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的第一天,拍摄地点定在城西的“云境大厦”——沈砚独立负责的第一个地标项目。
顾行舟背着相机包赶到时,沈砚已经在楼下等他,身边跟着一个穿白衬衫的年轻助理,手里捧着厚厚的项目资料。见他来,沈砚朝助理递了个眼色,助理立刻把资料递过来:“顾老师,这是大厦的设计亮点和拍摄重点,沈总说您可能需要。”
顾行舟接过资料,指尖碰到纸页的瞬间,忽然顿住——资料首页的角落里,印着一个小小的“砚”字水印,和当年沈砚在设计图上的签名笔迹如出一辙。
“先拍外立面吧,上午的光线适合拍建筑的线条感。”沈砚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已经率先走向大厦入口,“我带你熟悉一下内部结构,有些细节需要近距离拍。”
顾行舟跟上他的脚步,举起相机,镜头对准沈砚的背影。取景框里,男人的西装背影挺拔,走在光线下,肩线利落得像他设计的建筑线条。他下意识按下快门,“咔嚓”一声轻响,沈砚忽然回头,目光精准地落在相机上: “拍我?”
顾行舟手一顿,赶紧移开镜头,假装调整参数:“拍建筑,不小心把你框进去了。”
沈砚没戳破他的谎言,只是挑了挑眉,转身继续往前走:“顶层的旋转观景台一定要拍,那是整个设计的点睛之笔,当年为了说服甲方保留这个设计,我和他们吵了三天。”
顾行舟跟在他身后,听他说起项目细节时,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骄傲,和当年在大学课堂上分享设计理念时一模一样。他举起相机,对着旋转观景台的弧形玻璃按下快门,镜头里忽然闯入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沈砚,正站在玻璃前,侧头看着窗外的街景,阳光落在他的侧脸,勾勒出清晰的下颌线。
顾行舟的手指悬在快门上,犹豫了几秒,还是按下了键。
“在拍什么?”沈砚忽然回头,正好对上镜头。顾行舟来不及收起相机,被他抓了个正着。沈砚走过来,弯腰看向相机屏幕,照片里的自己被框在弧形玻璃与蓝天之间,眼神沉静,背景是错落的城市天际线。
“拍得不错。”沈砚直起身,目光落在顾行舟泛红的耳尖上,“比当年在大学拍的我,技术进步了不少。”
顾行舟的心跳漏了一拍,赶紧关掉照片:“工作要紧,先拍观景台吧。”他转身走向观景台边缘,假装专注地调整相机角度,却没发现沈砚站在他身后,目光一直落在他握着相机的手上——那双手,当年画设计图时稳得像定了型,现在握相机,指尖却有细微的颤抖。
拍摄进行到下午,顾行舟蹲在地上拍大厦的柱式结构时,相机带忽然滑了一下,机身眼看就要砸到地面。沈砚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相机,掌心不经意间覆在了顾行舟的手背上。
两人同时一顿。
顾行舟的手很凉,沈砚的掌心却带着温度,隔着薄薄的相机带,热度像是能透过皮肤,传到心脏里。顾行舟赶紧抽回手,站起身,不敢看沈砚的眼睛:“谢……谢谢。”
“小心点,这相机对你很重要吧?”沈砚看着他泛红的耳根,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当年你说要当摄影师时,我还以为你只是随口说说。”
顾行舟的手指收紧,相机带勒得掌心发疼。他知道沈砚是在试探他,试探他当年放弃建筑、选择摄影的真相。他深吸一口气,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镜头盖:“人总会变的,就像有些设计,再喜欢,也只能放弃。”
沈砚的眼神暗了暗,没再追问。
傍晚收工时,两人并肩走出大厦。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人行道上,偶尔会因为行人的经过而短暂重叠。
“明天去下一个地点,”沈砚忽然开口,“城南的旧厂房改造项目,当年……我们一起去过那个工地。”
顾行舟的脚步猛地顿住,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那个旧厂房,正是三年前发生事故的地方——也是他逃离的起点。
“怎么了?”沈砚回头看他,眼神锐利,“不想去?”
顾行舟抬起头,看着沈砚的眼睛,里面有他熟悉的执着,也有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他知道,沈砚早就猜到了什么,这场拍摄,不过是他逼自己面对过去的借口。
“没有。”顾行舟低下头,声音有些沙哑,“明天见。”
他转身快步离开,没看见沈砚站在原地,目光落在他的背影上,手里紧紧攥着一张被揉皱的照片——是刚才从顾行舟的相机里偷偷导出来的,照片里的自己站在旋转观景台,背景里,顾行舟的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悄悄落在他的脚边,像是从未离开过。
夜色渐浓,顾行舟回到公寓,把相机里的照片导进电脑。当看到那张沈砚站在观景台的照片时,他的手指悬在删除键上,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把照片保存到了一个加密文件夹里——文件夹的名字,叫“未完成的图纸”。
他点开文件夹,里面只有两张照片,一张是今天拍的沈砚,另一张,是三年前在大学工作室,他偷偷拍的沈砚趴在绘图板上睡觉的样子。两张照片里的人,眉眼依旧,只是时光在他们之间,划下了一道看不见的裂痕——而这场以工作为名的重逢,或许就是要一点点揭开这道裂痕,露出里面藏了三年的真相与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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