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体工队的训练基地在城郊的山脚下。周予辰到达的第一天，宿舍窗外正对着一片白桦林，风过时树叶哗哗作响，像无数人在鼓掌。
他放下行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顾知夏发消息。打字，删除，再打字，反复三次才发出一条干巴巴的："到了。训练明天开始。"
回复在五分钟后到来："好好训练。记得热身。"附带一张照片——银色哨子项链放在一本打开的《小王子》上，旁边是医务室那天他给她的薄荷糖包装纸。
周予辰把照片放大，仔细看每一个细节。书页正好停在第21章，狐狸对小王子说"请你驯服我"那段。他用手指轻轻触碰屏幕上的哨子，仿佛能穿过电波摸到它的温度。
训练比想象中更艰苦。第一天晚上，周予辰躺在床上，全身肌肉酸痛得无法入睡。他摸出枕头下的手机，相册里是最新保存的照片——文艺晚会那天，林小满抓拍的他们在钢琴前的合影。照片里他低头看着顾知夏，眼神柔软得不像话。
手机突然震动。顾知夏发来一条消息："睡了吗？"
周予辰立刻坐起身，不小心扯到拉伤的肌肉，疼得龇牙咧嘴也不忘回复："没。"
"方便通话吗？"
三秒钟后，他的视频邀请就发了过去。接通后的画面让他呼吸一滞——顾知夏穿着浅蓝色睡衣坐在书桌前，头发松松地扎着，几缕碎发垂在颈边。银哨子在她锁骨间闪闪发亮。
"训练怎么样？"她小声问，背景里传来电视的声音，似乎家人在客厅。
周予辰把手机支在床头，给她看自己贴满膏药的手臂："像被卡车碾过。"他压低声音，"复查结果呢？"
顾知夏的眼神飘忽了一瞬："老样子。按时吃药就行。"她转移话题，"今天弹琴了吗？"
"训练场哪有钢琴。"周予辰笑着摇头，"不过教练说我进步很快。"
他们聊到周予辰的室友回来，不得不挂断。屏幕黑掉前，顾知夏突然说："等等！"她凑近镜头，声音轻得像羽毛，"我...我想你了。"
这句话像一颗糖果，甜味在周予辰心里蔓延整夜。第二天晨跑时，他特意绕到基地边缘的白桦林，摘下一片形状完美的叶子夹在信纸里，寄往顾知夏的学校。
信很短，只有一句话："这里的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很像你弹琴的旋律。"
顾知夏的回信三天后到达。信封里除了一张便签纸，还有一张心电图复印件。便签上写着："医生说这是我最稳定的一次心跳记录。猜猜我当时在想什么？"心电图上的线条规律而有力，像一首无声的歌。
周予辰把心电图贴在床头，每晚睡前都要看一遍。他开始在训练日志背面写信，从不寄出，只是把想说的话写下来：
"今天练习新战术，摔得很惨。但想到你说'摔倒了就休息一下再站起来'，我又多练了半小时。"
"食堂的茄子太难吃了，比你们学校还难吃。"
"梦见你弹《梦中的婚礼》，醒来发现枕头上有口水印。"
与此同时，顾知夏的抽屉里也躺着一叠不会寄出的信。她在每封信的右上角画一个小小的心电图波形：
"今天又晕倒了，幸好是在家。妈妈哭了，我不敢告诉她其实很疼。"
"体育课只能旁观，看见女生们打羽毛球，突然好羡慕。"
"把哨子藏在衣服里，上课时偷偷握着它，好像就没那么难受了。"
十一月的第一个周末，周予辰终于获得半天外出许可。他直奔最近的邮局，寄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里面是他每天写下的训练日志，最后一页用红笔画了颗歪歪扭扭的心。
顾知夏收到信的那天，正躺在医院做例行检查。她把信紧紧抱在胸前，仿佛这样就能汲取其中的力量。护士来抽血时，发现这个总是皱眉的女孩今天格外安静，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不疼吗？"护士惊讶地问。
顾知夏摇摇头，视线落在窗外摇曳的树梢上。风吹过时，颈间的银哨子发出细微的声响，像远方的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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