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的，疼了你要告诉我。”
见林湛点头，沈平乐拆开一次性消毒棉签，消毒的动作像是放慢的镜头，由于担心弄疼他，甚至屏住了呼吸。最后涂抹药膏，沈平乐的手都是抖的。
林湛疑惑地看他。
沈平乐一把抓住抖个不停地手腕，嗓音微微发颤：“我没事儿。你再稍稍等一下，涂了药膏就好了。”
说不上是激动还是别的什么，沈平乐自我隐蔽感良好地进行了好几次深呼吸。
不紧张，不激动，手不抖。
林湛淡淡瞥了眼他更加颤抖的手，并将沈平乐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嗯。”
药膏涂完拧上盖子，把药管放进抽屉里，沈平乐扭头看他，问：“你要不要喝水？”说完自问自答似的嘟囔了一句我去倒水，便起身在零食架底层的抽屉里拿出一瓶苏打水。
林湛看着他拿出一次性的纸杯把刚刚拆封的苏打水倒进去，端给他。
沈平乐：“白桃味的。微微甜哦。”
林湛接过纸杯：“谢谢。”
“都是同学说什么谢啊。”沈平乐脱掉鞋子坐在地毯上，从旁边抓了个毛茸茸的可爱小猪抱着：“林湛，你睡觉的时候我不是故意戳你的，我向你道歉。”
林湛看着小猪豆丁大的眼睛：“不用道歉。我不在意。”
“好哦。”
沈平乐探身上前，小猪随着他的动作滚落到一旁，眼睛布灵布灵地瞧着他，距离一下拉近，林湛垂下眼眸不经意地将身体往后靠了靠，头顶的小苗颤颤巍巍晃悠几下低下了头。
“林湛，我们做朋友吧。”沈平乐说。
闻言，林湛手里的纸杯握变了形状，起身拎起书本挎在肩上：“我不需要朋友。”
眼看林湛要走，沈平乐急忙起身，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心下一急，一把拉住林湛的书包飘带，随着一声刺耳的撕拉声响起，沈平乐僵在原地，飘带躺在手掌心，林湛转过身，满眼无奈。
沈平乐急忙解释，整个人慌得跳脚：“我我我没使劲，你信我，我只是轻轻拉了一下。你看。”说着去演示一遍他刚刚的动作。
又一声响，书包拉链掉在地上。
沈平乐低头看掉在脚趾间的凉物，看清是拉链后，尴尬得脚趾抠地。
林湛轻叹，取下书包一手抓着让沈平乐搞破的两瓣书包片。
“我不是故意的。”沈平乐小心地拽了拽他的衣角，又生怕力气使大了，再给他衣服扯烂掉。
林湛低头看着不成模样的书包，这个书包是他上初中那年的暑假自己打工买的，已经用很多年了，一直舍不得换。有很多地方破了洞，他自己缝缝补补用了一年又一年，平日里也是小心地用着。
没想到会烂掉的这么措不及防，就好像他终于下定决心去做某件事，回过头却看到有一个人朝他走来，给他糖果做交换来给他处理伤口。
赔了糖，又给自己惹了个麻烦事。
傻子。林湛心想。
“我有很多好看的书包。来。”沈平乐拉他到衣柜前，拉开其中一扇门：“当当当当！你看有没有你喜欢的，拿着先用。”
林湛看着这一柜子的书包，手指动了动依旧没什么动作。
沈平乐只顾着地拿起一个他喜欢的书包样式，全黑色调搭配银链，飘带上有黑金色丝线手工刺绣，低调而又不失奢华。
“就这个吧，你先用着。诺。”
林湛没接。
没人教他对于别人的示好要做出什么反应，林湛站在原地保持着沉默。
沈平乐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股脑把林湛的课本作业本塞到包里，破书包抬手一扔，落到床上。
那炙热的眼神让林湛无所适从，想再靠近些，理智却与之拉扯，不停地发起抗议。
沈平乐是个小太阳，温暖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这一点在他第一次见到沈平乐就知道了。
林湛手握得更紧，许久没剪的指甲陷进肉里，刺疼感拉回迷失的理智。
“我要走了。”
沈平乐没再阻拦，跟他走到门边：“林湛，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呀？”
