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乞丐带着他径直出城，一路往郊区走，路上倒是安静，没遇到什么人，自然也没有遇到追晚香的那些人。
聂无尘带着晚香，一路跟着女乞丐，终于到了女乞丐说的地方。
“这是我家，你们放心，这里偏僻，很少有人过来的。”快要靠近屋子，女乞丐介绍道。
聂无尘远远的，瞧见一座茅草屋，门前有竹子拉起的篱笆围栏，但愿这里可以暂避风头吧，她心想。
三人刚进院子，屋里似乎有人，一阵骚动，出来一个消瘦男子，看到女乞丐就冲了出来。
男子虽然精瘦，看上去凶神恶煞，窜出来太过迅速，聂无尘忙护着晚香。
一个不注意，女乞丐被薅着头发，雨点般的拳头密密麻麻的砸在女乞丐身上，发出了一阵惨叫。
男人边打边喊道：“贱人，让你去要饭，你去哪里了？一个月都不着家，银子没有，吃的也没有，你想饿死老子。”
“啊！啊！啊！”女乞丐刺耳的尖叫入耳，却没有一句求饶。
这事发生得太快，聂无尘连忙把晚香往后轻推了几步，快速拉开男人，把女乞丐从男人手里救下来。
“呦，饭没要到，你带回了两位小娘子，啧啧~”男人轻佻道。
刚刚男人一心冲着女乞丐发泄，被聂无尘陡然拉开，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人，男人恶意地打量二人。
聂无尘把晚香拉到身后，又把女乞丐扶起来。她救得还算及时，可是晚香脸上依然没两块好肉，看来这不是偶然。
“你是她什么人？”聂无尘对男人道。
男人摸了一把脸，啐了一口唾沫，道：“我是谁？我是她男人。”
男人理直气壮，丝毫不惧，行为粗鄙不堪。
“你不该打她。”聂无尘冷静道。
这句话点燃了男人的怒火，道：“你算老几，我打我婆娘，关你屁事。”
说罢，张牙舞爪朝聂无尘冲了过来，想连她一起打。
聂无尘自然不会惯着此人，手起剑落，削掉了男人挥出的手上的一根小指。
“啊！我的手！”男人痛喊跪地捂着手。
“这算是给你的教训，你以后再敢打她，小心你的命。”聂无尘冷言道。
“你！”男人瞪着聂无尘，眼中的恨意滔天，见她丝毫不惧，害怕地转头，对着女乞丐发难道：“你有本事，这辈子别让我再看到你，不然我打死你，贱人。”
男人边骂，边利落地连滚带爬，一溜烟跑出很远，连头都不回。
聂无尘无奈，收起长剑，转身看身后的两位，那两位都盯着地上那断指入神，特别是女乞丐，眼神飘忽，不知在想什么。
“进去吧，他暂时肯定不会回来了。”聂无尘不打算在此多留，这地方看上去并不安全，光是这女乞丐的丈夫，就是一个不稳定因素，她要给晚香寻个安全所在。
至于现在，更多了个需要帮助的人，聂无尘无奈，为何这些事总能被她遇上。
三人进了屋子，里面更是简陋不堪，无奈，二人只能坐在门口唯一的长凳上，女乞丐则独自一人坐在门口台阶上。
“他经常这样打你？”聂无尘道。
女乞丐回头，看了眼聂无尘，道：“是啊，嫁给他十几年了，总是如此，不是故意让你们看见的，他不经常回来，我也不知道他在。”
晚香低着头，看不出神色，女乞丐低声怯怯，而聂无尘，更是不知说些什么，劝解无用，若是能离开也不会去乞讨，这似乎是个死局，连她也无法。
三人之间格外尴尬，聂无尘想走，但是看着如今这情况，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道：“有水吗？我们喝口水就走。”
“也不知道，我很久没有回来了，小姐自己找找吧。”女乞丐道。
为了缓解尴尬，聂无尘起来往里看了看，可在她转身之际，女乞丐突然暴起，朝着晚香发难，长凳被掀翻在地，发出声响。
“小···姐··”晚香艰难的喊出两个不清晰的字。
等聂无尘回头时，看到了让她目眦欲裂的一幕，女乞丐已经把一根尖刺插入了晚香的胸膛，甚至不解气似的，用力拔出刺下，反复几次，晚香连喊都不能出声。
“晚香！”聂无尘一把推开女乞丐，接过晚香。
“咳！”晚香用力咳嗽，浓重的鲜血喷在了聂无尘的脸色，把她惊恐的神色，映射出几分恐怖，晚香捂着胸口，可是胸口上好几个洞，鲜血不停地喷涌而出，她也帮忙，可是根本捂不住。
聂无尘痛苦的看了一眼跌落在旁的女乞丐，又看着怀里痛苦的晚香，这一刻，无数情绪涌上心头，脑海里只有痛苦和无助。
“咳咳！！”晚香想说什么，可是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
聂无尘感受着怀里的人，生命在不断流逝，慢慢失去温度，仿佛又回到了何三娘去世的时候，她的身躯不断颤抖着，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只剩下冰冷笼罩着她。
“哈哈哈！！她活该，你不必难过，她害我如此，现在只不过是因果报应罢了，你放心，你是好人，我不会害你的。”
女乞丐脸上沾满了晚香的血，说话声更加狰狞无状。
聂无尘沉溺在难过之中，压根不愿理女乞丐，可女乞丐疯癫一般，站起身也不逃跑，就这么盯着着聂无尘和晚香，发疯似的开口讲述。
