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温暖包围,颤抖的身子,渐渐平静下来,只不过冷汗浸湿了内里的衣衫,有些凉薄。冷浔推了推君弦月,想从他怀里出来,他身上传来的暖香味道,还有那股若有若无的甜味,直往她心里浸。
这不是好的征兆。
“朕没想到,你竟会怕那团可人的玩意儿”,君弦月顺势松开她一些,却未放手,还是揽着她,她的躲闪,他不喜,“狸猫为灵性之兽,不会轻易伤人,你放宽心。”
“陛下说的是,方才是奴婢失态,奴婢忽然见……见到那狸猫,一时反应不及”,抬目扫过殿内,那只狸猫闭紧圆润的眼珠,一动不动躺在案桌的台阶下,似是没了生息,冷浔渐渐安下心,非是狸猫,是她不喜欢任何兽类动物。
不同于人类,除却异样的形态,每每看到那些兽类的眼睛,冷浔便从心底产生一种诡异的感觉,或许是她研究太多蛊虫,落下的毛病。
“陛下,夙王殿下到了!”
晏安看清殿内状况,愣了一下,那只来自北姜上供的灵动狸猫,此时静落在地上,白色毛绒的身下,似有血迹流出。
“宣”。
语落,君弦月放开怀中的女子,起身迈向殿中案桌处,路经那只狸猫的尸身,脚步一顿,随即吩咐道:“晏安,把这狸猫处理掉。”
“是,陛下”。
冷浔也很快起身,把刚才打翻的杯盏茶水收拾掉,重新去泡了茶,回到殿内时,那个肃冷的男人,已经来到殿中。
“陛下,臣弟已有意中人,除却此女子,臣弟一生一世,不愿再娶其他女子”,话落,君卿夙忽然跪下,双手交叠奉上,“请陛下收回赐婚之意!”
原来是要赐婚,冷浔看了一眼跪在殿中的男人,他刚才所言,是要拒婚,为了他的意中人,违背圣意。
一生一世只娶一个女子吗?她没想到,他原是这般痴情之人。
“哦?原来皇弟心中已有了意中人,是哪位公卿家的小姐,告诉朕,朕来看看,是否比得过北姜的公主。”
君弦月看着殿中跪下之人,随手把弄着案桌上的红色文书,北姜刚送过来的和亲婚书,天下之局,如今,只余北姜仍尚存。
“非是公卿之女,臣弟的意中人,是洛府之女,洛太傅的孙女,洛青颜。”
“原是青颜啊”,君弦月一声轻笑,赞道:“太傅的孙女,自是比得过蛮夷之女。”
“皇弟,快起身罢,朕岂能不成人之美,择日,朕便为你和青颜拟一道婚书。”
“臣弟多谢陛下!”
“看来这北姜的公主,朕不得不娶了”,似烦恼叹息的声音,却无人敢答话。
冷浔不由抬眸看了眼君弦月,恰对上他投过来的视线,轻佻玩味的,她心中顿时一跳,果然听到他轻漫的声音。
“皇弟,你看朕身边的这个侍女如何?朕以为,丝毫不逊于青颜。”
察觉君卿夙睿冷的目光扫过来,冷浔回望过去,又很快收回目光,她心里惴惴,不明白君弦月突然发难是为了什么。
“陛下身侧之人,自当是百里挑一,青颜是臣弟心上人,非是比较而出,陛下明鉴”,君卿夙言辞坚定,听得出对洛青颜情意深重。
冷浔想到那个善良明媚的女子,为她感到欣慰,痴心没有错付,是上天对她的垂怜。
“皇弟对青颜的心,朕明白”,语一转,君弦月盯向殿下之人,一字一句,清晰道:“若朕把这侍女,指给你作侧妃,皇弟,你可愿意要?”
语一出,冷浔怔怔看向君弦月,她候在他身侧,只能看见他的侧脸,完美的轮廓线条,如画如玉,她的心却是一瞬如冰。
难道他看出什么了?
“陛下,臣弟不愿要,臣弟一生一世只愿娶青颜为妻”,一顿,君卿夙再度跪下,“若陛下强行把这侍女赐给臣弟,臣弟遵了圣意,只恐伤了青颜的心!”
“皇弟快起罢,朕不过开个玩笑,不必当真”,似为了验证是玩笑,君弦月轻笑了几声,“这侍女刚来朕身边不过几日,朕还舍不得把她送出去。”
冷浔看着他的侧脸,心中惴惴之感不减反增,得君心,这般变幻莫测的君王之心,该如何才能得?
无法靠色,亦不能靠智,她能想到的,只有情蛊,这种方法,是否可行呢?
“你在想什么?”
身子一晃,冷浔不及防再次落入那温暖的怀抱,急忙想推拒,这才发现,此时殿中只剩他们二人。
“气朕,刚才要把你送给夙王?”
