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芹制作了详尽方案,向白泽昭展示目前智能思维体的发展程度,列举了当前技术黑箱运行后的结果,极有可能是智能思维体产生了情感认知和独立思考。
她提供的优化方案有两种,一是改写当前代码,缩小技术黑箱不可控范围,但智能思维体类人化水平会大打折扣。
二是思考对技术黑箱的技术限制手段及社会监控手段,加强对智能思维体外部规训,建立符合人类社会的运行规则,推动智能思维体技术持续优化和社会化。
林芹的方案倾向性很明显,后者既可以解决机器人产生情感和思考的舆论风波,又可以让公司在智能科技行业瞬间成为顶尖企业。孔嘉宣一旦见证了这一结论的真实性,他没有理由拒绝方案二,但智能思维体的情感认知和独立思考佐证立项,都要等到孔嘉宣亲自感受才能确认。
在孔嘉宣看到这个方案前,吴想想在项目组的电脑中看到了林芹的材料。看完林芹的结论和方案,他的脑海中形成了自己的计划。
与林芹相反,吴想想始终坚持人类对机器的全盘控制,这也是他成为机械设计专家的原因,他要让所有的机器都在可控范围内。
自中学时,因工厂智能流水线的失控,人工控制同时失灵,导致父亲身亡后,吴想想便对机器产生一种矛盾的情感,他与生俱来的机械天赋,让他热爱有序运转的机器,却因为亲人的离世,让他无法忘却仇恨。
热爱与仇恨最后融合为了吴想想的研究理念:绝对控制。
人类对机器要有全方位的绝对控制,不能有技术黑箱的存在,更要杜绝机器产生情感和独立思考这些不可控因素。
吴想想看到林芹的方案后,他马上敲响了白泽昭的办公室大门。
白泽昭有些意外吴想想的出现,但他了解吴想想,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不会贸然找他。
“昭神,听说你的追妻准备最近快完成了,在完善方案,我来给你提供下建议,顺便谈下项目成本精简的问题。”吴想想开门见山地提出自己的想法。
白泽昭听到他竟然是为了这些事特意找到自己,有些意外,但想想自己也很久没有关注过项目组的工作,他特意找自己商量也情有可原。
于是白泽昭示意他坐下,停下了手中正在处理的文件。
“昭神,我把这两件事放在一起是因为,本质上是同一个事情。最近公司在加速扩张,而我们项目组的工作其实已经走上正轨,原本用于实验的一号实验体完全可以停止运行。而具备实体的具身智能实验体目前也平稳运行一段时间,可以进行新情境更替测试。不如就用它当你的追爱工具。”吴想想言简意赅地说出了自己的方案。
对一号实验体尚未投入过多感情的白泽昭,非常轻易地同意了对于一号实验体的处置,在吴想想的催促下通过自己的电脑进入项目组管理权限,清除了除了记录档案外,一号实验体的所有运行缓存和设置。
一号实验体消失在神游中,只留下了项目组留档的材料。
白泽昭好奇地追问道:“你刚刚说的第二个方案具体怎么做?”
“目前具身智能实验体运行正常,可以进行下一阶段多次设定更替稳定性的测试。同时,他的外形很适合在你出现之前,在你的追求者面前先唤醒对你的记忆。同时,我建议在设定格式化后可以设置为你曾经、当前性格的结合体,然后在对方刚开始产生兴趣时,就可以召回,由你出场,并揭示实验体的机器人身份,让你追爱更加稳妥。这只是我的初步构想,细节部分你可以自适应完善。”吴想想将自己的想法摆在白泽昭面前后便等待着回复。
白泽昭有些心动,他的确在为失去联系多年后的不确定性而焦虑,也暂时没有想出更好的解决办法,能让他相比楚皓雅身边的旁人更有把握。
吴想想的提议具备可行性,也正巧他每每看到现在的哥哥为了研究几乎放弃了生活时,他就想过哥哥不该过着这样的生活,他早已起了更新孔嘉宣设定的心思。
白泽昭答应了吴想想的提议:“你说的有道理,我会考虑具体执行方案的。”
吴想想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后,便不带丝毫留恋地离开了办公室,只留下白泽昭看着孔嘉宣叫他回家吃饭的信息。
片刻后,他关上电脑,心中已经确定了自己的计划,回复了孔嘉宣的消息。
孔嘉宣如往常般迎接弟弟回到家,连日的忙碌让弟弟回到家总是显得筋疲力尽。这次的弟弟却开朗热情得令他有些陌生。
他们久违地在欢声笑语中吃了顿饭,弟弟告诉他,自己的追爱准备终于完成了,希望孔嘉宣在最后的阶段能到公司帮帮他。
孔嘉宣看了看约定好的时间和自己的项目没有冲突,便欣然应允。毕竟他对弟弟的精心准备也很是好奇。
到了约定的日子,孔嘉宣来到白泽昭办公室后便被强制休眠。
白泽昭采纳了吴想想的方案,但他没有忘记自己启动这个项目的初衷,哪怕只是短期内再次失去哥哥,他也不愿意接受。
