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文深吸了一口学院清晨微凉的空气，感受着体内魔力自然而然的流转，一种久违的平静与力量感充盈全身。
他正走在通往训练场的小径上，准备进行祁夜老师布置的晨间感知训练。尽管周围仍有异样的目光和窃窃私语，但他的心境已与数月前截然不同。
突然一个刺耳的声音打破了他的宁静。
“哟，看看这是谁？这不是我们推优生罗文同学，现在，呃，听说改走返璞归真路线，去学习那什么无芯片魔法的优等生嘛。”
罗文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理查德，那个家里经营着辉光城数一数二魔法材料商行的富家子。
从前罗文凭借优异的成绩和推优生的身份，总能压理查德一头，这让心胸狭隘的理查德一直怀恨在心。
自从到了高年级，罗文因为没有钱升级高级芯片，成绩下滑一落千丈后，理查德的羞辱就成了家常便饭。
理查德带着两个跟班，故意挡在罗文面前，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那身洗得发白的旧学院袍。
“听说你终于放弃挣扎，选了那门…叫什么来着？哦，无芯片魔法选修课？”理查德夸张地笑了起来，声音引得周围几个学生侧目，“真是完美的选择！垃圾课程配垃圾学生，绝配啊！”
他身后的一个跟班附和道：“可不是嘛，理查德少爷。听说那课就是一个乡下法师开的，专门教人怎么不用芯片…哈哈，这不是倒退几百年吗？”
另一个跟班也嗤笑：“估计也就是教教怎么点火苗、凝水珠吧？罗文，你现在是不是连个最基础的魔法飞弹都放不出来了？毕竟没有高级芯片计算轨迹嘛！”
若是以前，这样的羞辱会让罗文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然后陷入更深的自我怀疑和痛苦之中。但此刻，他只是平静地看着理查德，眼神里甚至带着一丝…怜悯。
是的，怜悯。这些人根本不知道他们错过了什么。他们依赖着芯片提供的“最优解”，却从未真正触摸过魔法的本质，就像戴着华丽镣铐跳舞的人，还嘲笑能够自由奔跑的人姿势不够标准。
罗文的沉默和那种奇怪的眼神反而激怒了理查德。他想要的看到的是罗文一如既往的退缩、羞愤，而不是这种无视！
“怎么？连话都不会说了？”理查德逼近一步，语气更加刻薄，“也是，学了那种野路子，脑子大概也坏掉了。我要是你，早就自己退学滚回那个乡下角落了，留在这里也是浪费学院资源，丢人现眼！”
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插了进来，清晰而冷淡。
“罗文同学？”
所有人都是一愣，包括罗文和理查德。只见一位身着用料考究、剪裁合体的深蓝色学院袍的青年走了过来。他身材高挑，面容俊朗，气质冷峻，胸前别着一枚象征古老贵族家系的徽章——艾登·斯托姆，学院里出了名的高傲贵族子弟，据说来自一个历史悠久的魔法世家，平时几乎从不与平民学生交谈。
理查德立刻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容：“艾登学长！您好！您怎么…”
艾登却仿佛没看见他一样，目光直接落在罗文身上，微微颔首，语气虽然依旧平淡，却非常礼貌道：“打扰一下，罗文同学。”
罗文有点愣住了，找自己的？他茫然地点头：“…斯托姆学长？有事吗？”
理查德和他的跟班们僵在原地，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艾登·斯托姆怎么会认识罗文这个穷酸的废物？
艾登似乎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石化的几个人，他看着罗文，语气认真：“我听说你选修了祁夜导师的无芯片魔法课程。”
“…是的。”罗文心中隐约猜到了什么。
“我观看了近期魔法大赛的晶石影像，对祁夜导师及其学徒展现出的…独特的魔法理解和应用方式很感兴趣。”艾登说道，他的用词谨慎而准确，“尤其是那种不依赖芯片计算、近乎本能的元素操控和战斗直觉。我查阅了一些古籍，认为这可能更接近魔法诞生初期的本源形态。”
他顿了顿，看向罗文的目光里带着一丝探究：“我知道这个请求有些冒昧，但你是否愿意占用一些时间，和我分享一下你在课程中的学习体会？我对无芯片魔法的实际训练方式和感知变化非常好奇。”
食堂里，无数道目光聚焦在角落的一张桌子上。
罗文和艾登·斯托姆相对而坐。艾登面前放着一杯清水，姿态优雅却并不显刻意。凯文面前则是一份学院餐厅最高档的套餐——这是艾登坚持要请的，“占用你的修炼时间，理应补偿”。