林湛手伸进口袋，手指摩擦着四分五裂的手机屏幕，一股热意自心底腾然升起，耳根变得通红。
“我没带手机。”林湛嗓音带着些沙哑，沈平乐听出几分紧张与无措。
“没关系。”沈平乐说：“你报手机号，我加你。顺便拉你进班级群。之前班长好多次想找你，你表情一直冷冷的，就一直拖着。”
林湛报出手机号，余光看到沈平乐的手机屏幕，他的头像是一只橘猫袒露着肚皮晒太阳，一只纤细的手放在它的肚皮上挠痒痒。
“你的头像怎么还是默认头像啊，”沈平乐发出好友邀请，问：“下次我帮你挑一张照片做头像好不好？”
林湛看着他期待的眼神，让人说不出拒绝的话，“好。”
“嗯！”得到回应的沈平乐肉眼可见的开心，“你快回家吧。到家了要通过我的好友申请哦，还要报平安。”
“好。”
林湛走进电梯，看着站在电梯门外一脸不放心的沈平乐，动了动唇，说：“明天见。”
沈平乐一双眼睛睁大，就像黑夜里突然亮起的星星。
“明天见！”沈平乐朝他挥手，尾音上扬。
电梯门合上，沈平乐双手握拳原地跺脚。抬手左边划划右边哗哗，嘴里念叨着：质的飞跃噢吼吼吼吼！
开门进屋，洗漱时还亢奋着。
躺到床上心跳平缓，沈平乐拉起被子遮住半张脸，小声道：“明天见。”
林湛。
次日，沈平乐睡醒靠在床头打开手机，昨晚他等到凌晨一点，林湛也没有通过他的好友申请，后面实在忍不住睡着了。
2:08
[对方已通过你的好友申请]
2:28
林湛：到家了。
3:19
林湛：晚安。
凌晨两点才到家啊。
沈平乐撅着屁股趴在床上，被子团巴成一个窝钻进去，捧着手机认真打字。
平安喜乐：[猫猫早.jpg]
发完消息等一会儿，林湛没回复，沈平乐慢悠悠爬起来去洗漱。
去教室的路上沈平乐撞见偷感很重的杨盛，杨盛手放在校服里弯着腰。
沈平乐跑过去拍他肩膀：“藏了什么好东西啊偷感那么重。”
杨盛吓了一跳，环视着四周：“我给你带的青椒鸡蛋火腿包！”
闻言，沈平乐挡在他身侧，趁机把热乎乎的火腿包捧在手里，凑近闻了闻。
好香！
“你悄悄的，”杨盛压着沈平乐的手：“让那几个狗东西见了该跟我急了。”
说曹操曹操来。
“杨盛！在门口我就看见你了，说！藏什么好吃的了！”
“见者有份，杨盛，给我瞅一眼我不吃！”
杨盛机械转身，刚提及的几个狗东西正朝他飞奔而来，杨盛脱口而出一句卧槽。
“乐乐我先走了啊！下课我去找你玩！”杨盛说着飞奔进教学楼，好似身后有洪水猛兽。
沈平乐眨眨眼的功夫，一股风从眼前飘过去，还挺凉快。
林湛的座位还空着，沈平乐拿出湿巾擦拭桌椅，放下书包慢条斯理地吃着青椒鸡蛋火腿包。
青椒剁的很碎，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沈平乐嗷呜一大口，很是满足。
文艺委员见他来了，走过来轻声询问：“乐乐，马上要国庆了，这次的黑板报还是你来画可以吗？”
沈平乐看她，快速嚼着嘴里的鸡蛋火腿。
“我问问班里其他人也可以的。”
文艺委员是个女孩子，叫林芷，讲话轻声细语的，话少成绩好。叶芷胆子有点小，高一的时候班里只有沈平乐会画画，每次的黑板报报的都是沈平乐的名字。
想着到了高二班里能分来几个艺术生，上过兴趣班也可以。没成想问了一圈，还是只有沈平乐会画画，她担心沈平乐会厌烦。沈平乐虽然好相处，可这毕竟是一份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终于把嘴里食物嚼完的沈平乐一抬头就看到林芷微红的眼圈，连忙摆手，“你别担心，我可以画的。什么时候截止啊？”
见他没问题，林芷放下心：“月考前。”
沈平乐点点头：“我知道了。你有什么想法吗？还是我自由发挥。”
林芷：“今年我想弄点不一样的，以前各班的黑板报风格都太统一了。而且今年的国庆和中秋撞上了嘛，我想着这次我们不写过多的文字，把国庆和中秋元素结合展现。”
沈平乐想了想：“可以。交给我。”
林芷双手合十：“谢谢。”
