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晚会当天，整个学校都沉浸在节日般的氛围里。顾知夏作为主持人，早早来到礼堂后台准备。她穿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头发盘成优雅的发髻，露出纤细的颈线。
"顾部长，节目单最终版。"宣传部的学弟递来表格，"周学长的钢琴节目调到第七个了。"
顾知夏点点头，目光扫过节目单。周予辰的名字旁边不知被谁画了个小爱心，她用指甲轻轻刮掉了。
"知夏，你的手在抖。"林小满帮她别麦克风时小声说，"紧张？"
"有点。"顾知夏攥紧了主持卡，纸边缘已经微微卷起。实际上，从早上起她的心脏就时不时传来刺痛感，像有根细针在轻轻扎着。医生警告过她不要过度劳累，但作为学生会骨干，她不可能推卸责任。
开场音乐响起时，顾知夏深吸一口气走上舞台。聚光灯下的她举止得体，笑容恰到好处，没人能看出她藏在背后的左手正紧紧掐着虎口以保持清醒。
第三个节目是高一学弟的街舞表演，音乐震耳欲聋。顾知夏站在侧幕等待报幕时，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她下意识扶住墙壁，眼前闪过一片雪花点。
"没事吧？"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周予辰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他的手掌虚扶在她背后，没有真正碰到却形成一个保护圈。他今天穿着黑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起来像个真正的钢琴家。
"只是有点闷。"顾知夏勉强笑笑，"你...很帅。"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周予辰的眼睛却亮了起来，西装领口别着那枚银色哨子，在舞台灯光下闪闪发亮。
"给你的。"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盒，"上台前吃一颗，能镇定。"
盒子里是薄荷糖，包装纸上印着星星图案。顾知夏含了一颗，清凉感从舌尖蔓延到胸腔，奇迹般缓解了不适。
"谢谢。"她轻声说，"下一个就是你了，加油。"
周予辰点点头，转身走向准备区。走了两步又突然折返："其实我......"
"请主持人准备报幕！"后台老师的喊声打断了他。周予辰抿了抿嘴唇，最终只是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示意顾知夏照做。
当顾知夏报出"钢琴独奏《梦中的婚礼》"时，礼堂响起惊讶的议论声。周予辰走上台的姿势有些僵硬，完全不像篮球场上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聚光灯下，他深吸一口气，手指悬在琴键上方停顿了三秒。然后，音乐如流水般倾泻而出。与排练时不同，此刻的演奏流畅而深情，每个音符都像在诉说一个秘密。
顾知夏站在舞台侧边，看见周予辰弹到中段时微微转头，目光穿过炫目的灯光准确找到她。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了曲名的含义——这首曲子是弹给她听的。
掌声雷动时，周予辰起身鞠躬，西装口袋里的什么东西掉了出来。顾知夏眼尖地发现那是《飞鸟集》的书签，上面似乎写满了字。
表演结束后，顾知夏在后台走廊拦住了周予辰："你弹得......"
"顾知夏！"教导主任的声音突然插入，"校长找你讨论颁奖流程。"
等顾知夏处理完事务回来时，周予辰已经被篮球队友围住庆祝。他隔着人群望向她，举起手中的奖状轻轻晃了晃，嘴角上扬的弧度比任何一次胜利都要明亮。
晚会结束已是晚上九点。顾知夏独自走在回寝室的路上，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经过音乐教室时，她发现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光。
推开门，周予辰一个人坐在钢琴前，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领带松松地挂在脖子上。他正在弹一首陌生的曲子，比《梦中的婚礼》更加忧伤动人。
"这是什么曲子？"顾知夏轻声问。
周予辰猛地回头，琴声戛然而止："《风居住的街道》...你怎么还没回去？"
"忘了拿东西。"顾知夏走到钢琴旁，看见琴架上摊开的乐谱上写满了笔记，"你刚才表演时掉了这个。"
她递出那张书签。周予辰接过的瞬间，他们的手指再次相触，这一次谁都没有立即缩回。书签上密密麻麻写满了"顾知夏"三个字，有些已经褪色，像是写了很久。
"我......"周予辰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其实我想说......"
"咔嚓"一声，闪光灯突然亮起。林小满举着相机站在门口，表情尴尬："那个...学生会需要活动照片......"
周予辰迅速收回手，书签飘落在地。顾知夏弯腰去捡，却与他撞到一起。两人同时抬头，鼻尖几乎相碰，呼吸交织在月光里。
"我...我先走了！"林小满慌乱地退出教室，脚步声渐行渐远。
沉默在教室里蔓延。顾知夏捡起书签，发现背面还有一行小字："希望有一天，能和你四手联弹《梦中的婚礼》，在真正的婚礼上。"
"周予辰......"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我在。"他回答得很快，像是一直在等这句话。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钢琴的黑白键上，像一首无声的乐章。顾知夏突然感到心脏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她下意识抓住胸口的衣服，指甲陷入掌心。
"知夏？"周予辰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远，"你怎么了？脸色好白......"
世界天旋地转。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秒，顾知夏感觉到一双温暖的手接住了她坠落的身体，和一声遥远的、撕心裂肺的呼喊——
"知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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