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校尉有心了,渡城战势才稳不过几日,你却惦记着给我找消遣。”营帐内炭火烧得旺,韩校尉被束缚手脚,跪在火盆旁,瑟瑟发抖。
‘砰’一声,谢呈渊循声看去,跪在火盆另一旁受伤的白衣男子晕倒在地,眼角余光里,他见那韩校尉抖得更厉害,两鬓汗水映着火光,俨然吓出一身冷汗。
“还不说出幕后指使?”谢呈渊走到他面前,俯身,一字一句咬牙切齿,愤怒溢出喉咙。
“无指使,真的是小人一时糊涂。”韩校尉慌张坦白:“是我见小将军立了大功,想要好好巴结一番!!”
几日前韩校尉潜入谢呈渊营帐,想要看看谢呈渊是否有什么心爱之物,巧合下翻到那副画作,他胆子大,根据谢呈渊这一年行军打仗不近女色的表现推断出那幅画作不简单。
男人谁不是四处花心,他不知道那画中人是谁,只好费尽心机找了个兔儿爷,想着谢呈渊趁着酒劲,夜色里又看不清,此事或许能成。
谁曾想偷鸡不成蚀把米。
谢呈渊冷哼一声,军营里的把戏他清楚,可沈临安是他内心深处的渴望,谁都不能窥探。
天色逐渐明亮,谢呈渊忍着杀意盘问一晚也没问出韩校尉身后是否有其他人指使。
正准备上刑,忽然瞥见兄长打开匣子内的画卷。
谢呈尧:“是这副丹青?”
谢呈渊眼疾手快上前夺走,谢呈尧画才看了一半,一头雾水道:“这画的是谁?”
“没什么,闲来无事练手的,毕竟这几日不能操练,只能养伤。”谢呈渊拿起丹青,伸手将其甩进火盆中,丹青很快化为灰烬。
谢呈尧回忆刚才画中人,再瞅了几眼倒在地上的白衣男子,那男子受伤却不及性命:“韩校尉不应该把心思放在这等事情上,而且,一副画作而已,代表不了什么。”
“没错。”谢呈渊不敢看兄长审视的眼神,他视线落在被烧毁画卷处,心中有一丝不忍:“看样子我的营帐要加派人把守,若是什么人都能趁机进来,那那些细作岂不是更加猖獗。”
谢呈尧:“那这韩校尉,你打算如何处置。”
谢呈渊毫不迟疑道:“军法处置后逐出军营。”
韩校尉耳边如轰雷炸响,他没想到自己的处罚会那么重,连忙叩头道:“小将军饶命,小将军千万别将我逐出军营,我知错!我已经知错!”
咚咚咚——
谢呈渊不为所动,眼神示意清酒,下一瞬,韩校尉就被几人拖走,外面传来几声军棍责打声,韩校尉气急攻心,哀嚎几声便晕了过去。
此事告一段落,但谢呈渊心里却愈发郁结。
白衣男子只是照着画像内的模样装扮几分,谢呈渊清醒后,更是觉得此人一分都不似沈临安,自己那夜真是鬼遮眼,竟然能让那男子靠近自己。
眼下还是尽早养好身体,去曦和城的路上想办法绕路去沈府悄悄看一眼。
谢呈渊这些日子一切反常都落在谢呈尧眼里。
他深知呈渊不是粗心大意之人,那夜虽喝了不少酒,可怎么也难以想象那人竟然能进到谢呈渊营帐。
而且他们当时看见谢呈渊,分明是脱了外衣的样子......
那画作虽看了一半,可谢呈尧分明瞧见谢呈渊夺下画卷扔进火盆时眼中慌乱。
此事蹊跷......
谢呈尧这几日苦思冥想没有头绪,他命手下人打探谢呈渊近些日子一举一动,终于在谢呈渊暗卫处找到蛛丝马迹。
沈临安——
属下来报,谢呈渊这段时间派了不少暗卫前去打探沈府。
谢呈尧心中忐忑,事件脉络逐渐清晰,他在得到此消息时沉默许久,片刻后,急忙让人请来尚未来得及回到大夏的虞泉。
虞泉受宠若惊,这么些日子和谢呈尧打交道,对方点到为止,从未主动邀请过他。
两人只是面子上过得去而已。
这日一踏进谢呈尧营帐,看见好酒好菜摆在面前,虞泉心下警惕,他笑问道:“呈尧兄这是?”
谢呈尧有礼道:“那日设宴让虞泉兄看见了军营内不堪一幕,我思来想去,还是要再好好招待虞泉兄一番。”
虞泉落座,举起酒盏:“哪里的事,这世间哪里都不缺想要投机取巧、走捷径的宵小之徒,我虞泉也没少见,呈尧兄不必放在心上。”
两人酒过三巡,谈论近些日子齐国野心,聊到傀儡,谢呈尧有意提到:“齐国傀儡不知幕后是谁指使,这次来五千,下次恐怕就会来一万。”
他忽然话锋一转,喝着酒,眼神却注视着虞泉一举一动:“听说大夏沈氏这些日子在忙着唤醒傀儡术,也不知可有进展。”
虞泉眉心一跳,放下筷子,正色道:“目前还没有进展,沈氏沈临安身体一向孱弱,怕是还要等上好些日子。”
难道谢呈尧是在怀疑那些傀儡出自沈氏之手?
