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正观察四周环境的我赶紧往前快跨几步,猛地伸出手,捞住谢存这小崽子的后衣领,“你上哪儿去?”
这小孩儿,刚被从我身上放下来,放到有沙子的地方,就激动地抬起两只小手跟小僵尸似的,朝着自己脸前,往有海水、有礁石的地方奔。
有这么地抓螃蟹的吗?
生抓吗?
其实也不是不行,但我低下头垂眸——
人小孩儿站的位置被我拎着后衣领定住了,可往前跑的动作是半点儿没停,小腿一动又一动的,在沙地上撅出一个小坑,扭回头抬脸看我。
那无辜的表情好像在说:
不是要去抓螃蟹,怎么把我抓住了?我不是螃蟹呀,哥,我要快去抓,你把我放开。
就放这小玩意儿拿手生抓螃蟹,不出五分钟,不仅裤子全湿透,还一准儿得闷我怀里委屈落泪,一边哭一边喊螃蟹咬他手,让我给他报仇。
到时候要真让我们家小孩儿难受了,别说报仇,我得当场让那凶手的钳子被石头拍成蟹片儿。
“哥一个没看着,你这小孩子就不知道往哪儿跑了,”我把谢小永动撅沙机悬空拎到我腿边儿,彻底制止住他撅沙的行为,“咱们今天是来钓螃蟹的,不是来抓螃蟹的,宝贝儿,你明白吗?像钓鱼一样钓。”
我说:“你这手里什么也没有,你激动瞎跑什么?”
谢存老老实实被我拎着,扭头从上到下看看我,正儿八经地跟我说:“哥……也没有……”
“谁说哥没有?”我右手肌肉一个上劲儿,直接把谢存拎举起来,往我怀里放。
谢存靠着我的身体,顺势张开双手环住我脖颈,跟挂件儿似的挂在了我身上。
感觉到他抱紧了,我右手松开他领子,放到他屁股底下,把他单手托抱住。
与此同时,左手摸进衣兜,我拿出兜里的东西,抬手朝他显摆地晃了晃,“你看这——是什么?”
我还挺期待,等着人使劲儿夸我呢,谁知道谢存的眼神就施舍给我手里的东西一秒,然后不感兴趣地扭开,环紧我,凑我耳边儿说:“哥香。”
行吧……
凑活凑活也算夸我了。
哥是挺香。
睡醒了以后刚洗的澡,刚换的衣服。
对于谢存奇奇怪怪的关注点,我早就习惯了,可能小孩儿的思维就都这样,比较跳脱。
我手里拿的是盘笼线。
没错,刚新鲜顺来的那盘。
我谢沉玦烦人可从来不是无理取闹的烦,那太低级了,我是有组织的烦、有纪律的烦、有目的的烦!
这盘笼线大有所用。
不过在用它之前,我们还得做点儿准备工作。
我抱着谢存,跟寻宝似的,拎着个在海滩上捡来的破袋子,一边儿捡海洋消化不了的垃圾,一边儿寻找隐藏在垃圾里废弃的铁丝。
——工农业用海跟开发过的旅游用海并不一样,沿岸没有被人为清理得那么干净。
近岸浅水区不是清澈见底的金灿灿沙滩,而是长满了浮游生物、绿得发黑的沙石地,除此之外,那些没有被海水覆盖的地方,则时不时会漂上来一些海洋垃圾。
我小时候挺长时间都是在海边儿度过的,这地方的垃圾我老来捡,起初是好奇,后来随着经济的发展,漂来的垃圾越来越多,我看着膈应,来玩儿的时候就顺手捡了。
谢存也不知道捡垃圾跟我们钓螃蟹有什么关系,反正我捡他也闹着从我怀里下来要跟着我一起捡,乖得要命。
最后,这片儿沙滩上的垃圾都捡完,我们也终于找到我们想要的一截铁丝了。
但光有铁丝还不完全够,我们还缺把“剪刀”。
——我手里这盘笼线是由数十根尼龙丝并在一起拧成的,比市面上售卖的mp3耳机连接线还要粗上一点儿,没有工具光靠蛮力是绝对扯不断的。
“宝贝儿。”我叫谢存。
他答得挺快,小脸嫩生生的,对我毫不设防,“嗯?”
我起了逗人的坏心,努力憋着笑,给他指了指远处那几块儿石头,对他说:“去,帮哥把那几块儿石头搬来,哥有用。”
小孩儿吭哧吭哧去了。
两块儿小的石头很快就被放到我身边,但那块儿大的,他死搬搬不动。
我勾起唇,就这么饶有兴趣地看着谢存小蚂蚁似的急得团团转。
我在等。
等这小屁孩意识到自己根本搬不动,然后来求助我。
他要什么我不给?
我给的。
是谢存就给。
怎么样都给。
谢存抬眼忧愁地看了看我。
他在思考。
是不是知道自己搬不动了?
