现在自身难保,贪污受贿证据确凿!"
"就是,"另一个女生推了林悦一把,"以前仗着家里横行霸道,现在报应来了吧?"
“活该,“另外一个女生抓了一把林悦头发,“你以前怎么欺负别人,我们现在就怎么处理,我告诉你你父亲牢底坐穿!牢底坐穿!你就是牢底坐穿的校董千金的女儿!呸,狗都不如!你现在叫声狗叫,我们考虑一下放过你!
林悦后背撞在墙上,红发凌乱地遮住半边脸。她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心里憋屈的说了(汪汪汪汪汪),只是将怀里的书本抱得更紧。
钰潇站在走廊拐角,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墙皮。这一幕太过熟悉——只不过角色对调了。她应该感到快意吗?这个曾经往她床上泼水、用烟头烫她手臂的人,现在正经历她曾经的绝望。
"怎么不过去?"清黎宁走到她身后,声音低沉,"想亲眼看看她的狼狈?"
钰潇摇头:"我在想...如果我现在走过去,应该说什么。"
"什么都不用说。"清黎宁冷笑,"看着她被欺负就行了,就像当初她对你做的那样。"
这句话像针一样刺进钰潇心里。她猛地转身:"所以你希望我变成和她一样的人?"
"我只是觉得她罪有应得。"
"没有人应该被这样对待!"钰潇的声音突然提高,引得走廊上几个学生回头,"不管她做过什么!"
清黎宁愣住了。他认识的钰潇从不会在公共场合大声说话,更不会反驳他。这个女孩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
没等他回应,钰潇已经大步走向那群人。清黎宁下意识想拉住她,却抓了个空。
"住手。"钰潇的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
三个女生齐刷刷回头,表情从惊讶迅速变成不屑:"哟,这不是林悦的'老朋友'吗?来报仇的?"
林悦抬起头,红肿的眼睛从发丝间看向钰潇,嘴唇微微发抖,像是预见到新一轮的羞辱。
"走开。"钰潇对那三个女生说,"你们没权利这样对她。"
空气凝固了几秒。短发女生先反应过来:"你疯了吧?她可是——"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做过什么。"钰潇打断她,"但这不代表你们可以成为下一个她。"
一阵尴尬的沉默。三个女生交换着眼色,最终短发女生嗤笑一声:"随便吧,神经病。"她们甩手离去,临走前还不忘撞一下钰潇的肩膀。
走廊里只剩下钰潇和林悦。后者仍紧贴着墙,像是随时准备逃跑。
"你...为什么?"林悦的声音嘶哑得不像她。
钰潇没有回答,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递过去。林悦盯着那包纸巾,仿佛那是什么危险物品,迟迟不敢伸手。
"拿着吧。"钰潇将纸巾塞进她手里,"你的妆花了。"
说完,她转身走回清黎宁身边,留下林悦一个人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那包未拆封的纸巾,表情复杂得难以解读。
---
"我不理解。"清黎宁将车停在河边,熄了火,"她对你做过的那些事,换成是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
暮色中的河水泛着金光,远处城市的轮廓渐渐亮起灯火。钰潇望着窗外,手指轻轻抚过手臂上的绷带。
"不是原谅。"她轻声说,"只是...不想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
清黎宁握紧方向盘:"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这不是德。"钰潇摇头,"是自私。"
"什么?"
她转过头,眼睛在暮色中格外明亮:"我不想每天晚上闭眼时,想起自己曾像她一样伤害别人。那会让我...讨厌自己。"
清黎宁胸口一窒。他突然想起自己作为新兵时,被老兵欺负得半夜偷偷哭泣,后来却用同样的方式"教育"更年轻的新兵。那种循环,他比谁都懂。
"但她不值得你这样。"他固执地说。
"值得不值得,谁来决定呢?"钰潇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如果只对'值得'的人善良,那算什么善良?"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清黎宁记忆深处某个上锁的抽屉。他想起母亲——那个总是收留流浪动物、给乞讨者买热饭的女人,最后却因为执意要接一趟偏远山区的医疗航班而遇难。葬礼上,有人小声说"不值得"。
"你..."他的声音突然哑了,"你比我勇敢得多。"
钰潇惊讶地看着他。这是清黎宁第一次在她面前示弱。
"我才不勇敢。"她苦笑,"递纸巾的时候,我的手在发抖。"
"但你还是递了。"清黎宁解开安全带,转向她,"而我...我可能只会冷眼旁观,甚至拍手称快。"
夜色渐浓,第一颗星星出现在天幕上。钰潇仰头望着它,轻声说:"你知道吗?心理学上有个概念叫'创伤后成长'。不是说创伤本身有什么价值,而是...人可以选择从中学到什么。"
清黎宁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颗星:"你学到了什么?"
"我学到了..."钰潇停顿了一下,"被伤害过的人,最清楚伤害有多痛。所以我们可以选择成为止痛药,而不是另一把刀。"
河面吹来的风带着初夏的暖意,轻拂过两人的脸庞。清黎宁长久地注视着这个曾被他保护的女孩,突然意识到,不知何时起,她已经成为那个照亮他的人。
"起诉书..."他最终开口,"你还签吗?"
钰潇思考了一会儿:"签。但不是为了报复,是为了让她明白,行为会有后果。"
清黎宁点点头,发动车子。回程的路上,两人都没再说话,但沉默不再令人不适。路过学校时,他们看到一个红发女孩独自坐在操场边的长椅上,低头看着手里的一样东西——在路灯下,那像是一包未拆封的纸巾。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