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所有人都要习惯这样鸡飞狗跳的日常时，一则意外消息打破了这微妙的平衡。
夜蛾在当天结课前宣布了一个消息：
“从明天开始，会有一位新老师来指导你们进行术式的专项训练。”
他顿了顿，表情比平日更加严肃几分。环视教室里难得凑齐的三个学生，目光在五条悟和夏油杰身上多停留了一秒：
“希望你们能认真对待。”
家入硝子轻轻啧了一声，并对此感到遗憾——不知道那位倒霉蛋会在这里待多久？她可是亲眼见证过前几位被气走的辅助监督是怎么在交上去的报告里添油加醋的。
虽然没什么用就是了。
事实证明，情况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翌日上午，当夏油杰和五条悟一前一后晃进指定的教室时，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坐在讲台上、笑吟吟地看着他们的那个熟悉身影——
那人拥有一头耀眼夺目的灿烂金发，衬得那双玫红色眼眸深邃迷人，他就这样随意地坐在那里，修长的双腿交叠，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桌面。
进门的刹那，原本勾肩搭背互相使绊子的两个高个少年下意识站直了身子。两人不约而同地整理了一下被扯歪的衣领，动作整齐得仿佛经过排练。
讲台上的金发男人笑容不变，语气轻快得仿佛真是第一次见面：
“我是你们的新老师，维斯卡斯。”
“很高兴第一节课你们都没迟到。”
夏油杰和五条悟这两个开学以来就不怎么对付的人在心里同时响起哀嚎：老师你怎么还追着杀啊？！！
坐在后排的家入硝子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挑了挑眉，看着瞬间老实不少的两人，心里闪过一点兴味，嗯？这位新老师看来有点东西啊，至少镇得住问题儿童。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讲台上的男人——喔，长得确实好看，是那种带有攻击性的、让人过目难忘的英俊。
不，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两人反常的态度。
对此，维斯卡斯深藏功与名。
说实话，即使是在高专这种 “今天不知明天事”的特殊环境里，第一节课通常也还是会用于师生磨合和未来规划说明——毕竟谁也不知道哪天讲台下或讲台上的人就没了，所以趁现在互相理解、留下点最后的回忆也很重要。
哦，当然也有彻头彻尾的悲观主义者，直接跳过所有流程，放弃互相了解，秉持着“不过萍水相逢迟早阴阳两隔”态度的，这样死的时候大概也不会太伤心。
但很明显，维斯卡斯不属于以上任何一种人。
“我知道你们有很多疑问，”他站起身，踱步到教室中央，阳光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仿佛将空间一分为二，“按照你们这个世界的说法，我使用的力量体系，或许并不能称之为咒力。”
他打了个响指，下一刻，窗外的阳光像是被某种无形之力吞噬，教室内的光线迅速变得朦胧。
众人下意识地抬头，只见天花板不知何时已化为一片星空，仿佛将整个宇宙搬到了这间小小的教室里。
在这梦幻般的奇景中，维斯卡斯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非要说的话，我是一名魔法师。”
……哈？
在咒术界这个普遍精神状态堪忧、怪胎辈出的地方，强者有些特殊的癖好或者喜欢用一些另类的称呼实在是再合理不过。
但这种第一堂课就演都不演了的还是很少见。
不知何时，家入硝子自己的身体也开始板板正正起来，背脊不自觉挺直，双手平放在桌面上。
讲台上的维斯卡斯似乎完全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惊人，依旧从容地挥发着他那非人的魅力——
“我生活的世界与你们的世界有所不同，我所使用的‘魔力’并不像你们世界的‘咒力’，但二者之间根本的道理逻辑是相同的，都是将内在的心念转化为干涉现实的力量。”
“我们的世界有句话是‘想象力的尽头即魔法的尽头。’你们世界的术式虽然是以血缘传播为主要模式，事实上每年也会有相当一部分人自我觉醒‘生得术式’，依我个人之见，和我们世界的‘个人魔法’有异曲同工之处。”
真的假的？上来就讲这么劲爆的话题？
五条悟难得地把墨镜推到了额头上，夏油杰不自觉地前倾身体，就连一向慵懒的家入硝子也彻底停下了无意识转笔的动作。
