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少年反应了一瞬,随后大笑起来,“照姑娘说的,我也该是位大师了!”
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姜馥迩眸色又沉了沉,逼问的架势。
“驭虫这等巫术可不是普通人能学的。那血蛹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可好歹也是能危及人性命的疽虫,且只由施法人能控制。”
“你能把县主府上搅得一团乱,想必是有什么了不起的本领。”
听她一席话,少年笑得更厉害,几乎背过气去。
“姑娘别逗了,我只是个学艺不精的学徒,这血蛹是我师父种的,可惜他跑了。”
“我才不得已,在每月法术巩固时弄错了控制虫子的咒语,这才出现了这样的事故。”
按道理不该,姜馥迩仔细思考了下对策,鲁莽地拽他胳膊。
“空口无凭!你敢不敢让我试试?”
少年倒格外坦诚,顺着她力气将手臂伸出去。
“姑娘别说,这破庙里还真是阴冷……”他撸起袖子,“姑娘要怎么试?”
姜馥迩略显心急,毕竟她要在寡妇到家前赶回去,才能不被质疑。
她用藏在腕下的匕首轻轻划破少年光滑的小臂,随后取下垂挂在腰间的圣母虫放了上去。
“哇!说了半天姑娘才是大师?!竟然有圣母虫!”
少年一脸惊喜,看着那金色甲虫在手臂上渗出血的位置停留,像在品鉴似的。
既然卻博彦都能认出这是圣母虫,眼前的少年也没道理不认识。
姜馥迩没心思跟他扯些有的没的,而是在想若是寡妇发现她没了踪影该如何解释。
片刻功夫,圣母虫似乎也读懂了姜馥迩的焦急,只见它突然忽扇翅膀忙不迭地朝后退避开。只怪身子太沉,还未飞到姜馥迩手指上,就收了展翅,顺着她衣料向下滑去,幸好被反应及时的姜馥迩弯身拖住,才免了坠地的疼痛。
“怎么了?它怎么跟逃荒似的?”
少年瞧着传说中用大凶之物伏屠炼就的圣母虫这般狼狈,忍不住用手指去摸它金翅。谁想还没碰到,就闻见股腐烂的恶臭,熏得他连忙捂住口鼻,咳了好几声。
获悉答案后,姜馥迩原本冷厉的神色才缓和下来。
她把圣母虫又放进袋子里,说道:“你师父也太不厚道了,你一个连百虫灵都未食过的人,即便咒语念得没错,也控制不了血蛹吧……”
“不愧是圣母虫,这都能品出来!”少年对圣母虫越发好奇,目不转睛盯着姜馥迩装圣母虫的袋子。
“食过百虫灵的人血液清甘,它喜欢。普通人的血发臭……”姜馥迩顿了顿声,犹豫后才又道:“童男血尤甚。”
怪不得那只圣母虫这般反应,少年觉得有意思,又裂嘴笑起来。
可瞧着姜馥迩一言不发正要离开,少年忙起身拦她。
“这位姐姐急着走吗?”
姜馥迩不能再留,却被他拦停了步。
“看你跟我年岁差不多,师父没教你学本领?反倒学起了无赖?“
少年也无心虚,自是不惧她的。他笑着将披在肩头的棉袄裹了裹,玩世不恭的态度道:“所以我才豁了性命跑出来,也想去问问我师父为何就舍弃了我?“
姜馥迩将他推开,边向外走。
“勇气可嘉,但你知道师父在哪?“
少年忙跟在他身后,“他说他去西境了,而且他不喜欢热闹,所以我猜他会走这条路。“
“凭什么这么猜??“姜馥迩又问。
“这还得从仪宾派去执行任务的人被个阔少爷送回郡王府说起。我师父看他身上血蛹被解除了,便严刑逼问因由。审了一夜,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我师父就突然消失了。“
闻言,姜馥迩终于顿住步子,诧异看向撞上自己后背的少年,眼神多少复杂。
“那人,后来如何了?”
少年因她忽然追问感到莫名,茫然眨眼后,回应:“被仪宾吊死在暗牢了,说他造谣生事,差点害了小郡王。”
造谣生事……
这无疑是个不恰当的罪名……
姜馥迩当然知道少年嘴中被处死的人是卻博彦无疑。
可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竟会是那样的下场,更不明白他血蛹已除,为何还要回仪宾府送死……
少年看她继续行走,复又口无遮拦道:“我听师父说邶家大公子身边就跟了个驭虫高手,今日看姐姐养着这圣母虫。不会你就是大公子身边的人吧?”
姜馥迩依旧没吭声,自顾自往回走。
少年当她是默认,继而温声嘀咕:“传言还说大公子和小郡王二人势同水火呢,谁想大公子前脚下令把那人送回去,小郡王后脚就把人处决了,看起来倒极为默契。”
“什么??你说是大公子叫人送了卻公子回郡王府???”姜馥迩惊讶极了,怎么也没想过邶恒表里不一,竟然背后捅人刀子!
