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雨来得又急又猛。顾知夏站在教学楼走廊上，望着窗外被雨水打落的樱花花瓣，它们粘在水泥地上，像一片片褪色的粉红记忆。
"知夏，物理老师找你。"林小满拍拍她的肩，"对了，周予辰今天又没来？"
顾知夏摇摇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银哨子。周予辰随队去上海参加选拔赛已经三天了，昨晚的电话里，他的声音兴奋得发颤："教练说如果这次表现好，可能会推荐我去国家青年队。"
走廊尽头的教师办公室里，物理老师推过来一份表格："全国物理竞赛决赛通知，下周三在北京。"他顿了顿，"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考虑放弃？"
"我去。"顾知夏签名的动作太快，笔尖划破了纸张。走出办公室时，一阵熟悉的刺痛从胸口蔓延开来。她熟练地摸出药片含在舌下，靠在墙边等待疼痛过去。窗外雨势渐小，阳光穿透云层，在水洼里投下破碎的金色倒影。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周予辰发来一张照片——他站在领奖台上，金牌在胸前闪闪发光。消息紧接着跳出来："进决赛了！明天就回来！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顾知夏慢慢打字："恭喜。上海生煎包。"发送前又把"生煎包"删掉，改成"只要是你带的都好"。
放学路上，雨又下了起来。顾知夏没带伞，只好在便利店檐下躲雨。玻璃窗映出她苍白的脸和发青的嘴唇，校服领口下的银哨子闪着微光。她突然想起医生上个月的话："心肌功能进一步恶化，必须尽快考虑移植手术。"
手机再次震动。是妈妈："医院来电话，有匹配度较高的供体，建议提前住院评估。"
雨滴在屏幕上晕开，把字迹变得模糊。顾知夏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想起周予辰说过的："下雨是因为云朵承受不了重量，就像人哭的时候。"
她回复："等高考完再说。别告诉阿辰。"
回到家，顾知夏发现书桌上放着一个快递盒。拆开后是一本精装的《小王子》立体书，扉页上写着："给驯服我的小狐狸。—C"
她翻开最后一章，发现周予辰在"夜晚，你会仰望星空"那段话下面画了线，旁边标注："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看星星。"
一滴泪水落在书页上，晕开了墨迹。顾知夏急忙用袖子擦拭，却越擦越花。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喉咙里泛起铁锈味。白色手帕上绽开几点鲜红，像雪地里的梅花。
雨停了。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床头药盒上。顾知夏把《小王子》紧紧抱在胸前，银哨子贴在心跳的位置，冰凉如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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