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风视角)
高一开学没多久,我就注意到了吴梵梦。
不是因为她多漂亮多扎眼,事实上,她挺安静的,坐在白漓星旁边,像朵小雏菊。但就是怪惹人注意的。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声音软软的,但做起数学题来,那股较真的劲儿,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可爱。
第一次搭话,纯粹是意外。体育课测完一千米,我快渴死了,冲回教室拿水杯,正好撞见她踮着脚在黑板前吭哧吭哧地擦数学公式。那公式写得老高,她有点够不着,小脸憋得有点红。
“嘿,我来吧。”我顺手就拿过板擦,三下五除二把最上面那行擦了。个子高就是这点好处。
她吓了一跳,转过身,看到是我,脸好像更红了一点,小声说:“谢谢啊,季风同学。”
“嗐,小事儿。”我把板擦还给她,咧嘴一笑,“你这数学课代表当得挺负责啊。”
她抿嘴笑了笑,没接话,低头继续擦剩下的部分。阳光照在她微微沁出汗珠的鼻尖上,亮晶晶的。我拿着水杯,莫名就没立刻走。
后来,就总忍不住多看她两眼。
看她安安静静写作业时微微蹙起的眉尖;看她被白漓星逗笑时捂着脸肩膀抖动的样子;看她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时,虽然紧张但逻辑清晰地阐述观点。
挺奇怪的,我季风在初中也算是个风云人物,跟哥们儿插科打诨、勾肩搭背惯了,偏偏在她面前,有时候会觉得……不知道该说点啥好。怕说多了油嘴滑舌惹她烦,说少了又显得特蠢。
知道她和白漓星关系好,而白漓星又跟我那闷骚兄弟谭白深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孽缘”后,我简直觉得老天爷都在帮我制造机会。
“老谭,走,去小卖部。”我经常拉着谭白深往她们座位那边晃悠。
谭白深这个木头桩子,每次都是真的去买水或者买笔,然后杵在那儿一言不发,眼神乱飘,就是不敢看白漓星。我得替他找补啊,就只能跟白漓星瞎聊几句,顺便……嗯,非常自然地,把带来的零食也分给吴梵梦一点。
“喏,吴同学,尝尝这个,新口味。”
她通常都会有点不好意思地接过去,小声说谢谢。那声音,跟羽毛似的,挠得人心痒痒。
运动会她报了八百米。我知道她体育不算好,跑完肯定难受。提前就买好了水和巧克力在旁边等着。看她冲过终点脸煞白的样子,我心里咯噔一下,差点就想冲过去。结果被谭白深那小子抢了先——他是冲着白漓星去的。
得,兄弟情深,我懂。我只能按捺住,等白漓星那边没啥大事了,才瞅准机会,把水和巧克力塞到吴梵梦手里。
“补充点能量,跑得不错啊!”我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像哥们儿之间的鼓励。
她喘着气,接过水,眼睛亮亮地看着我,又说了一句“谢谢”。就这两个字,我能傻乐半天。
高二文理分科,她选了理,还在我们班!我高兴得差点没蹦起来,表面还得装淡定:“哟,吴同学,又是同班,缘分啊!”
她笑着点点头:“嗯,以后还请多指教。”
指教?我巴不得天天指教!她物理好像有点薄弱,而我,嘿嘿,恰好物理还不错。于是,“互相讨论学习”就成了我最理直气壮找她的理由。
“吴梵梦,这道题你怎么解的?我看看你的思路。”
“诶,我这有个更简单的方法,你要不要听?”
“周末一起去图书馆写物理作业呗?效率高点儿。”
她学习认真,从不拒绝合理的讨论。每次给她讲完题,看到她恍然大悟、眼睛发亮地说“原来是这样!季风你真厉害”的时候,我心里那个得意啊,比打球赢了十场还爽。
但我一直没敢捅破那层窗户纸。高三了,学习压力大,我怕影响她。而且,她看起来那么乖,万一被我吓跑了怎么办?只能憋着。偶尔借着班级起哄,开开无伤大雅的小玩笑,试探一下她的反应。她通常只是脸红,也不生气,这让我心里稍微有了点底。
高考结束那晚聚餐,我喝多了。主要是高兴,解脱了,也可能……是积压了三年的那点心思,借着酒劲有点收不住。看到谭白深那副怂样,我就来气!憋了三年屁都不放一个!我一激动,就把老底给掀了。
结果,差点把兄弟给坑了。还好,结局是好的。他和白漓星算是因祸得福。
那晚混乱中,我偷偷看吴梵梦。她看着那场闹剧,眼睛瞪得圆圆的,然后看向我,眼神有点复杂,好像想笑又有点无奈。
散场后,我鼓起勇气,摇摇晃晃地走到她面前。
“吴梵梦,”我舌头有点打结,“那什么……我……我也……呃……”平时能说会道的嘴,关键时刻卡壳了。
她没说话,只是看着我,路灯的光照在她脸上,特别柔和。
我心一横:“北京!咱们都去北京!以后……我还能找你讨论学习吗?”问完就想抽自己,这什么破借口!
