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墨住进来的日子，对苏晚而言，是一场漫长的凌迟。
他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每天按照顾晏辰的吩咐，照顾着林子墨的饮食起居。而林子墨，则变着法地挑衅和陷害。
他会“不小心”把苏晚的药打翻，会“无意”中说出一些戳苏晚痛处的话，会在顾晏辰面前装作被苏晚欺负的样子。
而顾晏辰，永远站在林子墨那边。
“苏晚，子墨说你今天没给他准备早餐，你什么意思？”
“苏晚，子墨的围巾不见了，是不是你藏起来了？”
“苏晚，子墨说你昨晚故意在他门口咳嗽，影响他休息，你就这么见不得他好吗？”
每一次的指责，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苏晚的心上。他从一开始的试图解释，到后来的沉默以对。
他累了，也痛够了。
身体的衰败速度，比医生预想的还要快。
他常常在夜里被疼醒，蜷缩在床上，冷汗浸湿了床单。止痛药的剂量越来越大，效果却越来越不明显。他的体重急剧下降，脸色苍白得像纸，连走路都开始变得吃力。
他知道，自己剩下的时间，已经屈指可数了。
这天下午，苏晚坐在院子里的长椅上晒太阳。阳光很暖，却照不进他冰冷的心底。他闭着眼，昏昏欲睡，突然感觉有人在推他。
“苏晚，你怎么在这里睡觉啊？会着凉的。”是林子墨的声音。
苏晚睁开眼，看到林子墨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一件顾晏辰的外套。
“晏辰的外套，我刚洗好晾干，你帮我拿上去给他好不好？我有点累，想在这里坐一会儿。”林子墨笑得一脸无害。
苏晚没有动。
林子墨却突然弯下腰，将外套往苏晚怀里塞。就在两人的手快要碰到一起时，林子墨突然“啊”地叫了一声，身体猛地向后倒去。
“子墨！”
顾晏辰的惊呼声响起。他不知何时出现在院子门口，正好看到林子墨摔倒的一幕。
他冲过来，一把将林子墨扶起，紧张地检查着：“怎么了？有没有伤到哪里？”
“我没事，晏辰。”林子墨靠在顾晏辰怀里，脸色苍白，声音带着哭腔，“我就是想让苏晚帮我把外套拿上去，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突然推了我一下……”
“苏晚！”顾晏辰猛地抬头，看向苏晚的眼神里充满了暴怒和厌恶，“我警告过你多少次，不要惹子墨！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苏晚看着他，眼神平静得可怕。他甚至没有解释，只是静静地看着顾晏辰，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哑巴了？！”顾晏辰见他不说话，怒火更盛，他一把将林子墨护在身后，一步步走向苏晚，“你是不是觉得我太纵容你了？所以才敢这么放肆？”
他一把攥住苏晚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我告诉你，苏晚，子墨要是有一点闪失，我让你生不如死！”
手腕传来剧烈的疼痛，牵扯着全身的神经，苏晚疼得脸色发白，额头渗出冷汗。他用力想挣脱，却怎么也挣不开。
“顾晏辰，放手……”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放手？”顾晏辰冷笑，“你伤害子墨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要放手？”
他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剜在苏晚心上：“我真后悔当初带你回来，你这种心思歹毒的人，根本不配待在我身边！”
“心思歹毒……”苏晚喃喃地重复着这四个字，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顾晏辰，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五年的隐忍，五年的付出，五年的自我欺骗……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他看着眼前这个自己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突然觉得无比陌生。
“是啊，我心思歹毒。”苏晚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我不该妄想取代林子墨，不该奢求你的爱，更不该……活着碍你的眼。”
他猛地用力，挣脱了顾晏辰的手。因为用力过猛，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撞到了身后的长椅，腹部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
他疼得弯下腰，捂住肚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股腥甜涌上喉咙，他没忍住，一口血咳了出来，染红了身前的白色衬衫。
“苏晚！”顾晏辰看到那抹刺目的红，瞳孔骤缩，心里莫名地一紧。
林子墨也愣住了，他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苏晚抬起头，脸上还沾着血迹，眼神却异常清明。他看着顾晏辰，一字一句地说：“顾晏辰，我累了……真的累了。”
说完这句话，他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苏晚！”
顾晏辰下意识地冲过去，接住了他软倒的身体。入手一片冰凉，苏晚的身体轻得像一片羽毛，让他心头莫名一慌。
他看着苏晚苍白如纸的脸，看着他嘴角未干的血迹，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他无法呼吸。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苏晚如此脆弱的样子。
也是第一次，在他心底，升起了一丝名为“恐惧”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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