这一幕让所有看到的人都惊掉了下巴。
“那是…斯托姆家的艾登？”
“他对面那个是谁？看着有点眼熟…”
“好像是那个…叫什么来着？以前成绩还行，后来掉队那个…”
“罗文！推优进来的，现在成绩也完蛋了。他家里穷乡僻壤来的，怎么和艾登学长坐在一起？”
“看他们的样子，好像在讨论什么事情…”
“艾登学长竟然会请那个废物吃饭？！”
窃窃私语声在食堂各个角落响起，充满了震惊、好奇和难以置信。
罗文能感觉到那些目光，但他此刻的心境却异常平静。他正认真地回答着艾登提出的一个又一个问题：关于如何摆脱对芯片计算路径的依赖、如何重新用直觉去感知元素、那些看似简单重复的训练如何潜移默化地提升了对魔力本质的控制力…
艾登听得很专注，不时提出一些非常犀利且切中要害的问题，显示出他深厚的魔法理论基础和非凡的洞察力。他并非盲目崇拜无芯片魔法，而是带着批判性的思考在进行探讨。
“…所以，祁夜导师强调的是‘理解’而非‘计算’，是‘引导’而非‘命令’？”艾登若有所思地总结。
“可以这么理解。”凯文点头，“芯片给了我们最快最省力的答案，但也让我们停止了思考‘为什么是这个答案’。而现在，我们需要自己去找到答案，过程更慢，也更艰难，但…”他顿了顿，寻找着合适的词，“…但找到答案的那一刻，魔法才真正属于自己。”
艾登的眼中闪过一抹亮光，他轻轻叩了叩桌面：“很有趣。这或许解释了为什么芯片等级越高，突破大境界时阻碍反而越重…因为基础并非自己一步步筑就的。”他看向凯文，语气中多了一丝真正的欣赏，“感谢你的分享，罗文同学。你的见解对我很有启发。祁夜导师的课程，看来比我想象的更有深度。”
就在这时，理查德那桌人的方向传来一声清晰的、带着浓浓酸味和不满的冷哼，虽然不大，但在相对安静的餐厅里显得有些突兀。
艾登仿佛才注意到那边似的，目光淡淡地扫了过去。理查德立刻低下头，假装专心吃饭。
艾登收回目光，对罗文微微举杯：“期待下次还能与你交流。对了，下学期学院高阶魔法理论研讨班有个名额，我认为你的…独特视角，会很适合。我会向导师推荐你。”
说完，他优雅地起身，点头示意后便离开了食堂。留下周围无数道复杂无比的目光而丝毫不在意。
罗文心境平和。他的自信心已经彻底恢复，不是因为艾登·斯托姆的青睐，而是因为他自己选择的这条路，已经清晰地展现出了它的价值，心情是从未有过的明朗和坚定。
而远处，理查德的脸色则难看得像吞下了一只发臭的袜子。
艾登·斯托姆那句“我会向导师推荐你”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晶晖学院的小范围内激起了不小的涟漪，尤其是在某些特定的人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高阶魔法理论研讨班！
那不是普通的选修课，而是由学院几位资深大魔导师联合主持、只面向极少数顶尖精英学员的小班研讨课程！能进入那个班级，不仅仅意味着能接触到最前沿的魔法理论和资源，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是未来通往帝国顶尖魔法圈子或核心部门的敲门砖！
理查德得知这个消息时，正在享用仆人送来的精致茶点。他手中的银质茶杯“哐当”一声掉在桌上，滚烫的红茶溅了他一身，他却浑然不觉，只觉得嫉妒和难以置信。
“罗文？那个连高级魔法芯片都换不起的废物？那个选了那什么垃圾无芯片课程的破落户？他凭什么？！”理查德低吼着，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猛地将桌上所有的茶点扫落在地！
他为了那个研讨班的名额，家族前前后后不知打点了多少关系，送了多少厚礼，他自己也拼命提升芯片适配率，就为了在选拔中增加一点筹码。
而现在，艾登·斯托姆，那个他即使想巴结却连正眼都得不到一个的贵族少爷，竟然轻飘飘一句话，就要把他梦寐以求的机会送给那个他最看不起的罗文？
就因为他去学了什么狗屁无芯片魔法？就因为他走了狗屎运被艾登·斯托姆多问了两句话？
“不！绝不可能！”理查德眼中布满血丝，强烈的嫉妒和屈辱感几乎要将他吞噬，“我绝不会让那个废物踩到我头上！他休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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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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