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刚才未提及男女,都哲立刻追问:“怎么?这位大哥可是有什么顾虑??”
“这故事可长了,外面这么冷,几位贵人进去暖暖再说?”夏老大搓了搓手,只不过依旧显得介怀:“就是这位姑娘,今夜可不能宿在这……”
话毕,邶恒和都哲不约而同看向姜馥迩,眼中流露的关怀也颇为相似。
“那我师妹睡在哪?这冰天雪地总不能让她一人睡在外面!”
都哲多少因夏老大区别对待感到气恼,毕竟刚在村子口谈价钱的时候他可没说女子不能借宿。
“这么多年不成文的规定了……独身或是未成婚的姑娘都不能睡在有男人的居所里……”
夏老大也看出都哲愤怒,底气随之弱了些。
但毕竟不是客栈或驿馆,就算给了银子,也不能肆无忌惮,总得遵守人家定的规矩,也算是入乡随俗的尊重。
姜馥迩忙从钱袋子里取了些银珠子,递向夏老大,温声争取:“多给您些银子,我就讨个暖和的地方过夜,行吗?”
夏老大更加为难,想收下银子,却又显得忌惮:“姑娘,真不是我不愿帮你……可这多少年的规矩了,你真不能进我家的门……”
说着,他不甘地推拒了姜馥迩的银子,向后撤了一步给另几个人腾出进门的路来。
海松倒觉得如此安排妥当,可又担心邶恒鬼迷心窍说出连夜赶路的话,才忙对夏老大礼貌道:“那就麻烦给我们备些酒菜,我家公子需要睡得舒适些。”
听这位年龄稍大的长者发了话,夏老大原本尴尬的神色也随之放松,忙迎合:“我阿弟都准备好了,贵人快请进。”
见邶恒仍旧犹豫,海松也没催促,而是一如往常先跟着夏老大进了门探看情况。
但海松的举动并未让另两人也因此妥协,只听都哲埋怨道:“总不能让师妹一人睡在外面,这么冷的天,赶路的马匹都得有炭炉暖着!更何况是人!!”
说罢,他气冲冲转去牵马,对姜馥迩说:“走,师兄带你去找驿馆!”
“得了罢!”邶恒却是不屑,“这一路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三更半夜哪找驿馆去?”
都哲依旧负气:“师妹这几日憔悴的很,总也不能在这干耗着!或者我带师妹先行,大公子和海大人休整好了再来找我们?”
“去哪找?”邶恒反问,气色同样不佳,“这周围尽是村落,你怎就肯定作风与这里不同?”
都哲心有不甘,又不想与邶恒有冲突,才喘了口粗气问:“那大公子说说,该如何是好?”
邶恒没再与他计较,又或者说惫得不愿再浪费口舌。
他直接唤了正和海松攀谈的夏老大来:“刚进村子时,牌楼附近有栋独门独户的民居,是谁家?”
要说那栋离村子数十丈的民房,海松自然也注意到了。
只不过那附近遍地纸钱,还立着不少穿红着绿的纸人,倒是不难猜到应是村中死了男人的人家。
“哦,那是个寡妇家…”夏老大解释,“前几年她家里死了男人,怕坏了村里的规矩,这才让她搬去村口。”
说罢,他脑筋一转,赞叹:“这位公子眼力真好!倒是可以和村长说说,让这姑娘到颜寡妇家借宿一晚。”
虽不知道村里到底什么规矩对少女如此排斥,但好歹是有了落脚地,姜馥迩便也没再拖延,跟都哲和邶恒简单说了两句,就按着夏老大指的方向,驾马去了趟村长家。
村长倒是不反对夏老大的提议,只不过这一路来来往往,她所路过的村户都极为嫌弃地紧闭门窗,仿佛遇见了扫把星似的,格外排斥。
姜馥迩疲困极了,自然无心理会这村中藏着什么怪癖,只拿着村长盖了印的信笺快马加鞭朝颜寡妇家急奔而去。
颜寡妇家坐落在村口一条水沟附近,下了木桥,刚好就见着摆在木栅栏门外的一排排纸扎人,还有散落到处的白纸钱。
摆在院外的两处烧纸的火盆依旧燃着明火,应是浇了油的缘故,以至于盆中纸钱烧成了灰,火光依旧明亮。
姜馥迩将马拴好,走进院子去敲寡妇家的门,同时客客气气在门外报了姓名来历,还按村长说的将那封亲笔书信从门缝处塞了进去。
没多会,寡妇便从里开了门。只见门内站着个婀娜身姿,杏腮桃颊的貌美姑娘。
姜馥迩忙抱拳见礼,摆出副恭敬姿态。
寡妇迎出门,热情道:“阿公信里说得明确,姑娘别客气,快请进来。”
说着,她已将两扇木门完全敞开,做足了热情姿态。
姜馥迩也没扭捏,抬步迈进门去,同时说道:“这一路下来,还是头一次见着村里的人对我笑脸相迎的。”
因天气寒冷,寡妇忙掩了门,带着姜馥迩到里面有火炕的房间。
“嗨,还不是祖辈留下来的规矩。其实村里街邻人都很好,就是偏偏对独身女子介意极了。”
姜馥迩按她招呼坐在靠外侧的炕面上,没等回应,就看寡妇忙前忙后,给姜馥迩端了些热乎乎的馎饦来。
她在襜衣上擦手的同时边在姜馥迩对面的炕面坐下来,说了些让她趁热快吃的客套话。
姜馥迩的确饿极了,顾不上烫嘴,就唏哩呼噜吃起来,眨眼间半碗下肚。
“姑娘刚到俺们村吧?怎么跟饿了好几天似的?”
