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闭馆的铃声尖锐地刺破寂静。 ?
她连忙把笔记本塞回《小王子》书页，像埋下一颗定时炸弹。
接下来三天，她躲着所有与天文社相关的路径。
丁如清举着社团通知单冲进教室时，尹知许正把脸埋进臂弯装睡：“知许！测试改到今天下午了！孟清川刚通知的！”
指尖掐进掌心。
逃？坐实心虚。
去？直面审判。
尹知许捏着那张被批注过的报名表，指尖反复摩挲着“取景框倾斜5°”那行字，仿佛那凌厉的笔画还残留着孟清川指尖的微凉。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厚重的隔音门。
实验室里弥漫着金属和电子元件特有的冷冽气息。孟清川站在中央控制台前，调试着一台复杂的望远镜接口，周锦书则懒洋洋地靠在墙边，手里抛接着一块黝黑的石头。
“哟，构图大师来了？”周锦书眼尖，冲着尹知许扬起下巴，嘴角噙着看好戏的笑。
尹知许脸上刚退下去的热度又“腾”地烧起来。她低着头，想找个角落把自己藏起来，却听见孟清川清冷的声音响起，没什么情绪，却像指令一样清晰：“新社员，过来测试。”
测试区被临时隔开。孟清川递给她一本厚厚的《基础星图辨识手册》，自己则坐到了对面一台连接着电脑的仪器前。仪器像一个大号的显微镜，连着屏幕。
“第一项，常规色觉测试。”孟清川操作着仪器，声音平稳，“看屏幕，告诉我你看到的数字或图案。”
屏幕亮起。第一张是经典的“牛鹿图”——由不同深浅的绿色和棕色圆点组成，正常人能看出牛，红绿色盲会看成鹿。尹知许很快回答：“牛。”
孟清川在表格上记录，嗯了一声。
接下来的几张，尹知许都顺利答出。她悄悄抬眼看向对面。孟清川专注地盯着操作面板，镜片反射着屏幕的冷光，侧脸线条在幽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分明。他似乎完全没看她，只是程序化地记录结果。
屏幕切换。新的一张图片出现了，由深浅不一的蓝色和黄色圆点构成。
尹知许一愣。这图对她来说很清晰——一个巨大的数字“16”。她下意识地开口：“是……”
话音未落，旁边传来几声压抑的嗤笑。是另外两个等待测试的男生，正挤眉弄眼地看向这边。
尹知许不明所以，但还是答完：“是数字16。”
孟清川握着笔的手指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他没抬头，只是声音比刚才更沉了些：“嗯。下一张。”
屏幕再次切换。这一次，是更复杂的蓝黄圆点组合，背景是深蓝，中心区域用浅蓝和黄色勾勒出一个……一个不规则的几何图形？像破碎的星团，又像扭曲的字母。尹知许皱紧眉头，努力辨认，却完全看不出具体是什么数字或图案。
“这……看不出来是什么。”她有些迟疑地回答。
“噗……”这次那俩男生的笑声没憋住，在安静的实验室里格外刺耳。
“孟社，这图是不是放错了啊？正常人谁看得懂这玩意儿？”其中一个高个男生故意大声问，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孟清川终于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扫向那两个男生。他没有说话，但那眼神像冰冷的刀锋，让那两人讪讪地闭了嘴，眼神却依旧在尹知许和孟清川之间来回瞟，充满了看好戏的意味。
尹知许的心猛地一沉。她突然明白了——这张图，是针对蓝黄色盲的测试图！正常人反而很难看出规律。刚才那张“16”，恐怕也是蓝黄色盲才能清晰辨认的。孟清川……他是在用测试图筛选和他一样的人？或者……他是在测试自己？
这个念头让她指尖发凉。她不由自主地看向孟清川。他依旧面无表情，仿佛刚才的嘲弄与他无关，只是握着笔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飞快地在表格上写下什么，然后合上本子，声音听不出波澜：“色觉测试结束。下一项，星图定位。”
他站起身，走向旁边一台巨大的望远镜，示意尹知许过去。经过那两个男生身边时，他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仿佛他们只是空气。
尹知许跟在他身后，心脏还在为刚才的发现怦怦直跳。靠近望远镜时，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凑近目镜。
视野里是一片深邃的、点缀着无数光点的墨蓝天幕。孟清川的声音在很近的头顶响起，低沉而清晰：“找到天琴座主星，织女星。坐标：赤经18h36m56.3s，赤纬 38°47'01\"。”
他的手指在调焦旋钮上操作，动作精准流畅。尹知许努力在浩瀚星河中寻找，那片区域星点密集，对她这个新手来说如同大海捞针。
“左上方，亮星群旁边，呈竖琴状。”他的声音很近，气息若有似无拂过她的耳廓。
尹知许屏住呼吸，仔细调整视线。终于，一个由几颗亮星组成的、略带弧度的四边形映入眼帘，其中一颗尤其明亮。
“找到了！是那颗最亮的吗？”她有些兴奋，下意识转头想确认。
她转得太急，孟清川正俯身指导，两人之间的距离本就很近。她的鼻尖几乎擦过他的下颌，额头堪堪蹭到他的镜框边缘。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尹知许清晰地看到，孟清川近在咫尺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镜片后的睫毛很长，在穹顶流转的星图微光下，投下小片扇形的阴影。他清冽的气息骤然将她包裹。
“是它。”他迅速直起身，拉开距离，声音比刚才更沉哑了几分，推了推被蹭歪的眼镜，“调焦环再往右半格，可以更清晰。”
尹知许猛地转回头，把发烫的脸颊死死贴在冰冷的目镜金属筒上。心慌意乱中，她胡乱地转动调焦环，视野里的织女星瞬间模糊成一片晃动的光晕。
“我…我再试试。”她的声音细若蚊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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