“是啊,姐姐不知道这事?”
姜馥迩再次沉默下来。
她仔细回忆邶恒究竟何时传的令,又是派谁将卻博彦送去小郡王府的。
思来想去,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在那日出山洞之后。
邶恒之所以不愿与卻博彦同行,想必早就有这个打算,所以才绕了那么远的路,走上清河的方向去驿馆。
姜馥迩那日沉疴发作,后来就没了意识,再醒过来已身处驿馆,甚至还莫名怎就将安阳侯引了来。
但今日再看,这所有的一切倒像是有所预谋的。
迎冬那日她就断定邶恒并非被人劫持,而是自己走出门的。
后来发生的事让她来不及思考其中细节,就顺其自然过了这么些天。
可邶恒在明知道无人保护的情况下,怎么还敢瞒过那么多人擅自出门?他又是怎么被卻博彦逮住以至于无力翻身的?
又或者说,邶恒敢这么做可能早就与安阳侯接了头,才在人暗中保护的情况下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
那也说明,安阳侯可能早就发现跟在邶恒身边的人是自己,才与海松做了那样一场假戏,让他顺理成章跟随她们一路辗转。
但利用她去西境的目的呢?
姜馥迩想破了头也没有头绪,烦躁地往身旁一瞅,才发现那少年已跟着自己走出山脚。
“你不会想跟着我回去吧??”
少年点头,笑哈哈的:“我饥肠辘辘,好歹跟着姐姐混口饭吃。”
本是不想理睬他,就在姜馥迩加快步伐时,却突然想到个主意,对少年道:“也好,若今夜我帮了你,明日你也还我个人情,如何?”
少年冻地不停在掌心呵气,抖抖缩缩应她:“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反正帮不帮他也是姜馥迩一句话的事,她没再交代什么,只施了内力带着少年一并往寡妇家去了。
——
一路也没见着寡妇身影,姜馥迩进门后给少年寻了些饼,就让他临时靠坐在一处暖和的墙角等寡妇回来,也好给个交代。
寡妇本就有意施救,目下姜馥迩又不反对,想必她也不会再多顾虑。
可两人就这样从深夜等到天明,待院中的公鸡都打了鸣也没见福娘回来。
姜馥迩闭目养神,就听少年喃喃说道:“姐姐确定这家主人会回来吗?”
毕竟福娘去破庙只是为给那叫阿阔的男子送吃食,即便两人含情脉脉,也不至于就这样私奔了吧……
姜馥迩没说话,一夜的奔走让她原本的疲惫更重了些。
少年坐累了,起身伸了个懒腰,看姜馥迩也不言语,就自顾自往外走,想着出门小恭。
谁知门闩还没落下,一道疾风般的影子就从面前掠来,生生将他逼退到门后挂了垂帘的墙角里。
待他反应过来,只见姜馥迩已拉开木门,对门外展开笑颜。
也没听见谁的脚步声,少年正想拨开帘子出来看个新鲜,就听门外传来一声懒散嗓音:“你耳力倒好的离谱……”
男人语气没什么情绪,听上去像在调侃。
姜馥迩忙掖了掖头发,坦然回应:“大公子怎么总这般偷偷摸摸的?再说,主人没请你,你怎么还自己登门呢?”
看她眼底乌黑,就知道一宿没睡好,邶恒不理她挑衅,向前走了一步,几欲迈进门去。
就在即将进门时,姜馥迩却忙横垮一步将他挡在门外:“主人没起呢……大公子进来多少不便吧?”
邶恒不悦,却是认真听了这话,没再唐突。
姜馥迩乖巧献了笑,问他:“大公子是怕我跑了?还是出于关怀?”
只不过这话刚问出口,她就后悔了。
即便是为了降低邶恒戒备,想找机会套套他的话,可说出来的感觉让她心中倍感不适。
反观邶恒倒没她那么在意,嘴角挑了下,淡笑:“你说呢?外面的马都累得不挪窝了,你还能跑哪去?”
这意思就是暗示他出于关怀。
这可是邪了门了,自打从驿馆离开后,邶恒待她的态度就变得越发柔和,以至于姜馥迩有时候都会被他那双温柔如水的眼看得心生羞涩。
这自然也使她对邶恒的防备减弱不少。
想起昨夜自己剖解他想法的那些观点,姜馥迩看向他的目光也陷入一片茫然。
他究竟因何缘由利用自己去西境呢?
若是真如她猜测那样,只怕她这辈子也到不了西梁,就会被他安排的人捉回去。
姜馥迩忽然往门板上一倚,一副柔骨妩媚抱臂道:“昨夜做了梦魇,整宿都没睡好。”
邶恒抬眼看看她堵住的门,稍退了半步,点头:“看出来了。”
姜馥迩笑不达心底:“突然就想问问大公子,上清河那晚我突然晕倒,是怎么被送到驿馆的??”
祝小开门春节快乐,龙年大吉哦.
今年的第一个心愿,把这个文完整写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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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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