果然,他很快朝我走来,牵着我的手,一言不发地把我拉到了大石头那儿。
“哥,”他用手擦了擦石头,示意我:“坐。”
嗯?
不是应该让我搬吗?
我试探地坐下。
小孩儿吭哧吭哧又跑回去,把我们所有的东西都搬到了我和大石头身边。
我瞬间哑然失笑。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把石头搬过来呢?
“咱们家宝贝儿这么聪明?”我把我外套脱下来铺到沙滩上,让谢存坐上去,捏捏他的脸,“这么聪明的话,哥再教你点儿难学的。”
我用巧妙的方向和力道,用一块石头把另一块石头斜着撞碎,撞出锋利的切面,再按照我想要的形状,把屁股底下的大石头当块儿磨刀石,在上面打磨了一下。
“剪刀”有了。
我拿出捡来的铁丝,用劲儿将这截铁丝掰弯,使其成为一个相对标准的圆形,并将其首尾相接的地方交叉拧紧。
钓螃蟹的工具框架有了。
拆开笼线盘儿,我把笼线系在圆圈框架首尾相接的地方,开始在上面织网。
我手上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手里的钓螃蟹工具已经变成了一个和羽毛球拍类似的东西。
不过,羽毛球拍上面的网是平直的,我手里这个,网的部分是稍微往下凹的,能盛东西。
“好看?”我问。
谢存这小崽子都看呆了。
打好结,我拿出“剪刀”,把笼线割断,又在圆圈上选了四个等分的点,把四条等长笼线的一头系上去,另一头像金字塔似的斜着汇聚成一个“塔顶”。
基本的雏形有了,我又按照具体的实用性,比如放饵料的地方怎么安排、如何增重使其不在水里乱漂还轻便、如何增加从海里捞起工具时工具的稳定性等,将这个捕捞工具又精细加工了一遍。
这一套我从小玩儿到大,这回毕竟是陪我们家小孩儿来玩儿的,不是我主场,因此,我没让谢存干看着,每做到一步时,只要他能亲自动手的,我也都让他参与了,给小孩乐的,开心坏了。
等我们家小孩儿拿着亲手做的工具站到码头上时,海潮刚好退无可退,时间正是一天中最适合赶海和捞东西的时候。
不论钓什么东西,只要人在海边儿,饵料都是现成的,压根儿不需要额外准备。
我们这儿码头是水泥砌的不错,但里面的填充物都是从海里捞的大型石块,和砖比不了,并不是严丝合缝的,侧壁上许多参差不齐的岩石缝儿里住满了喜阴喜湿的虫子。
这种虫腿挺多,但和西瓜虫差不多,没什么攻击性,也不咬人,我抓出来几个就系在了捕捞工具正中央的饵料区。
“往下放吧,”我怕谢存掉海里,拽着他的后衣领说:“下面这片儿都是石头,里面肯定有螃蟹,而且还不小。”
长方形的码头垂直进海几百米,我们虽然站在中部,并没往头儿上站,但这里的石群也和浅水区不搭边了,下面的螃蟹肯定肥。
“好。”谢存抓着往下垂的笼线,慢慢把捕捞工具放进海里,并紧紧盯着工具正中央的小饵料。
我蹲在他旁边儿,一手拎着他后衣领,一手抓着钓螃蟹工具的辅助用线,就这么地侧头注视着他。
他的目光很专注,长长的睫毛隔一会儿眨一下,白嫩的脸蛋甚至看不到毛孔,整张脸隐隐可以窥见长大后帅气的模样。
——父亲是周正的硬汉,母亲是水做的美人,谢存很好地中和了两者的优点。
“哥,”我正盯得入迷,谢存突然扭头看着我,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非常非常小小声,几乎是用气音说:“来了……”
怕声音太大打扰到可怜的螃蟹。
“嗯,真棒,”我没忍住凑过去亲他一下,在他耳边说:“螃蟹和鱼不一样,宝贝儿,等会儿拉线的时候不着急,慢慢来。”
谢存兴致昂扬地点点头。
等螃蟹移动到捕捞工具的正中央,谢存开始收线。
那侧边四条等长的线随着谢存的动作开始下滑收紧,对螃蟹起到了很好的固定作用。
被捞上岸的螃蟹不会甘心被捕,这粗糙的工具也困不了它太久,不过,我是眼疾手快的,瞬间逮住它,用笼线很有手法地将它捆紧,把它肚子仰天地扔到了一边儿。
如法炮制,肥美的螃蟹一个个被钓上来。
这个下午,谢存彻底玩儿高兴了,情绪高涨,话也变得越来越多。
看天色逐渐变暗,我抱着他,也高兴地拎着我们的晚饭带着他回家了。
刚到家没多久,一大锅螃蟹还没煮熟,我干爹就上门儿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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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哥哥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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