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暗地里下绊子、明目张胆扣黑锅、不动声色泼脏水……
这套路,在二十一世纪的格子间里早就被玩烂了!
不主动惹事,但也绝不怕事。
隐忍吞声,从来就不是她顾鸢的脾性。
她不信什么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既是冤有头债有主,那便亲手执棋、步步落子: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才最是痛快。
安分了一年光景,顾云珠怕是早已忘了被关柴房的滋味。是时候……帮她好好回忆一番了。
回到芬芳苑,顾鸢吩咐赵嬷嬷将另一只装着平安符的锦囊送至紫玉轩。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院外便传来了杂乱急促的脚步声。
顾云珠带着一群仆妇怒气冲冲闯了进来,一双杏眸气得通红,猛地一跺脚,纤指几乎要戳到顾鸢鼻尖,声音尖利得划破满室宁静:
“黄鼠狼给鸡拜年——顾鸢,你安的是什么心!”
顾鸢却是不急不躁,纤指轻拈起一支新剪的金桂,徐徐插入案头青瓷瓶中,调整好姿态,这才执起手边的青玉酒盏,浅抿一口,从容莞尔:
“姐姐这般大的火气,酒性燥烈,妹妹便不请你共饮这梅子醉了。”
她朝赵嬷嬷略一颔首,对方即刻奉上一盏清茶。白气氤氲,菊香清淡。
“姐姐不如尝尝这杯菊花茶,清热去火,最是相宜。”
顾云珠怒意汹涌,而顾鸢的从容,却似一把不见锋芒的软刀,未沾血光,却字字诛心。
“顾鸢,你少在这儿装模作样,看我不撕烂你这张虚伪的脸!”顾云珠被她这副模样彻底激怒,厉声喝道。
她一声令下,身后那群刁奴顿时如豺狼扑食般一拥而上,七八双手死死将顾鸢按跪在地。
指甲掐进皮肉,传来钻心的疼。
顾鸢心中默算着时间,去请父亲的赵嬷嬷,也该带着人回来了。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既然要茶,就茶到底。
看准时机,她猛地用力挣脱束缚,就势一个踉跄扑至顾云珠脚边,紧紧抱住她的腿,哭得声嘶力竭:“姐姐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亲近父亲了!再也不敢了!”
顾云珠又是得意又是嫌恶,狠狠一把将她推开,骂道:“贱骨头!”
顾鸢顺势重重跌倒在地。
“住手——!”
就在这一刹,顾怀远震怒的喝声自院门处炸响。
电光石火间,顾鸢抬眸,精准地迎上顾云珠惊愕的视线,唇角极轻地勾了一下,眼中掠过一丝淬冰般的挑衅。
“你——”顾云珠瞳孔骤缩,终于醒悟自己已一脚踏进对方精心布下的局中。
这位自幼千娇万宠长大的嫡女,嚣张惯了,脑子却转得不快。
对付她,根本不必大动干戈。
四两拨千斤的“柔弱”,刚刚好。
“父亲息怒……”顾鸢取出绢帕,轻按根本不存在泪痕的眼角,声线软怯,楚楚可怜,“都是阿鸢不好…是阿鸢一时忘形,太过敬慕父亲,才惹得姐姐不快……”
“你胡说!分明是你故意——”
“闭嘴!”顾怀远雷霆震怒,“无法无天!给我滚去祠堂跪足三日,好好反省!”
顾云珠目眦欲裂,几欲扑上前撕打,却被顾怀远森寒的目光钉在原地。
如顾鸢所料,顾云珠喜提祠堂三日游。
至于她,父亲终究是心疼她这副“受惊柔弱”的模样,又是一批珍玩宝物送入芬芳苑。
连那匹让顾云珠眼红不已、几乎瞪出眼珠的浮光锦,自然也落进了她的手中。
指尖轻抚过锦缎表面流光溢彩的纹路,她唇角无声一勾,心底泛起一声讥诮。
怪不得以前在职场总能遇见各种嘤嘤怪,原来比起在酒店当牛做马、忍气吞声,这“死绿茶”的戏路……简直不要太爽。
顾云珠在祠堂跪到第二日,顾鸢便“体贴”地去向顾怀远求情了。
横竖顺手推个人情,嫡姐或者嫡母,左右不亏。
顾云珠刚被放出祠堂,就一瘸一拐地冲向芬芳苑,一副要撕破脸的架势。
幸好顾鸢早有预料,提早溜出了门,连片衣角都没让对方逮着。
如今她总算明白,为何秦氏总将“知恩图报”挂在嘴边。原来她亲生的这位,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
中秋佳节,皇家围场内正举行秋猎盛事。
百官携家带眷,骏马香车迤逦而行,扬起淡淡尘烟,没入层林尽染的秋色之中。
顾鸢随着相父与长姐顾云珠一同前来,目光却早已飘向了更自在的去处。
猎场之上,各家贵女云鬓花颜、珠翠生辉,言笑晏晏间机锋暗藏,明媚娇艳中自有刀光剑影。
顾云珠一身锦绣华服,金线绣牡丹、玉珠缀裙摆,才貌灼灼、明艳不可方物,立于人群仿若明珠耀目,一时间风头无两。
而顾鸢只穿着一袭淡青衣裙,脂粉未施,墨发松松一绾,低调得像是要隐入尘烟。
权势地位?光宗耀祖?
她心底轻笑。
躺平,暴富,做一条与世无争的咸鱼,才是她这一世的终极奥义。
围场喧嚣,箭啸马嘶,人声如沸。
又与她何干?