姜馥迩边嚼边说:“我家公子赶路急迫,都没怎么歇脚,这一路下来确实饿极了。”
寡妇捡了桌上的一张干饼,撕了一角放进嘴里,笑道:“多吃多吃,就是怕我这清汤寡水的不合姑娘口味,毕竟多少年没招呼过客人了。”
姜馥迩抱着碗喝了口热汤,瞬间觉得冰凉的手脚都恢复了些暖意,不经意道:“大嫂怕不是说笑吧?若我做大嫂的街邻,定经常来吃你家馎饦。”
寡妇悠悠嚼着干饼,似是当做零嘴。
“不瞒姑娘,自从我男人走了,也就逢年过节能盼着村长阿公来与我说说话。”
提及这个话题,她神情不免落寞,“其余日子也就和鸡鸭为伴。”
“所以刚得知姑娘借宿我家,我真是——”她似是委屈,又有些激动,眼眶都跟着红了,“——真是不知道怎么迎接姑娘这位贵客。”
姜馥迩才吃干净碗中汤食,听见寡妇吸了吸鼻子,方才感受出她倍感伤怀,遂将嘴中食物咽下,谨慎问:“大嫂难道也是因祖辈留下的规矩??”
再次提及这个话题,寡妇脸上的笑意彻底没了痕迹,轻叹道:“其实我也是几年前从外村嫁过来的,这村子里的规矩还是后来听俺男人讲过,说是未出嫁的女子身上阴气重,与这村子世代守护的东西相冲,会带来厄运。”
还是头一回听说这样的事,姜馥迩不免好奇。
“这是什么讲究?我看村子里的人都介意极了,之前可招过什么厄运??”
“说起来,我最初跟姑娘想法是相同的,都不相信。还以为是老一辈催促小辈姑娘出嫁,延续村子香火的说辞。”
“后来听说十多年前曾有独身女人夜里经过村子,即便没宿在这都让盘溪河河水暴涨,还把周围的山洞给淹了。”
“约么九年前,我刚刚嫁过来没几个月,又亲眼目睹了村子里发生的怪事。”
“说来也是巧,那时也是轮到你们今晚借宿的夏大哥家里迎来行旅。我记得那几个人邋里邋遢的,倒像是四处流浪的难民,所以我们也不愿招惹。”
“可谁也没想到,几人出手相当阔绰,直接留了几枚金锭子,这才让夏大哥痛痛快快答应了,还让我们几户住得近的人家都羡慕坏了。”
姜馥迩听得专注,也从寡妇推到面前的盘子里取了张干饼,默默吃起来。
寡妇继续道:“岂料,那晚原本好端端的秋夜却莫名狂风大作,还把几家村民压了青砖的房顶都掀飞了,甚至还砸伤了人。”
“后来,风刮不停不说,又见远山那边飘来遮了半边天的浓重乌云,那云厚重,又黑又低,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那场面!”
“狂风夹着暴雨就这么席卷进村子里,以至于我院子门外那条守护村庄的小溪都漫成了川流,还淹死了回家的人。”
“村长当即认定这百年不遇的灾祸定是触了村子下面那神物的霉头,连夜带着村里的壮汉挨家挨户彻查村中所有借宿行旅的身份。”
姜馥迩迫不及待,忙追问:“难道,借宿夏大哥家中的客人有少女?”
“可不是…”
“村长阿公带人去的时候,就发现夏大哥屋舍外罩了一层黑漆漆的东西。”寡妇似是陷入回忆,“又不是什么气雾,就是黑得油亮油亮的汁液。”
“汁液??”姜馥迩震惊。
“对,就是汁液。”寡妇坚定道,“而且那汁液并非向下流淌,而是围着房子往上流,就跟条巨蟒似的,越缠越紧,也越包越厚。”
“村长见状带着人想用斧子将夏大哥家的门劈砍开,谁知那汁液就跟活的一样,当即吞掉了村民手中的利斧,就连离得近的铁器统统被吸了进去。”
“被夺走利斧的大叔当即傻了眼,就在那汁液翻涌更高想将他也吞没时,恰好被村长阿公他们拽了回来。”
“借着火把一看,他脸上不知何时染上了几滴粘稠汁液。眨眼功夫,汁液就像水蛭一样钻进了他的口鼻。”
“村长阿公立刻唤来村医帮忙,却还是晚了一步,就看那大叔的半边脸已被什么东西啃噬了干净,只剩下一片暗红色的血肉黏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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