于是,白泽昭的确格式化了孔嘉宣,但灌输的主体记忆依旧是上一版本的记忆,增加了近期的研究经历。他将孔嘉宣的性格设定为自己和哥哥的结合体,增加了部分属于自己的习惯性动作,并将其他人格设定得更加成熟、温柔,更像一个所有女人都无法拒绝的完美形象。
比起吴想想的方案,白泽昭更希望确保一切万无一失。他要让孔嘉宣的工具属性更加物尽其用。
在白泽昭的预想中,孔嘉宣将成为他的替身,以完美的形象和酷似他的外表吸引楚皓雅,与之陷入爱河,又在情感渐浓时直接抽身,留给楚皓雅难以忘怀的印象,也能够让别人短时间内无法进入楚皓雅的世界。
而他需要做的就是趁虚而入,回到自己的位置,让楚皓雅认清自己才是她心里一直念着的人,自己才是最适合她,最爱她的人。哪怕最开始以弱势的形象出现,他也甘愿做替身,让楚皓雅感到愧疚,慢慢占据楚皓雅的心房。
之后,还可以无意间让孔嘉宣再无情地出现在楚皓雅面前,彻底断绝楚皓雅心中的念想。
最后还需要为这把烈火添一把柴的话,白泽昭会将孔嘉宣的身份告诉楚皓雅,做到万无一失。
林芹对吴想想和白泽昭的动作一无所知,她还在为自己的汇报方案做更详尽的准备。
一个寻常的工作日,刚出差归来的林芹来到实验室,打开项目组的实验电脑。她习惯性地进入《神游》,在其中寻找实验体一号的身影,却发现往常会满眼欣喜,冲她笑着跑来的小姑娘不在老地方。
林芹在《神游》的后台搜寻着她的代码痕迹,却只看到了停留在某一刻的历史存档。林芹打开了项目组的存档记录文档,看到了白泽昭写下的最后一行记录:
“因具身智能试运行成功,实验体一号无继续运行价值,考虑到项目成本问题,终止实验体一号,除源代码和必要的历史档案外,清除该版本所有运行缓存。”
林芹看到这行文字的瞬间,看到了曾经被人抛下的自己。
她又一次被抛下了,这一次,她也被迫抛下了别人。在她喊着别人眼中的实验体“一一”时,在一一口中听到芹妈妈时,她就已经将这个懵懂的思维体看做自己的孩子。
林芹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作为项目参与人,她想问问白泽昭为什么没有与项目组的成员商量后再执行这个决定,为什么没有等到自己将发现汇报给他。
林芹试图平静地从白泽昭口中得到一个让她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但白泽昭给出的理由让她觉得有些无奈而草率。
“想想给的提议,结合当前公司和项目运行情况,我和公司运营管理部门综合评估后,认为这个建议可行,所以我直接停止了项目。当时你正好在出差闭关,所以没有直接通知到你,想等你回来再说。”白泽昭向她解释道。
“对了,具身智能实验体我们也有另外的实验计划了,具体的等待会儿项目组例会大家会同步给你。”白泽昭再次向她补充道,极力安抚着核心元老成员的心情。
林芹惊诧地看向他,问道:“你也清除了他的设定?”
白泽昭不解地看向她,耐心地回答着:“对,重置后输入了一些修改后的记忆和设定,他还是会记得你们,放心。”
林芹听罢,她准备汇报的方案被她抛在了脑后,她低头嘲讽地勾了勾唇角,半晌抬起头恢复如常地说道:“那就好,他真的会记得吗?当然会。”
她想用来证实智能思维体的所有证据都不复存在,等到孔嘉宣再次产生情感又会是什么时候?
林芹在例会上得知了孔嘉宣将会回国进行独立实验的安排。白泽昭并没有将孔嘉宣回国的真实目的告诉项目组。
他只告诉项目组成员,出于复杂情景和多样场合的实验需求,他调整了孔嘉宣的设定和记忆,并计划开展独立实验。自己将亲自定期监控孔嘉宣,并安排吴想想和林芹一起回国,建立国内的实验场地,定期回传孔嘉宣的数据。
林芹本想将自己的发现公之于众的想法再次被她压制住,听到这个方案的时候,她犹豫了。
如果她开口,孔嘉宣一定会失去这个回国的机会,也就失去了一一曾经也渴望过的短暂自由。
挣扎几番,她决定沉默地接受安排,她想让孔嘉宣代替一一去享受这份自由,她要孔嘉宣带着情感再次出现在白泽昭面前,让他后悔当初不顾后果的行为。自己陪着孔嘉宣回国,既可以继续实验,也可以给予孔嘉宣最大限度的自由,让他脱离项目组的控制。
至于吴想想,虽然他不明白白泽昭最后的方案为什么会有偏差,但他相信他的昭神,既然这么安排了便一定是有把握的。对于孔嘉宣,他便准备放任不管。
吴想想的内心也好奇,自由生长的智能思维体会变成什么样?反正失控了,他也会有办法解决,他在孔嘉宣的体内放置了远程损毁装置,就算顺利回到公司孔嘉宣也会被重置,情感的存在将会被抹杀。
在白泽昭的安排下,重新启动后的孔嘉宣带着团队回到了国内,开始新的事业,并且顺利接到了楚皓雅公司的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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