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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前车之鉴

回到自己的房间,琉璃屏退了所有侍女,只说自己想一个人静一静。小樱担忧地看了她一眼,但还是顺从地退下,轻轻拉上了门。

房间里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空气中还残留着那淡雅的熏香,但此刻闻起来,却只让她感到一种无形的束缚。她走到窗边,猛地推开紧闭的窗扇,微凉却带着生机的空气涌入,稍稍驱散了室内的沉闷。

窗外是飞鸟院家引以为傲的枯山水庭园,白砂砾石被打理得一丝不苟,象征着静谧的水流,几块巨大的岩石巍然不动,代表着永恒的山峦。精致,优雅,充满禅意,却也…毫无生气,一切都被固定在了某种永恒的、冰冷的框架里,就像她眼下看似尊贵实则危机的处境。

“最好的未来…”她低声重复着祖父那带着愧疚却不容置疑的话,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苦涩的弧度。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记忆中关于原著结局的那扇黑暗大门。

她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极其清晰地再次浮现出那本同人小说里关于“飞鸟院琉璃”结局的描写。因为当时这个配角的结局太过凄惨和令人印象深刻,她甚至还记得不少细节。

原著中,飞鸟院琉璃在家族压力下,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偶,穿着白无垢嫁入了神奈川真田家那栋庞大、古老、气氛森严得像武道场一样的宅邸。婚礼办得盛大而隆重,却更像是一场公开的资产交割仪式。

婚后的生活,如同从一个小型的金丝雀笼子,被移到了一个更大、更华丽、却也更加坚固冰冷的牢笼。真田家规矩极严,晨昏定省,言行举止都有苛刻的标准,一丝错漏都会引来婆婆(真田弦一郎的母亲,一位同样严肃刻板的传统女性)不满的审视和下人们背后的窃窃私语。她所擅长和热爱的花道、茶道,在真田家崇尚剑道、兵法、刚健质朴的氛围里,显得格格不入,甚至被隐晦地批评为“玩物丧志”、“华而不实”。

她试图努力融入,学习管理真田家那庞大而复杂的产业,却发现自己完全无法理解那些游走在灰色地带、与□□仍有千丝万缕联系的生意,几次尝试帮忙都弄巧成拙,不仅没能得到丈夫的认可,反而更添自卑和笑话。真田弦一郎,她的丈夫,终日忙于家族事务、学校剑道部和网球部的训练,对她只有基于责任的、例行公事般的、相敬如冰的关怀。他从不苛待她,提供最好的物质条件,但也从不试图了解她内心的恐惧、孤独和无所适从。他们更像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最熟悉的陌生人。

她回娘家求助,看到的却是祖父在真田家“帮助”下勉强支撑、却日益衰老憔悴的模样;母亲终日以泪洗面,对着弟弟念叨着要依靠姐夫(真田);而年幼的弟弟懵懂无知。更让她绝望的是,她眼睁睁看着飞鸟院家那些最核心的、位于银座、京都的珍贵茶室地产,那些价值连城的古董茶器收藏,在真田家派来的“专业经理人”的“协助管理”下,陆续被以“整合资源”、“优化资产”为名,悄然转入了真田家控股的子公司名下。家族产业日渐萎缩,空余一个华族的壳子。

她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是家族的累赘,无法为娘家分忧,也无法在夫家找到自己的位置。巨大的心理压力、长期的郁郁寡欢、以及对未来的彻底绝望,很快拖垮了她本就不算强健的身体。在一个寒冷的冬天,她感染了风寒,却仿佛失去了求生的意志,病情迅速加重,药石无灵。弥留之际,她望着窗外真田家院子里飘落的、冰冷的雪花,回想自己短暂的一生,只觉得一片灰暗和冰冷,最终悄无声息地闭上了眼睛,年仅二十二岁。至死,她的丈夫真田弦一郎也未对她说过一句温存的话。

而真田弦一郎,在她的葬礼上,依旧表情严肃,身姿挺拔,只是在她下葬时,微微蹙了一下眉。或许有一丝对生命逝去的遗憾,但绝无深情。很快,真田家便以照顾飞鸟院家孤儿寡母、稳定产业为由,顺理成章地彻底接管了飞鸟院家剩余的所有核心资产。飞鸟院这个曾经显赫的姓氏,渐渐沦为一个空壳,一个只在故纸堆里被人偶尔提及的记忆。

这就是祖父所说的“安稳无虞”?这就是用她的终身幸福和家族未来换来的、“最好的未来”?

琉璃猛地攥紧了手心,指甲深深嵌入柔软的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感,才勉强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愤怒和寒意。

不!她绝不要这样的结局!她林薇,来自一个可以自由追求梦想、凭借自身能力和智慧奋斗的时代,她拥有独立的灵魂和来自现代的知识与眼界,她绝不能让自己的人生就这样被所谓的“家族责任”葬送在一个冰冷的婚姻和注定被吞噬的结局里!

逃跑?一走了之?这个念头再次闪过。但看看这深宅大院,想想自己如今这具柔弱无力、可能连大门都难以独自走出去的身体,以及这个时代对单身女性的严苛…她能逃到哪里去?更何况,她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和情感,那个年仅九岁、失去父兄的弟弟飞鸟院澈怎么办?那位无助的母亲和年迈的、似乎还有一丝愧疚的祖父怎么办?她一走了之,飞鸟院家可能立刻就会分崩离析,被群狼撕碎,结局可能比原著更惨。

既然逃避不行,那么就只能面对,并且必须彻底改变联姻的性质和对象!真田家这个火坑,绝对不能跳!

那么剩下的选择…手冢家?还是迹部家?

手冢家…政界高门,门风之严谨甚至可能超过真田家。手冢国光那个人,更是严肃刻板、责任感强到近乎自虐的程度。嫁入这样的家庭,恐怕同样要面对巨大的压力和束缚,而且政界家庭关系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未必是好的选择,也未必会对飞鸟院家的商业危机感兴趣。

那么…迹部家?

琉璃的眼睛在绝望的思考中,微微亮起了一丝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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