维斯卡斯将学生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个人魔法的产生的前提条件往往是了解真实的自我和强烈想要不违本心做点什么的**，” 金发男人转身面向学生，玫红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洞察的光芒，缓缓扫过三人，“前者对应的是精神层面上‘真实的愿望’，后者对应的是物质层面‘用自己的方式实现这个愿望’。两者结合，使得个人魔法从出发点到行为路径都充满强烈的个人色彩，成为每个人无法被复刻的独特烙印。”
有点东西啊。家入硝子内心微微一动。
那么，她的反转术式又能证明什么？
证明她天生就是个学医的料？适合一辈子待在医务室里，日复一日地处理那些血肉模糊的伤口，看着同伴们出去拼命然后被抬回来？——这种一眼看得到头的事还是饶了她吧。
“别看我，”维斯卡斯淡淡地瞥了一眼明显兴奋起来的五条悟，“个人魔法和你们的生得术式只是类似，并不直接代表实力强弱。它是一种本质的映射，而非力量的量尺。”
刚刚还像只发现新玩具的大型猫科动物一样竖起耳朵的五条悟，瞬间蔫了下去，撇撇嘴，不满地“嘁”了一声。
“这两个条件对于不同人来说难度是不同的，”维斯卡斯继续道，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微微蹙眉的夏油杰，“并非说越聪明的人醒悟到个人魔法的速度越快，相反，过于活络的心思、太多的权衡与思考，反而会成为认知纯粹自我的阻碍，他们很难有在一件事上硬着头皮走到底的恒心和……纯粹性。”
夏油杰无辜地眨眨眼，唇角却抿起一个微妙的弧度。
“个人魔法是了解一个魔法师最直观的途径，它暴露的是魔法师的生长环境、人生重大转折点、执念所在、思维模式……这些隐藏在他们精心打造的人设背后的东西，在个人魔法中也会显露无疑。”
“顺便，个人魔法由于本质还是‘魔法’——即想象力的具现——所以不免会出现在他人看来‘歪曲了魔法使用者本心’的情况。这里就要再次强调，魔法来源于想象力，换言之，想象力的尽头就是魔法的尽头。”
“那么，在了解个人魔法背后的原理后，你们的存在本身，你们的术式，在广义上也可以视为一种独特的‘个人魔法’。”
虽然听起来信息量巨大且颇有道理，但怎么感觉和老师你先前说的“不代表实力”有点不一样啊？这完全没藏私的态度和干货十足的内容让夏油杰微微皱眉，试图理清这其中的逻辑。
但很明显，这对于维斯卡斯来说真的就只是“顺口介绍一下”的基础知识普及环节。
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人头大且难以消化。
什么叫“我会根据你们每个人的状况设计不同的训练方案”？什么叫“好了，你们俩的初步‘了解’我已经看到了，现在可以出去自己练一会儿了”？这敷衍的态度和打发人走的语气，怎么像对待胡闹的小孩子一样？
莫名其妙被赶出教室的夏油杰和五条悟面面相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尴尬的氛围。
身后教室的门无声地合拢，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
说实话，他们今天就互相觉得对面这货不对劲——那种微妙的、试图表现得体又忍不住暗搓搓较劲、试图压过对方一头的姿态，怎么看怎么碍眼。
看这状态，看这表现……一个巨大可能性的事实浮现在脑海中。
二人沉默了几秒。
“你认识他？”/“你也认识他？”
下一秒，几乎是异口同声：
“老师背着我找的是你？”/“你就是老师以前提到过的那个学生？”
话音落下，两人同时愣住，随即一种被欺骗、被比较、被隐瞒的微妙怒火“腾”地一下窜起。
呵。
怒从胆边生，恶向心头起。对视一眼，映出对方同样不爽的脸，无需多言，训练场走着。此刻什么同学友爱，什么尊师重道，都被抛到了脑后，只想用最直接的方式让对方那张脸变得和自己现在的心情一样精彩。
接下来的战斗与其说是切磋，不如说是某种情绪宣泄。
五条悟的无下限术式让夏油杰操控的咒灵根本无从下手，所有的攻击都在靠近前就被无限延缓。而夏油杰层出不穷的咒灵种类和刁钻狡猾的战术配合，也让五条悟不得不时刻保持警惕，苍的运用频繁切换于攻防之间。两人打得好不容易维修好的场地再次遭殃，却谁都奈何不了谁，纯粹是在比拼谁的耐心先耗尽，谁的体力先告罄。
——以及谁先咽不下那口“原来背地里还有个得意门生”的闷气。
最终，两个问题儿童都累得瘫倒在地，粗重地喘息着，汗水浸透了深色的高**服，身上沾满了尘土，显得颇为狼狈。
高强度的术式输出和体能消耗让两人眼前都有些发黑。
瘫在地上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了，夏油杰意念微动，一只蝠鲼状的咒灵哼哧哼哧地不知从哪里搬来一柄巨大的商用沙滩太阳伞，笨拙地撑开，固定在两人头顶，投下一片阴凉。五条悟毫不客气地往里挤了挤，两人肩并肩躺着，望着伞底红白相间的条纹发呆，只有急促的呼吸声在寂静的空气里交错。
剧烈的运动后，什么话都不想说了，但心里活动却异常活跃。
