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无尘无法反抗,只感受到一股辛辣的刺激,顺着喉咙直到腹部,热热的。
直到喂了好几口,聂无尘脸颊泛红,才抑制不住困意,缓缓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她在梦里,时间似乎停留在了晚香被刺的那一瞬间,铁刺扎入胸膛,抬手喷涌而出的血花,纷纷扬扬洒在空中,缓慢落地,所有的细节,感官,被放得无限清晰,也无限漫长。
她想伸手,她想过去,可无能为力,只能一遍又一遍,看着这个场景,重复,再重复,直到天亮了,该醒来的时候,无意识睁开双眼。
她知道,黑夜不会为悲伤停留,该面对的总归要面对,翻身起来,洗漱,一切如常,可一切又不如常。
换身衣服,她坐在窗边,看着逐渐繁华的街市,她知道不能再沉溺下去,可心中的重担总难以卸下。
“无尘,醒了吗?”门外姜既铭叩门道。
“进来吧。”聂无尘开口的瞬间,沙哑的声音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姜既铭手持托盘进来,他将端来的早膳放好,道:“吃点吧,昨日你滴水未进,身体会扛不住的。”
聂无尘无声摇了摇头,道:“吃不下。”
姜既铭沉默了一会,走近道:“昨日,我报了官,官府已经接手,晚香的尸首官府带走了,那女乞丐,昨日逃走后,又杀了她丈夫,连杀两人,证据确凿,且供认不讳,偿命是少不了的,今日可能会判出结果。”
姜既铭静静的陈述,聂无尘痛苦地低下头,无力地喘着粗气。
“其实,我是想救她的,可是我却害死了她,你知道吗?我在所有分岔路中,选中了一条必死的路。”聂无尘哽咽低语。
姜既铭看着她的样子,心疼至极,单手揽住聂无尘,道:“这不能怪你,你的本意是好的,结局谁都没料到,不是你的错。”
聂无尘痛苦地把头埋入姜既铭的胸膛,难过悔恨涌上心头,再也无法克制,低声抽泣着。
聂无尘无法释怀,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在客栈见面时,在巷口遇到女乞丐时,在去城郊的路上时,她但凡警惕一点,少一点同情,少管闲事,都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晚香,晚香只差一步,就可以远离是非,过自由的生活,她明明已经把人从魔窟里捞了出来,为什么败在最后一步?晚香明明认识女乞丐,她对晚香说无事时,晚香在想什么,为什么相信了她,为什么不说出来,为什么······
从前她为道义是非杀人,从不眨眼,他们都说,那是为了正义,直到后来她才明白,那些人,是谁的丈夫,是谁的女儿,是谁的孩子,现在她为善念仁义救人,可是她救不了任何一个。
江湖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她做什么,都是错的,得不到好结果,还会害了所有人,那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呢,救人是对,也是错,她不理解。
她心中的信念,在此刻出现了裂痕,和无尽的质疑,空有一身本领,却救不了任何一个人,哪怕是死在眼前的人。
可是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难道真的要被这些困打倒吗?父亲,母亲,还有聂氏,都在等她。
想着想着,聂无尘沉沉睡去。
姜既铭不安分的心跳躁动,感受到聂无尘平稳的呼吸,无奈将她打横抱起,安放在床榻上。
姜既铭极尽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颊和发丝,犹如呵护一块美玉一般。
“无尘,你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我。”姜既铭遗憾难解,轻飘飘的话语,淹没在思绪中。
此后三日,整理思绪,收拾心情的三日,聂无尘那也没去,就待在房间中。
三日后,他们出发,前往易跃堂的分部,离开城内时,已快逼近午时,聂无尘听到了市集深处的鸣金声。
她知道,今日午时,女乞丐,亦或者该叫她朱缕,朱缕因罪大恶极,午时在菜市斩首示众,那是聂无尘第一次见朱缕的地方,也是朱缕生命落幕的地方。
聂无尘策马离开城内时,朱缕在人群咒骂声中,人头落地,无人不觉得痛快,无人不骂朱缕善尽天良。
她没去,朱缕死或不死,对她而言,已无任何干系。
即使是聂无尘,也无法评判朱缕是错是对,是非,对错,在人心,也在立场,她不赞同朱缕的行为,那是她的立场。
晚香,朱缕,皆是可怜人,在尘世苦苦挣扎,拼尽全力也没能往前走一步,永远活在了过去,可怜,可恨,可叹,她不会去看那一幕,因为并不会让她觉得畅快。
时光无法倒退,原地无人等待,聂无尘选择一路向前,悲喜也好,恩怨也好,总归是向前的。
到了德州与乔州的交界处,四人风尘仆仆,路程比他们想象的要远,竟花了数十日。
德州与乔州的交界处有一个城镇,易跃堂的分部,就在城内,四人寻客栈住下,缓解这十来日的倦乏。
次日,聂无尘和姜既铭就动身,两人前往易跃堂,两人站在易跃堂门口,显然,聂无尘没料到,易跃堂竟然是个当铺。
当铺门口一副对联:解天下熙熙攘攘之秘事,求世间当局者迷之货泉。
可真够狂妄的,聂无尘心道。
二人走了进去,当铺掌柜高高的站在上头,居高临下道:“二位当些什么?”