她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肩膀微微抖动,好像在笑。过了几秒,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轻轻点了点头:“嗯。”
就这一个“嗯”字,让我觉得,所有的酒都醒了大半,整个世界都亮堂了。
(吴梵梦视角)
高一刚开学,我觉得季风这个人……有点太热闹了。
他总是咋咋呼呼的,身边围着一群朋友,笑声能穿透半个教室。跟我这种喜欢安静的人,好像是两个世界的。
但他好像又……有点热心过头。擦黑板、发作业、运动会送水送巧克力……总是“顺手”也帮我一下。一开始觉得他可能对谁都这样,毕竟性格开朗。
但后来,慢慢发现好像不是。
他来找我“讨论学习”的次数未免太多了些。而且,每次给我讲题时,虽然努力装作若无其事,但耳朵尖总会有点红。他体育很好,但在球场那边,如果我偶尔和漓星路过看一眼,他投球的动作会突然变得有点僵硬,或者格外卖力。
这些细微的发现,让我的心跳偶尔也会漏掉一拍。
其实,他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大大咧咧。讲题的时候很有耐心,思路也清晰。虽然有时候措辞直男了点,但能感觉到他是真的想帮我。和他在一起,很轻松,不用想太多,他会找各种话题,虽然有时候有点傻气。
高二还同班,我心里是有点开心的。看到他笑嘻嘻地说“缘分啊”的时候,我也忍不住笑了。
高三学习压力大,但他总能找到办法让我稍微放松一点。一张搞笑的纸条,一颗味道奇怪的糖,或者一句“别绷太紧,出去透透气”的邀请。潜移默化中,他成了我枯燥高三生活里的一抹亮色。
我知道班里有些风言风语,关于我和他。每次听到,我都会脸红心跳地否认,但心底深处,又有一丝微甜的雀跃。
高考结束那晚,他喝多了。听到他大声嚷嚷出谭白深的秘密时,我真是又惊讶又想笑。惊讶于谭白深竟然暗恋了漓星那么久,想笑的是季风这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然后,他就摇摇晃晃地朝我走过来了。
看着他通红的脸,结结巴巴语无伦次的样子,和他平时那股潇洒劲儿反差太大,我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他说:“北京!咱们都去北京!以后……我还能找你讨论学习吗?”
那一刻,所有的犹豫和不确定都消失了。灯光落在他紧张又期待的眼睛里,格外明亮。我心里软软的,又觉得有点好笑。讨论学习?这个借口,他从高一用到现在,都不换一个。
我低下头,忍不住笑了。然后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嗯。”
(大学及以后)
北京很大,但同一个城市,见面变得容易很多。
季风考上了体育大学,我去了师范。距离不远不近。他开始名正言顺地“找我讨论学习”——虽然讨论的内容从物理数学变成了教育学心理学,以及去哪里吃饭,哪部电影好看。
他依旧热闹,像一阵永不停歇的风,吹进我的生活。带着我去看他的篮球比赛,带我吃遍北京的大街小巷,介绍他所有的朋友给我认识,毫不掩饰他的喜欢和骄傲。
而我,似乎也被他感染了,变得比以前更爱笑,更愿意尝试新的事物。
大二那年的情人节,他约我出去。吃完饭,在什刹海边上散步,冬天还没完全过去,风有点冷。他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细长的小盒子,不是戒指,是一条很精致的星星项链。
“那什么……”他表情有点不自然,眼神飘忽,“我看你好像挺喜欢星星的……名字里也有……就,觉得挺配你的。”
路灯昏暗,但我能看到他耳朵又红了。
“吴梵梦,”他深吸一口气,终于看向我,眼神是难得的认真和紧张,“做我女朋友,行不行?我保证,以后不只讨论学习,啥都跟你讨论!好吃的先给你吃,好玩的先带你去,谁欺负你我第一个冲上去……虽然我觉得没人敢欺负你……总之,就是我特别喜欢你!”
他一口气说完,然后屏住呼吸看着我。
寒风吹过,我的心却暖得发烫。我看着他,看着这个从高中开始,就像一阵温暖的风一样围在我身边的少年,点了点头,主动伸出手抱住了他。
“好。”
他愣了一秒,然后猛地回抱住我,把我抱起来转了一圈,笑得像个孩子。
“季风!放我下来!冷!”
后来,我们都毕业了。他成了中学体育老师,带着一群半大孩子整天在操场上奔跑。我回了贵阳,在一所初中当数学老师。
异地恋了一年。每天视频,分享彼此工作中的趣事和烦恼。他总会说:“梦梦老师,啥时候回来指导我工作啊?我学生们可想有个师娘了。”
再后来,他辞了北京的工作,考回了贵阳。他说:“北京是好,但没有你的北京,没劲儿。还是贵阳好,有山有水,还有你。”
现在,他是我们市最好中学的体育老师,活力满满,深受学生喜爱。我是另一所初中的数学老师,偶尔还能在教研活动上碰到。
下班后,他经常来接我。同事们总会笑着打趣:“吴老师,你们家那阵‘季风’又准时到达啦!”
他会大大方方地搂住我的肩,笑着回应:“那必须的!接我们家领导下班是头等大事!”
夕阳下,我们牵着手慢慢往家走。他会絮絮叨叨地说他们班孩子又闹了什么笑话,我会说说我们班哪个孩子数学开窍了。日子平淡,却充满了细碎的温暖。
季风过境,也许呼啸喧嚣,但最终,会找到愿意停留的港湾。而梵音入梦,宁静悠远,也终会与那阵风共鸣,奏出属于他们的、热闹而安稳的生活乐章。
【番外三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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