她悄悄解下随身小包袱,取出早已备好的吊床与零嘴果脯,一闪身溜进了林叶深处。
绿荫如盖,清风徐来,正好容她慵懒一躺。
躺到天荒地老,就是今日唯一目标。
树上睡得正沉,一阵扑棱鸟鸣却蓦地将她惊醒。
她烦躁坐起,还未回神,便猝不及防被迫吃了个现场版的瓜——
底下林荫小径之间,顾云珠正红着脸,将一方绣桃枝的贴身帕子往一位白衣公子手中塞去。
她眉眼含情,娇如芙蕖初绽,声音软得能滴出水来:“殿下……云珠这颗心,从来只装得下你一人。”
顾鸢下意识摸口袋——淦!这年头没手机,吃瓜都吃不全!
那白衣公子却神色疏离,倏地俯身逼近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顾云珠如被火燎般猛地一颤,捂着脸转身就跑,连帕子跌落在地也浑然未觉。
随即,那人利落翻身上马。
就在他转头抬眸的刹那,顾鸢呼吸一滞,险些从吊床上栽下去。
是万福酒楼那个冷面贵公子?!
真特么冤家路窄……
惹不起总该躲得起。
她立刻缩回枝叶深处,打定主意猫到围猎结束、人群散尽再悄悄开溜。
日头渐西,围场中人声马嘶渐次沉寂,余晖漫洒,将整个营地染作一片绚烂金红。
正当众人收拾猎具、清点收获之时,忽闻侍卫洪亮通传响彻营地:
“此次秋猎头名——顾相国家二小姐,顾鸢!”
仍在树荫下揉着眼睛的顾鸢猛地一怔:啥?她不过就睡了一觉啊!
原来,她那吊床不偏不倚,正挂在“金雕王”每日归巢的必经之路上。那庞然大鸟俯冲而下,一眼瞧见她随手丢在床下的鸡骨头,竟一口吞下,结果活活噎死了……
全场哗然,无数目光复杂投来,惊诧、嫉妒、难以置信,交织如网。
顾鸢懵懵地接过皇帝亲赐的那把雕金弓羽,指节触及冰冷华丽的纹路,仍觉如梦似幻,忍不住低声嘟囔:
“这什么神仙运气……躺着也能赢?!”
顾云珠一张俏脸霎时青白交加,指尖紧紧攥着袖口,几乎要将那上好云锦掐出痕来。
二皇子南荣元澈箭步上前,停在她身侧温声劝慰:“云珠姑娘才貌双绝,何须以此猎场胜负为念?驰射围猎,本就是我辈男儿所长。”
他说着,还不忘拉个外援,转头便问身旁那道冷峻身影:“皇叔,您说是不是?”
那“冰疙瘩”目光沉沉,掠过正抱着金弓发愣的顾鸢,最终只漠然吐出一字:
“是。”
顾鸢内心顿时刷起弹幕:
听说这二皇子对顾云珠一见钟情。
好家伙!这是什么狗血剧情,侄子撬叔叔墙角?
果然,眼瞎这病,会传染。
“谢二殿下、宸王殿下宽慰。”顾云珠捏着嗓子轻声细语,顿时柔弱得如同风中芙蕖,不堪一折。
宸王?
他就是那个权倾朝野、冷面冷心的阎罗王爷南荣璟!
而此刻,南荣璟的目光如淬冰的利刃,直直钉在她身上,薄唇微启:
“顾二小姐倒是……巾帼不让须眉。”
靠!这是点她呢?
顾鸢顿时汗毛倒竖,秒变怂包,低头恭敬道:“殿下谬赞,纯属侥幸、侥幸。”
“妹妹向来如此……骁勇不拘呢。”顾云珠立马接话,那柔弱声线里裹着明晃晃的毒刺,“言行举止,倒比寻常闺秀更多几分英气,像个无忧无虑的野小子似的。”
茶香四溢。
顾鸢心中翻了个白眼,懒得再跟这群祖宗周旋。
她当即扶额蹙眉,身子软软一歪:“臣女忽感不适,恕难久陪……”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这是非之地,谁爱待谁待!
自那之后,南荣元澈便成了相府“常客”。
明面上是拜会丞相,一双眼却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顾云珠身上。
顾云珠呢,真不愧是顶级茶艺大师。
游走于叔侄二人之间,将“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准则贯彻得滴水不漏。
南荣元澈这头号痴情种,竟也乐在其中、越陷越深。
真是白瞎了他那一身皇子身份,活脱脱一个顶级恋爱脑!
这症状,怕是王宝钏见了都要默默递上一把挖野菜的铲子!
南荣璟可就清醒得多。一张冰山脸仿佛焊得死死的,浑身写满“生人勿近”。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顾云珠对他,反倒更加痴迷,简直上头到近乎魔怔。
幸亏这叔侄二人牵扯住了她全部心神,顾云珠压根抽不出空来找茬。
正好,顾鸢火速从嫡母秦氏送来的丫鬟中,扒拉出个机灵丫头——连翘!
贪吃、嘴甜、人缘极好,简直完美。
她一锭银子拍进对方手心,语气潇洒:“跟姐混,保你顿顿有肉吃!”
连翘眼睛唰地亮了。
呵,一顿饱和顿顿饱,这丫头心里门儿清。
她立马压低声音,如倒豆子般急急汇报:“小姐,二皇子那边……恐怕要对您不利!”
果然,南荣元澈那个蠢材,被顾云珠几句软语一激,真敢对她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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