“你知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我以前可不是乞丐，我有名字，我叫朱缕，东风荡飚青云缕的缕，你知道她叫什么吗？她不叫晚香，她真名叫肖语，哈哈哈哈，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为什么，我过得这么惨，挨了十年的打，就是她，当初不顾廉耻，勾引沈府二公子，把我赶出了沈府，然后我就被我爹娘，卖给了这下三滥的男人，他有不如意就打我，喝醉了也打我，哈哈哈哈哈，我开始还能帮有人家做些活计，被他打小产了几次，身子骨废了，只能去街上乞讨，你知道，我这么多年是怎么过的嘛？就怪这个贱人，就是她害我一生。”
“现在她死了，我才开心啊，哈哈哈哈哈，你以为，我这么好心给你提供信息，我承认，你是这个世道上为数不多的好人，可是，你信错了人，当你向我打听沈府二公子的时候，我就知道，跟着你一定可以报仇，所以，我给你指了去处，果然啊，你回城时，我就开始盯着你了，我还以为晚香不会来呢，我都快放弃了，结果在客栈门口看到了你们，皇天不负有心人，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唯一的机会。”
“其实，我刚刚犹豫了很久，你又帮了我，可是我已经无路可走了，我不杀她，难解我心头恨。”
女乞丐疯疯癫癫的自言自语，也不管聂无尘有没有在听，似乎只是为了发泄。
“你以为晚香这些年过得很好吗？你知道她在青楼，但是你知不知道，她被卖了多少手，才到这里的，千人骑万人跨，比你好多少？”
聂无尘低着头，似笑非笑的说着，可她心底的绝望在深处蔓延。
“那又怎样？”女乞丐发出了尖锐的吼叫，恶狠狠道：“难道我这辈子，不是被她毁了吗？她是活该，她是活该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她总有这么多人拯救，一开始是沈府二公子，现在是你，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救我，不公平，这不公平！！”
女乞丐抱着头，不可置信的发出尖叫，聂无尘看女乞丐，离疯的边缘只差一步，可她没心思管，或者说，她对人，有着深深的绝望和陌生。
“肖语死了，肖语死了，哈哈哈哈，对，还有一个，还有一个，不能放过他。”女乞丐自言自语，疯疯癫癫的跑了出去。
聂无尘根本无暇理会，晚香的身体已经彻底冷了下来，她就这么一直抱着晚香，坐在地上，就这么一直坐着，连她都不知过去了多久。
直到，一道湛蓝的绸缎，踏着步子走进这间屋子，遮住了门口的光线，聂无尘茫然抬头，是姜既铭，身后跟着浮白浮生，他们，找过来了吗？
姜既铭看到聂无尘抬头的瞬间，既惊愕又心疼，连忙把她拉到一边，浮白浮生接过晚香的尸体。
聂无尘坐的太久，身子已经麻木，被姜既铭拉的一步踉跄，跌在姜既铭的怀里。
姜既铭认真的看着聂无尘，她此刻已经麻木，不管是心，还是身体。
浮生查看了一下晚香，对着姜既铭摇了摇头，示意人已经没了。
姜既铭心疼的蹙眉，拿出帕子，悉心的替聂无尘擦拭脸上的血，可时间太久了，鲜血早已凝固，粘在她的脸上，成了血点子，不沾水，根本擦不掉。
浮白见状，拿自己的帕子，沾了些酒，递给姜既铭，姜既铭温柔的替她擦拭，而她，累到极致，不愿说话，任姜既铭摆布。
姜既铭耐心温柔的替她擦完脸上和手上的鲜血，此刻的她，面无表情，安静的如同一个瓷娃娃一般。
姜既铭看了眼这一地的狼藉，一把抱起聂无尘，径直往屋外走去，将她抱上马背，簇拥着她，策马往城里去。
回到客栈，姜既铭一路抱着聂无尘会到房间，引起了周围人探视的目光，但是都被姜既铭一个眼神挡了回去。
姜既铭轻轻将她放在床上，把她沾血的外衣褪去，让她安稳的躺下，盖好被子。
“睡一会，无尘，明日便没事了。”
聂无尘感受到姜既铭的小心呵护与温柔缱绻，可是嘴里一个字都吐不出，心里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让她透不过气。
姜既铭一直守着她，看着她，不愿闭上眼睛，就这么固执的双眼放空一切。
姜既铭无奈，出去了一趟，带回一壶酒，灌了一大口，狠心，嘴对嘴，渡给聂无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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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三章：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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