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故事走向,便是三十万亡魂在引魂灯的指引下赶赴黄泉。黄泉因此迎来几百年来最忙的一段时光。
再之后,孟婆宣布黄泉停工一年,所有事务一概暂放不理。
而在此期间,应钟却执念不散,魂魄一直滞留于人界四处飘荡,寻找着小柿子的踪迹。
黄泉复工后,鬼差头子百瑀带着鬼差在人界巡视,遇到了守在梧桐树下的应钟,便将其与其他魂魄一起带回黄泉。而就在鬼差押着应钟过奈何桥时,应钟挣脱束缚,一跃而下坠入忘川。
四周的一切开始变得虚幻透明,随后如雾气一般迅速消散。
溯昔幻境褪去。
大漠之上,余留暗色的天空中只剩下白纸般的月亮和最后一颗启明星。
黄泉即将迎来破晓。
“这溯昔幻境里怎么没记下应钟是什么时候和魑做的交易?”
狐澄从袖子里拿出一根黄瓜咬了一口,却见孟婆正拿着纸笔在画些什么。
他好奇道:“鬼婆娘,你干什么?”
孟婆一番笔走游龙,满意地拿起自己的画作欣赏:“这蝴蝶簪子的样式我看着喜欢,明儿个让鬼匠给我做一支。哎,你还带了黄瓜?”
狐澄闻言立即抬手护食:“看什么看,就一根,没你的份。”
见此,孟婆哼哼一笑。
她收起画,取出一只乾坤袋,又从乾坤袋里掏出一个西瓜,以掌为刀、一刀劈开:“我本想说我带了你最喜欢的西瓜,看来你是不吃了。来,阿黄,你一半我一半。”
黄闲从善如流地接过孟婆递来的半边西瓜和银勺,在狐澄复杂的目光中挖出正中央那一块送入口中细细品尝:“嗯,甜。”
狐澄手中的黄瓜猝然折断:“鬼婆娘,你哪儿来的西瓜?”
孟婆单手托住剩下的那半边西瓜,手指发力将瓜举起来在狐澄眼前轻巧地旋了个圈:“就你和定瓷打架那会儿,我从白又白的家当里顺来的。”
狐澄捂住胸口作震惊状:“你连一只兔子精的家当都不放过?”
孟婆不以为意,拿起勺子挖了一大块西瓜在狐澄的面前晃了晃:“跟你和定瓷三个月打塌八十几次兔子洞相比,我偷他个西瓜实在算不得什么。”
瓜未入口,孟婆脑中忽的灵光一现。
她当即将自己的西瓜和勺子也塞给黄闲,道:“我去趟人界。”
-
绪弗国西南部。
三百年过去,原本那片柿子林早已被尽数砍去。此处现在街道纵横,车水马龙。
早市,孟婆坐在街角的烧饼摊上,左手一个烧饼,右手一碗豆浆,望着四周百无聊赖地抖着腿,嘴里有一嚼没一嚼地嚼着。
“小姑娘。”
“小姑娘?”
“小姑娘!”
对面的老大爷忍不住伸手在孟婆面前用力晃了几下。
孟婆回神:“啊?怎么了?”
老大爷指着她疯狂抖动的左腿和随之摇晃的矮桌,以及矮桌上那碗属于自己、已经晃撒了一圈的豆浆:“别抖了,抖得我心慌。”
“哦,抱歉。”孟婆将翘着的二郎腿放下。
老大爷长舒一口气,端起剩下的豆浆喝了一口,又开始打量起孟婆脸上的面具,好奇道:“小姑娘,你戴这个面具做什么?”
孟婆随口回应:“防晒。”
老大爷却继续追问:“那你只挡半张脸,会不会晒得这张脸上白下黑?”
呵,晒黑?
孟婆抿了一口豆浆,才不紧不慢说道:“我每月逢奇数日挡上半张脸,逢偶数日挡下半张脸。”
“那为什么不直接挡整张脸呢?多省事啊。”
孟婆将碗放下,语重心长:“蒙久了容易烂脸,也是要透透气的。”
“哦,这样啊。”
老大爷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换了个话题:“我看你的打扮不像本地人。你来这做什么呢?”
货郎挑着担子从烧饼摊前经过,担子上放着各种孩童的玩什。
孟婆的视线亦随之移动:“找东西。”
“找什么东西?”看得出老大爷是真的闲。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孟婆收回视线,决定和老大爷好好唠上两句:“三百年前这里是一片树林,有人在树上挂了祈福的铜铃。我要找那只铜铃。”
“这里?三百年前?”