“听说你们这水线了得。”聂无尘道。
一听这话,当铺掌柜便知是行内人,急忙噤声,开了侧门,请两人进去。
“两位,想打听点什么?”掌柜奉上了茶,其他仆从点上檀香,放下三碟点心,便自觉退下。
屋内清新素雅,檀香袅袅,聂无尘为要事而来,自然无心留意。
聂无尘把要求说清,特意交代需查清楚,沈易安的身份背景,以及目前身在何处。
掌柜扶眉笑笑,利落开价,定金二百两,事成再给三百两,若是不成,定金全退。
聂无尘知晓规矩,也爽快的给了银票,临走时,她实在不解,忍不住问道:“这易跃堂,为何以当铺的形式做生意?”
掌柜笑道:“易跃堂可以是任何形式,青楼,茶楼,钱行,不拘泥于做什么,而是能提供什么消息,毕竟,卖消息也是一门生意。”
聂无尘大约懂了,与姜既铭对视一笑,江湖上,毕竟还有许多新鲜事,倒也不足为奇。
聂无尘与掌柜约定,半月时间,给出答复,因此她要在这城里等上半月。
“你怎么了?”聂无尘忍不住对姜既铭发问,哪怕现在是四人一起用晚膳时。
她只是觉得稀奇,等待的这几日,姜既铭频繁出神,甚至有时在房间独一人呆上大半日,不见人不说话,不像姜既铭平时的风格。
“嗯?”姜既铭回过神,道:“没事,没事。”
聂无尘听到这话,也没再提,其余两人更是,眼里只有碗中的米,不敢抬眼掺和他们的事。
她发现姜既铭似乎又心事,于是更加关注姜既铭,见姜既铭常去客栈后院,她也跟了上去。
只看到姜既铭手捧一只信鸽,小心取下脚上的字条,单手放飞信鸽,看了眼字条,神色凝重。
聂无尘走上前去,与姜既铭并肩,姜既铭诧异一瞬,转而恢复常态,并未收起字条,大方让她扫了一眼,她也没仔细看,大概是门派内的一些事。
“你有事就先回去吧,不必在这陪我等,反而耽误你的正事,两派合并没多久,要处理的事物肯定很多。”聂无尘道。
姜既铭露出两难神色,犹豫不决,道:“我不想让你在这种时候一个人,只是门派内扩张堂口,得罪了一些地方势力,我不得不出面解决,已经催了数次,飞鸽与那边和谈无用,否则我也不必如此为难。”
“你去做的事情,我说真的,不必管我。”聂无尘这次用的是肯定语气。
姜既铭神色认真的望向她,注视着她,抱有歉意道:“无尘,你等我,我去处理完这件事,就来找你,好吗?”
“好,安心去吧,你处理完随时过来便是。”聂无尘轻松道。
姜既铭敲聂无尘真的并无半分生气,才安下心来。
为求速战速决,姜既铭回屋里收拾了些东西便离开。
人走后,聂无尘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有几分空荡,也有几分放松。
大约是因为姜既铭不在,浮白浮生这两日的话,比平常多了许多,三个人时常还能聊上几句,偶然问问,发现他们这段日子武功进步非常大,和她过招,都能打上几百个回合,让她着实惊喜了一番。
只是约定时间未到,易跃堂就差人来请聂无尘过去,时间未到,她心里有几分不安,三人一起进易跃堂的后院。
果然,进门的一瞬,掌柜站在门口迎接,看到屋内场景,聂无尘的心如坠冰窟。
掌柜的将先前聂无尘付的二百两银票退至她的面前,道:“姑娘,你要办的事,不在易跃堂的能力范围之内,所以,定金全退,实在抱歉。”
虽然心里依然料到如此,但真的听到这句话,还是免不了失落。
“为何?总得有个理由。”聂无尘冷静道。
掌柜看了眼聂无尘身后,露出为难之情。
聂无尘了然,朝浮白浮生挥挥手,道:“你们出去等我。”
浮白浮生转身离去,顺便关上了门。
“您这事,棘手,不是不能查,而是不敢查。”掌柜低声小心谨慎道。
聂无尘想着,难道沈易安真是皇室中人?还有易跃堂不敢的?
“哦?为何?至少给我一个死心的理由吧。”聂无尘冷声道。
“诶!”掌柜的叹息一身,道:“罢了,我就直说了,这事涉及皇家机密,不是不能查,而是不愿得罪天子,所以姑娘你还是放弃吧,你说的东西,不可能查到的。”
宝子们,[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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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四章: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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