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晚会筹备会议结束后，顾知夏抱着厚厚的资料袋走在回教室的路上。十月的风已经有了凉意，卷着几片早凋的梧桐叶在她脚边打转。转过走廊拐角时，她突然停下脚步。
图书馆的磨砂玻璃窗后，隐约可见一个熟悉的高挑身影。周予辰正站在文学区书架前，手指缓缓划过书脊，动作小心翼翼得像在拆解一枚炸弹。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身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
顾知夏不自觉地捏紧了资料袋。自从上周篮球赛医务室那个尴尬又微妙的瞬间后，他们再没单独说过话。每次在走廊偶遇，周予辰都会迅速移开视线，耳尖却诚实地泛红。
"知夏？"林小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物理老师找你改竞赛稿......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顾知夏转身太快，资料袋撞到墙上，哗啦一声散落满地。
玻璃窗后的身影闻声抬头。等她们捡完资料再望过去时，窗前已经空无一人。
"奇怪。"林小满嘀咕道，"刚才好像看见周......"
"你看错了。"顾知夏打断她，却发现自己手里正拿着周予辰的球员资料表——作为学生会宣传部长，她负责收集所有参赛选手的信息。照片上的他穿着红色球衣，眼神锐利如刀，与刚才窗后那个温柔翻书的模样判若两人。
下午自习课前，顾知夏发现课桌抽屉里多了一本书。《小王子》精装版，封面烫金的星星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翻开扉页，一张便签纸飘落：
"听说你喜欢这个？
——昨天在图书馆看到你的借阅记录"
字迹工整得近乎刻板，像是反复练习过的成果。顾知夏用指尖轻抚那行字，突然注意到"喜欢"两个字有轻微的晕染，仿佛写字的人在这里停顿了很久，笔尖久久压在纸上。
她翻开第21章，那里夹着一片压干的玫瑰书签。页边空白处有人用铅笔写了小小的批注："玫瑰很骄傲，也很脆弱。像一个人。"
放学铃声响起时，顾知夏还在对着那句话发呆。铅笔字迹很新，却带着几分稚气，像是多年前写下的。她鬼使神差地在旁边补了一句："小王子最后离开了玫瑰。"写完立刻用橡皮擦掉，但纸张上还是留下了凹痕。
"顾同学。"教室门口传来体育委员的声音，"篮球联赛的合影洗出来了，你要看看吗？"
照片上，三班队员围在一起庆祝胜利。周予辰站在最中间，手里拿着冠军奖状，眼睛却看向镜头外的某个地方。顾知夏顺着他的视线方向，发现那里正好是记分台的位置。
"这张拍得不好。"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她手一抖。周予辰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身上还带着沐浴露的清新气息。他指着照片上自己模糊的侧脸，"当时我在看......"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看什么？"顾知夏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大得吓人。
周予辰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看记分牌。比分显示错了。"
"哦。"顾知夏低头整理照片，突然发现最下面一张是比赛结束时的抓拍。照片里她正在给周予辰的手指贴创可贴，阳光透过医务室的窗户照在两人交叠的手上，他的眼神温柔得不像话。
"这张......"周予辰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能给我吗？"
"本来就是你们的资料。"顾知夏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却在递出照片时与他指尖相触。那一瞬间，她仿佛又闻到了医务室里碘伏和阳光混合的气息。
周予辰小心地把照片夹进《飞鸟集》里——顾知夏这才注意到他一直拿着那本书。书页间露出便签纸的一角，上面似乎画着什么图案。
"你还在看这个？"她脱口而出。
"嗯。"周予辰耳尖泛红，"第56页有人写了句话，又擦掉了。"
顾知夏的心跳漏了一拍。那是她写下的"风声里有什么？"。
"我猜......"周予辰慢慢翻开书页，"那个人可能想知道，篮球出手的瞬间，风会唱什么歌。"
走廊的灯光突然闪烁起来，像星星眨眼睛。远处传来教导主任的脚步声，周予辰迅速合上书，却不小心碰掉了顾知夏桌上的笔记本。
纸页散开的一瞬，两人同时僵住了。笔记本里夹着的照片雪花般飘落——全是周予辰。他训练时绷紧的侧脸，比赛胜利后仰头喝水的喉结，甚至某次他在教室窗边打瞌睡的模糊身影。
"这是......"周予辰的声音哽住了。
顾知夏蹲下身疯狂捡照片，耳朵烫得快要燃烧起来："学生会...活动资料......"
"这张不是。"周予辰从她手中抽出一张照片。那是去年校运会上，他跑完三千米瘫倒在终点线的狼狈样子，照片角落用铅笔画了颗小星星。
"我......"顾知夏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走廊的灯光在这一刻突然熄灭，整栋楼陷入黑暗。
"电路检修。"远处有人喊道，"五分钟就好。"
在突如其来的黑暗中，顾知夏感觉到周予辰的呼吸近在咫尺。他的运动鞋抵着她的帆布鞋，温热的鼻息拂过她的前额。
"知夏，"他第一次直接叫她的名字，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风声里......有我想对你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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