沈平乐摆摆手，林芷走后他继续专心吃火腿包。
嚼嚼嚼，好吃。
“乐乐早啊。”吴磊放下书包坐下，在口袋里掏啊掏出一只牛奶味的棒棒糖给他。
沈平乐回了声早，接过糖放进漂亮小纸袋里。
“听三班百事通说下周月考啊。”吴磊翻开数学习题，撕下几张便利贴贴在桌面显眼的位置。
沈平乐淡淡“哦”一声，伸头看今日份便利贴的内容。
是十个比较长的英语单词，沈平乐嘴里嘟囔着英语拼写，扔掉火腿包的包装低头在漂亮小袋子里拿出独立包装的湿巾擦手指。
吴磊闻到湿巾香味：“换味道了啊？”
“嗯。换了茉莉的，你问问。”沈平乐将纸巾放到他鼻前。
“好闻。”
吴磊憋了半天，硬是从数学脑袋里扒拉不出一个称赞的词。
预备铃打响，沈平乐向后看了一眼还空着的座位。说好今天见的，怎么还没来呢？
第一节是班主任老王的课，老王端着万年不变的枸杞养生茶走上讲台，用三根手指在讲台台面上划拉一下，确认没有灰尘后，慢条斯理地拧开瓶盖喝了几小口，“班长上来放两首歌给大家醒醒神。”
班长习以为常地上去播放《琵琶行》，回来坐到位置上打哈欠，头跟着音乐调调一点一点地。
沈平乐跟着歌低声哼唱，借着书本的遮挡给林湛发消息。
平安喜乐：[上课了，你迟到了哦。]
一首《琵琶行》放完，班长晃悠悠起身上去换了首《赤壁赋》。
沈平乐继续哼唱打字：[校门口有家24小时营业的早午晚便利店，帮我带一瓶石榴汁好嘛？]
林湛没回，沈平乐叹气。
突然吴磊胳膊抽筋一样碰他，沈平乐看他，吴磊嘴巴又一个劲地往下撇。
沈平乐：干嘛呢？
“手机。”老王伸出手，不容拒绝地盯着他。
沈平乐看眼剧烈咳嗽、卖劲表演的同桌，叹口气不舍的把手机交出去。
老王拍拍吴磊后背：“行了行了，再咳几下脸真该憋红了。你，跟我出来。”
“好的老师。”沈平乐起身的同时低声说：“老王过来你怎么不叫我。”
吴磊冤枉：“大哥，我胳膊都打摆子了。”
沈平乐回想，似乎是有这么回事。吴磊幽怨地看着他，沈平乐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表示下周给他点好吃的点心来安慰他受伤的心灵。
“哎~那多客气啊。我还要吃上次那个芝士芋头酥和糖醇淡奶酥。”
“好。”
沈平乐家里的阿姨会做各式各样的点心，每周回家都会一堆来学校分给大家，吴磊每次都跟饿狼扑食似的，吃着嘴里的，拿着手里的，眼睛看着锅里的。
沈平乐停下，悄悄看向教室里面，吴磊在做鬼脸逗他笑。沈平乐忙低头，生怕一个控制不住笑出来。
老王吹吹杯口，抿口枸杞茶问：“平乐，林湛今天没来学校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沈平乐摇头：“我不知道老师。但我认为他今天会来学校的。”
老王来了兴致，平时他看林湛并不和班级里的人交流，“你们是朋友了？”
沈平乐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预备役朋友。”
“啊？”
朋友就是朋友，怎么还分预备役了？
难道他已经跟不上现在的小年轻的网速了？
沈平乐：“还没正式确定朋友关系。”
这话说的跟还没确定恋爱关系似的。
老王摸摸并不存在的胡子，语重心长道：“林湛性子有点孤僻，老师希望你们多和他交流交流，融为一体。”
“知道了老师。”沈平乐指指手机：“手机……”
“自己说，再被我抓到上课玩手机怎么办。”
沈平乐挠挠脑袋：“两千字检讨嘛。”
老王嫌弃地哎了一长调：“我可没时间看你们千篇一律的检讨。再有下次，五篇不低于八百字的抒情文。”
五篇？
还不如写检讨呢。
沈平乐表示自己知道了，眼睛火辣辣地盯着手机。
教室里的音乐声停下，老王转身进教室：“先上课。课间自己去讲台上拿。”
“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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