老大爷就差在脸上写明“离谱”二字:“这要是稀罕物件,你还可以去古董铺里找。寻常铜铃早入了土,你难道去问土地老爷?”
闻言,孟婆当即“啪”地一拍桌子,对老大爷露出欣赏的目光:“我就是这么想的!”
老大爷被吓得一愣:“那......要不你去土地庙求个签?土地庙离这儿还有点远。你出了这条街,先往左拐,然后穿过巷子......”
话未说完,老大爷忽然不动了。
周遭的一切全都陷入静止。
五位地仙齐齐出现在桌前:“孟尊主,这些是我们在土里找到的铃铛。”
两只地灵拖着巨大的麻袋上前给孟婆行了个礼,将袋口打开后又迅速退下。
只见里面全是各种铜铃,大大小小,有新有旧,数量竟有近千只。其中不少还系着褪色的红色布条,颜色深浅不一。
孟婆倒吸一口凉气,原本伸出去的手也瞬间缩了回来:“这么多?”
其中一位地仙上前一步,道:“这片地方两百年前曾盖过一座姻缘庙,不过十年就被拆了。但是留下的许愿铃十分多。”
向地仙道过谢,孟婆认命地扛起麻袋直奔黄泉。
街上重新喧哗起来。
老大爷回过神,就发现刚才坐在对面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经离去,面前只余一只空碗。
他看着空碗忍不住心生感慨:“年轻真好啊,腿脚就是利索。”
-
新一批赶投胎的鬼已经在鬼差们的安排下等候在孟婆亭外。
数百名鬼差不断来回走动,维持秩序。
“你插什么队?投胎还敢插队?”
“往前走往前走,和前面空这么大一截干什么?留着挖渠啊?”
“喂,你往那里去干嘛?那是忘川!”
“什么?去尿尿?”
“不许去!给我憋着!”
......
熙熙攘攘中,孟婆在众鬼的注视下一脚踹开孟婆亭的门,风风火火将巨大的麻袋往墙角一放,坐回案前:“叫号鸡,开工。”
站在门口的叫号鸡立即抖擞精神,高声唱到:“一号,进——!”
不过多时,听说孟婆回来的黄闲和狐澄也赶到黄泉。
孟婆殷勤地将他们迎到东面靠窗的坐塌上,又给他们倒上茶水:“你们还记得小柿子挂在树上的那个铃铛长什么样吗?”
狐澄傲娇地拿起茶水喝了一口:“当然。怎么?你不是过目不忘吗?”
黄闲低头笑而不语。
孟婆嘿嘿嘿地搓着手,面上是一闪而过的阴险:“是啊,那我就不画了。”
“你又想干什么?”
狐澄心中顿时起了不好的预感,但已经来不及了。
孟婆提着麻袋一把截住狐澄迈出门的左脚:“既然你们来了,那就帮我把那颗铜铃找出来吧。”
狐澄打开麻袋只往里看了一眼,立即就炸了毛:“哪儿来的这么多铜铃!”
孟婆砸吧了两下嘴,接过黄闲递过来的桂花糖:“昨晚托土地公们帮我搜罗来的。”
今日来投胎的鬼格外多。
待孟婆忙完时,已是深夜。
东边的坐塌空了,狐澄和黄闲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桌上除了那只被挑出来的铜铃,还有一碗温热的莲子银耳羹。
孟婆端起白瓷碗,舀了一勺送进嘴里,甜味恰到好处。身上的疲惫被驱散了些许,孟婆歪头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就见叫号鸡抱着一壶新泡好的菊花茶进来。
叫号鸡也蔫了。原本雄赳赳气昂昂的一只大公鸡,眼下缩着脖子,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怎么还没走?”孟婆放下碗,知它有事。
“孟主,我明儿个想告假回家一趟。我老爹刚刚传信来说身体不好,我想回去看看。”
“去吧,给你放十天假。一会儿你通知百瑀一声,明天不用安排鬼过来了。”
“黄泉要停工?”叫号鸡惊道。
未等孟婆作答,晶莹的泪水已经在两只鸡眼里打转:“孟主,我没想到我竟如此重要......”
“跟你没关系。我明天有事要办。壶放下可以走了。”孟婆神情冷漠地重新端起碗,又舀了一勺银耳羹送进嘴里。
“好的。”叫号鸡低着头,沮丧地走了。
“等一下。”孟婆叫住它。
叫号鸡回头,眼中再次迸发出光亮:“孟主有何吩咐?”
“把门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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