“奴婢不敢”,冷浔不愿在他怀里久待,想动作脱身,但腰身被他紧紧禁锢住,难以动弹,她只好周旋道:“夙王声名在外,为陛下立下数次战功,又对一女子如此钟情,是一个十分好的男子。”
“奴婢若有幸,作夙王的侧妃,是修来的福分!”
“是吗?”
声音骤冷,冷浔不得不对上他的灼灼目光,那目光似要把她看透,她慌忙移开视线,“陛下,奴婢只是侍女,您这般动作于礼不合,请放开奴婢!”
“若朕不放,你又该如何?”
该如何,她自不能如何,他是天子,所谓规矩,礼仪,只约束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他想如何便如何,谁又敢说不。
“怎不说话?夙王是十分好的男子,朕不如夙王让你悦心,所以你不愿与朕说话?”话落,君弦月强行抬起她的下巴,逼她与自己对视,让那澄净的眼睛里,只有他的影子。
“奴婢没有不愿与陛下说话,陛下天子之尊,万人敬仰,没有人能与陛下相比而论”,被迫对上他的视线,冷浔只得看着他的眼睛,慢慢解释。
她有些糊涂,眼前这位天子,竟然用一种称得上是温柔的眼神看她,可手上动作力气一点没少,她的腰身,下巴都被他捏得发痛。
“倒是学得快!”
没再为难她,君弦月松开手,放她离开,但见她动作急不可耐,仿佛他的怀抱有什么毒物一样,他欲再拉她回来,她已站在三尺之外候着。
凝了她半响,君弦月最终唤了晏安,吩咐晏安再好好教导她一番宫里的规矩。
“姑娘,陛下待你不同,你好生掂量着”,这是晏安教导完,离开前对她说的话,冷浔思来想去,也不知自己该如何掂量。
她对君弦月,太陌生了。
北姜公主要来西昭和亲的消息,很快传开,这宫里,又要多了一位美人,传闻北姜唯一的公主,天姿国色,尤其擅舞。
二月末,寒夜清冷,步过琉华宫宫道,冷浔想到前些天在宫外当值,寒冷的滋味,很不好受,如今跟在那人身边侍候,虽胆颤度日,但终没有寒冷之苦。
她珍爱自己的身体,怕冷,怕疼,怕痛,一点也不爱受苦,即便从前在南丽后宫,她不受宠,但妃位摆在那里,吃穿用度上没有太多为难。
除了精神上的折磨,只有淳于思华故意把冰窖安置在她宫殿附近,害得她一直受寒气之苦。
快到寝宫昭阳殿时,冷浔只见君弦月面色冰冷,步履匆匆从殿内出来,她还未来得及问安行礼,他已经越过她,踏出宫去,而晏安更是一脸焦急地跟在他身后。
“袭雯姐姐,发生何事了?”
袭雯也随晏安一并追出来,但未跟着君弦月而去,只静立在殿外,冷浔试探地走近打听,却不想,袭雯用一种似怨似怒的眼神看她。
半响,袭雯收回怨怒的视线,径自回了殿内,终未和她说一句话。冷浔踌躇着在殿外呆了片刻,一阵寒风吹过,她实在不想受寒,硬着头皮也往殿内去,即便袭雯此时应该不想见到她。
在殿内身子暖和一些,冷浔想起来,君弦月刚才匆忙离去的模样,很像那晚在青云书院的样子,那晚,他吹的箫声甚是哀伤。
为的,该是他的心上人。
他的心上人……
这几天,她旁敲侧击地打听过,但什么也打听不到,琉华宫的宫人,嘴巴很严。但有一点,几乎所有的宫人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是惊讶,随后便是缄默不语。
隐约猜到什么,冷浔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君卿夙选择她的理由,是因为张脸吗?这张可能与帝王心上人,相似的脸?
等至半夜,君弦月终于回来,面色依旧冰冷,却带了一抹难言的忧伤,他屏退所有人,应是想一个人独处片刻。
冷浔行完告退礼,正欲转身,手腕却忽地被人抓住,一道忧伤的,略带疲惫的声音,在挽留她,“你别走”。
“陛下……”
冷浔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睛,那双漂亮璀璨如星夜的眼眸,也正一眨不眨盯着她,似在看她,又不似在看她。
隐约的猜测得到验证,冷浔只觉胆颤度日的心绪渐渐安定下来,如此,那他定不会轻易取了她的命,替身又如何,这能保她的命。
抓在手腕上的力道渐消,他转而抱住她,冷浔不再有抗拒之意,安静地顺着他的动作,靠在他怀里,鼻息间传来他身上的暖香,十分温暖。
她第一次觉得,这个怀抱拥有安全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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