一种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弥漫——有种“什么啊，装了那么久好学生/乖宝宝，原来这家伙也是老师的学生/就是老师经常提起的另一个啊”的恍然感和被比下去的不爽，还夹杂着一点微妙的酸意。
……以及对自己刚才幼稚行为的后知后觉的尴尬。
想到这里，两人不约而同地啧了一声，同时别开了脸。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星穹笼罩的教室内。
“你就是家入同学吧。”
维斯卡斯的声音恢复了最初的温和，那如沐春风的笑意重新回到他的脸上，他走向被留下的少女：
“介意为我展示一下你的术式吗？”
似乎是看出了她一瞬间的迟疑和戒备，他非常体贴地接着道，语气没有任何强迫的意味，只有平等的询问：
“不用担心我的用意，如果你害怕这点，我可以现在就叫你们的班主任夜蛾老师过来一起旁观。这只是一个学术性的观察。”
“不，我只是……”家入硝子抬起头，看着对方那双在星空下愈发显得神秘瑰丽的玫红色眼眸，那里面有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让她竟不由自主流露出了内心真实的、细微的困惑，“我只是有点意外。”
她顿了顿，还是问出了口：
“您为什么会先找我呢？”
说实话，家入硝子很意外第一个找上的居然会是自己。
因为无论如何她在这三个人里都不是最优选择。
维斯卡斯闻言，轻轻地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一个很有趣的问题。
“我为什么不能先找你呢？”他反问，语气轻柔却笃定，“家入同学，就我目前的观察而言，你是这间教室里对自身术式的理解最深入、掌控最精细，也最‘专业’的人，不是么？从最稳固的基石开始了解一座建筑，才是学者会做的事。”
家入硝子微微一愣。
从未有人这样评价过她的能力——不是“珍贵的反转术师”，不是“稀有的治疗者”，也不是“需要保护的奶妈”，而是“专业”、“熟悉”、“基石”。这些词汇冰冷而客观，却奇异地点亮了她心中某个被忽略的角落。
她抬起头，正对上那双深邃的玫红色眼眸。
在那双眼眸中，她看到的不是对稀有术式的贪婪，也不是对治疗者的轻视，而是一种纯粹的、对知识与能力的欣赏。
这一刻，家入硝子忽然觉得，或许这位新老师的到来，并不完全是一件坏事。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这样吧，”他忽然说道，指尖萦绕起一丝极细微的能量波动，“我先前也有幸见过几次‘反转术式’的治疗现场，请允许我用我浅薄的见解给出自己的解答——”
模拟的，但能量完全来源于他自己——也就是所谓的“魔力”。几乎是瞬间家入硝子就认出了，这是反转术式，不，这仅仅只是外观上的“模仿”，本质上完全不同！
于是少女又演示了一遍如何用反转术式治愈一道在自己手臂上划出的、轻微的实验性创口，过程流畅高效，咒力的波动稳定得令人惊叹，但展示这种“非攻击性”的能力，在她经历中往往伴随着各种复杂的目光。
“就是……这样了。”
她有些难得的窘迫，连带着声音也小了很多，甚至下意识地想从口袋里摸烟，又硬生生忍住。
“原来如此，”他观察着硝子演示的反转术式，眼神像是看到了某种有趣的学术课题，“非常精密的操作，几乎没有任何冗余损耗。但是，家入同学，你不觉得你的天赋有点浪费了吗？”
硝子动作一顿，看向他。
“反转术式，你们是这样称呼这种天赋的，对吧？”维斯卡斯伸出手指，一点微光在他指尖凝聚，“虽然花了点功夫，但元素的构成还是基础相似的。”
家入硝子确信这家伙刚刚展示的“反转术式”根本就是套皮的，但现在却完完全全是真正的反转术式了！
“……你学了多久？”硝子难得主动发问，她清楚地知道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甚至不能称之为“学习”，更像是“复现”或“解析”她刚刚的操作。
“一天。”维斯卡斯答得轻松，看到硝子眼中闪过的诧异，笑了笑，“当然，如你所见，这确实不是咒力。”
“这只是对‘现象’本身的模仿和重现罢了。但你的术式，潜力远不止于此。”
久等了各位！颓废马甲堂堂连载！
震惊！是什么让间谍男高终掉马？又是什么让金牌导师一对一辅导？
主人只要你看《超！！！骑士团英雄战纪》喵喵酱什么都会做的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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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三人行，必有我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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