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公寓安静得能听见冰箱的嗡鸣。钰潇坐在书桌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清黎宁送的老式手机。自从上次医院分别后，他已经三天没来电话了——想必是在处理航空公司的事务。
窗外的雨敲打着玻璃，节奏越来越急。钰潇望向书桌上的转学申请表——母亲苏雯希望她转到更远的私立学校，彻底远离林悦和她父亲的阴影。但奇怪的是，那个曾经让她恐惧到发抖的红发女孩，现在却让她感到一种复杂的情绪。
尤其是那天在走廊上，林悦接过纸巾时眼中的震惊和困惑，像是一只第一次被温柔对待的野兽，不知该如何反应。
门铃突然响起，打断了钰潇的思绪。这个时间会是谁？母亲说过要晚上才能来接她。
透过猫眼，钰潇倒吸一口冷气——林悦站在门外，红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右眼角有一块明显的淤青。
"开门！求你了！"林悦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带着钰潇从未听过的颤抖，"我知道你在家！"
理智告诉钰潇不要开门，但林悦眼角的伤让她手指自动解开了锁链。
门一开，林悦就像被风吹进来一样跌进屋内。她浑身湿透，校服领口撕裂了一块，手腕上有几道红痕，像是被什么勒过。
"你...怎么了？"钰潇后退一步。
林悦关上门，靠在墙上喘气："我爸...他疯了。"她抬起脸，泪水冲花了妆容，"他打我，就因为我拒绝帮他做假账！"
钰潇僵在原地。这个场景太过荒谬——她曾经的施暴者，现在站在她的公寓里哭诉自己的父亲。但那些伤不是假的，林悦眼中的恐惧也不是演的。
"你为什么要来找我？"钰潇轻声问，"我们不是..."
"因为只有你能帮我！"林悦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生疼，"你认识那个机长对不对？他有军方背景，他能..."
"等等。"钰潇挣脱开来，"慢点说。你父亲打你，为什么要找清先生？"
林悦的嘴唇颤抖着，似乎在挣扎是否要说下去。最终她深吸一口气："因为我爸...他一直在控制你父亲。"
"什么？"
"你爸不是自愿酗酒的。"林悦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他被下药了。一种会让人上瘾的精神类药物...在我爸的夜总会里。"
钰潇感到一阵眩晕，扶住沙发才没有跌倒。那些父亲酗酒后的疯狂夜晚，那些砸碎的酒瓶和落在身上的拳头...都是被设计的？
"为什么？"她的声音嘶哑。
"为了地皮。"林悦苦笑，"你家老宅那块地，正好在我爸想开发的商业区中心。其他住户都搬走了，只有你父亲一直不松口。"
记忆碎片突然在钰潇脑海中拼合——父亲是在一次商务应酬后开始酗酒的；每次他清醒时提到要戒酒，总会有"老朋友"邀他去"放松"；而那些最暴力的夜晚，往往发生在有人来谈拆迁之后...
"我有证据。"林悦从内衣里掏出一个U盘，"我爸书房的监控录像，他和你爸的谈话记录...都在这里。"
钰潇接过U盘，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这个小小的金属块里，装着她家庭破碎的真相。
"你为什么现在才说？"她抬头质问林悦，"你知道我这些年..."
"我也是上周才知道！"林悦崩溃地蹲下，"我爸书房一直锁着，我偷偷进去找...找他的把柄，想让他别再强迫我转学，结果发现了这个..."
门锁转动的声音打断了她。两个女孩同时僵住——钰潇的父亲提前回来了。
"躲起来！"钰潇推着林悦往卧室走，但已经晚了。
门开了，钰潇父亲摇摇晃晃地站在门口，浑身酒气，手里拎着半瓶白酒。他的目光从女儿移到林悦身上，瞳孔骤然收缩。
"林...林家的丫头？"他的声音因酒精而含糊，但其中的恨意清晰可辨，"你他妈敢来我家？"赶快消失！
林悦像被钉在原地，脸色惨白。钰潇挡在她前面："爸，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滚！没你这样的女儿"父亲踉跄着上前，酒瓶指向林悦，"她爹把我害成这样，现在派女儿来看笑话？"滚！
"不是的！她是来帮我们的！"钰潇举起U盘，"里面有证据证明林叔叔一直在控制你..."
"放屁！"父亲一把打掉U盘，碎片溅到墙上，"老子喝酒是因为乐意！因为你们这些废物！你妈跑了，你整天哭哭啼啼..."
他越说越激动，酒瓶在空中挥舞，溅出的液体像小雨一样洒落。林悦缩在墙角，不再是那个嚣张的霸凌者，而是一个吓坏的孩子。
"爸，你冷静点..."钰潇试图靠近，却被一把推开。
"滚开！今天我要教训教训这个林家的小贱人！"父亲举起酒瓶，朝林悦冲去。
时间仿佛变慢了。钰潇看到酒瓶划出的弧线，看到林悦惊恐放大的瞳孔，看到自己伸出的手...然后她做了一个从未想过的动作——转身护在林悦前面，闭上眼睛等待疼痛降临。
一声闷响。但没有预期的剧痛。
钰潇睁开眼，看到父亲僵在原地，酒瓶离她的头顶只有几厘米。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明，像是酒精迷雾中短暂浮现的理智。
"潇潇...？"他的声音突然变得脆弱，"你为什么要...护着她？"
"因为她今天选择做对的事。"钰潇的声音出奇地平静，"就像你教我的一样，爸爸。在我小时候。"
父亲的手开始颤抖，酒瓶掉在地上，碎玻璃和液体四处飞溅。他跪倒在地，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林悦从钰潇身后伸出手，递来那部老式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清黎宁"的拨号界面。
"打给他。"林悦低声说，"现在。"
钰潇接过手机，手指悬在拨号键上方。打给清黎宁意味着什么？警察，医院，法律程序...她父亲可能会坐牢。但不打的后果呢？继续这个恶性循环，直到有人真的受伤或死去...
雨声填满了沉默的空间。父亲蜷缩在地上呜咽，林悦紧张地注视着她，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三人脸上，像是一盏小小的审判之灯。
钰潇按下了拨号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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