虞泉心下暗道不妙,本来太子殿下就对此次慕容驰率领五千傀儡的事情非常在意,齐国并未告知他们手握傀儡大军,这次渡城战役也表明齐国并不像暗地里那般真的臣服大夏。
最重要的是,齐国不愿意告知大夏他们这批傀儡从何而来。
事情不是他们做的,可不能无缘无故让谢呈尧疑心到他们头上。
虞泉诚恳道:“谢将军放心,若是大夏唤醒傀儡术,绝对会和昭国联手对付齐国,我们夏昭两国如今是盟友,绝不会背信弃义。”
谢呈尧对上虞泉视线,忽而笑了两声:“虞泉兄这是哪儿的话,我怎么会怀疑大夏,此次渡城灾民物品还多亏虞泉兄及时赶到。”
“在下只是想起傀儡,突然想起沈氏。”
虞泉感慨道:“沈氏现在尽一切努力唤醒傀儡术,谢将军大可放心,若是沈临安真的唤醒傀儡术,想必无论齐国炼化多少傀儡,他们都会听沈氏号令。”
谢呈尧惊叹道:“当真如此神奇?”
虞泉重重点头:“当真。”他举起酒盏:“夏昭两国不会受齐国傀儡牵制,绝对不会。”
谢呈尧看着虞泉仰头将酒水一饮而尽,眼波流转,忽然想了个法子继续套话:“虽说数年前我们谢氏在傀儡大军上吃了不少亏,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夏昭两国能否破解傀儡术的关键点就在沈临安身上。”
他说到此处,深深叹口气,眼神看向营帐外,似乎在回忆从前:“可虞泉兄你是知道的,我们谢氏这么些年算是恨透了沈氏。”
谢呈尧再次视线对上虞泉,面容十分诚恳道:“为了民众,谢氏应该将旧年恩怨搁置。”
“虞泉兄即将回到大夏,我在想虞泉兄是否能帮我们出出主意,看送什么礼物给沈氏为好,以表谢氏诚心。”
“这......”谢呈尧话题转得快,虞泉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怔愣半晌。
“礼物?真的不需要,谢将军不必费心。”虞泉讪笑两声。
“这怎么能算是费心呢,也要让沈临安知道我们谢氏现在的心意。”他撑着胳膊,手摩挲下巴,略做思考道:
“听闻沈公子素日唯爱海棠,我们昭国的西府海棠开得最好,要不我遣人挑些好的到沈府?”
谢呈尧想要派人到沈府?他们谢氏果然想对沈临安下手!
虞泉连声摆手拒绝:“不不不,沈公子不爱海棠,他那沈府种得都是一些墨竹,基本都是历代沈氏家主种下,有特殊含义。”
他很是为难说道:“沈公子这人性情寡淡,又不喜与人亲近,就算谢将军寻来更好的墨竹相送,想必沈公子也绝不会收下。”
似是想起什么,他忽然又高声补充道:“对了,要说他除了墨竹之外更爱什么,那也只有每年冬日白雪,这个谢将军也没法送......我看还是算了吧,等我回到大夏,一定将谢氏心意传达给沈公子。”
谢呈尧笑而不语,过了许久才微微颔首道:“好吧,那也只能如此,多谢虞泉兄。”
虞泉额间渗出汗,自己低头抹了把汗水,刚觉得自己将谢呈尧搪塞过去,松了口气,一抬头,惊得手中酒盏‘砰’地一声砸在地上。
碎片混着酒水溅了一地,刚进入营帐的白衣男子连忙蹲下身捡起碎片。
虞泉不可置信揉了揉眼,站起身。
谢呈尧:“怎么了?虞泉兄这是喝醉了吗?”
那夜谢呈渊闹出动静时,虞泉只远远看了眼便被谢呈尧的人找借口送走,没注意到被谢呈渊打伤的男子样貌,只以为是军营风气不好,出了些风月事。
今日那白衣男子再次出现,他也没认出此人就是那夜男子。
白衣男子养好伤,现在受谢呈尧吩咐,半途进来侍奉酒水。
虞泉喝了不少酒,又碰巧方才一直在谈论沈临安,恍惚一瞅,还以为真的看见了沈临安。
震惊之余酒醒了五成,他深吸口气笑道:“没事没事,我刚才还以为自己看见了沈公子,现在仔细一瞧,倒也不觉得像,只是方才从衣着和身形上看着有些相似。”
谢呈尧很客气地让人带着虞泉前去醒醒酒,他看着虞泉背影一点点在视线内消失,眼眸中笑意被冷冽吞噬。
手中酒盏瞬间被捏爆,碎片扎进掌心,身旁侍从赶忙前来,他却丝毫不觉疼痛。
沈临安不爱海棠,但是画卷里鬓边海棠是谢呈渊画就!
沈临安爱墨竹白雪,于是那画卷中就有墨竹白雪!
良久,谢呈渊抬眸,厉声道:
“将谢呈渊,带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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