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副,屋里没有别人,只有郑锋和柯婉莹在家,据柯婉莹说,她公公婆婆昨天下午就去市里大儿子家了,走之前说要住一周才回来。他们的双胞胎儿子还没放学,晚点德福村村委会让人去接孩子,暂时先把孩子带到村长家里照顾着。”
几辆警车停在郑家院外,警戒线将整个院子围了个严实。技术科的摄像员正在拍照取证,其余人则静候初勘结束,尚未进入现场。
先前与姜之喻厮打的大狼狗,此时已经被拴在了铁栅栏前,一改扑人时目露凶光的恶犬模样,现在乖乖伏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姜之喻走近时,它甚至还瑟瑟发抖地垂下了头。
源野震惊:“你把这狗打傻了?”
姜之喻翻个白眼:“打服了而已。”
等了没多久,初勘的技术员就出来了,她边摘口罩边说:“应该不是案发现场,这房子里常住人,东西很多,但还算整洁,厕所、厨房这些地方的鲁米诺也没有问题,院子里的鲁米诺做了意义也不大,农村家庭嘛……杀鸡杀鸭杀猪基本都在院子里解决的,不过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取了些样本,带回市局里做人血鉴别。”
源野蹙眉,端量着眼前的二层自建房,心下一沉,莫名预感这个案子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走吧,回去审郑锋。”
燕北市公安局。
霍霁霄驾驶着源野的越野车驶入市局,他的开车风格和本人一样稳重可靠。至少花朵从没在这辆车上体验过如此平稳的行驶,但也正因为太稳了……
安静得有些诡异。
她悄悄坐直身体,借着车内后视镜观察前排两人。
霍霁霄目不斜视,神情沉稳,一如既往。反倒是副驾上的源野,五官乱飞,一会儿皱鼻子,一会儿撅嘴巴,所有内心的挣扎全挂在脸上。
从昨天到现在,她还是没打听出这两人究竟结了什么梁子,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的花朵已经快要原地爆炸了。
一下车,她立刻凑到姜之喻身边,正准备小声套话,结果还没开口,就被对方一个制止的眼神扫了过来。
姜之喻直接截断她的念头:“少打听。”
花朵:“……”
行吧,憋死她算了。
难道这就是上班被同事领导孤立的感觉么。
不仅被“孤立”,临近下班点还被领导临时加塞任务加班……
“花儿,你去审柯婉莹,从她这里找突破口,这人不一定知道自己老公都在干什么,但是作为枕边人,两人还育有双胞胎儿子,她肯定对郑锋的异常行为多少有所察觉。”源野动作隐晦地松了松左边身子,“找人给郑锋检查一下有没有受伤,先晾他一阵,晚点我去审他。”
花朵:“好。”
下午六点,城市道路步入晚高峰,环城高架早已堵得水泄不通,燕北市公安局的大楼这才陆续亮起灯光。
临近下班,几辆警车才载着刑侦支队的嫌犯与技术科的证物驶回市局。一大队全员默契地留下加班,办公室内响起此起彼伏的翻页声与键盘敲击声,刑侦案件的侦办过程里,内勤的任务往往不比外勤轻松。
源野扒拉了几口市局食堂的肉沫茄子盖饭,趁大家吃饭分神的当口,从抽屉里翻出药贴、双氧水和棉球,独自溜上了十七楼男厕所。
十七楼是唐局和几位市局领导的办公区域,平时人迹罕至,厕所几乎无人光顾。这个时间领导们都已经下班回家了,源野没多做留意,也没检查隔间里是否有人,关上门后径直走到镜子前,掀起衣摆查看左后#腰的伤。
摔倒时磕到石头的位置红肿了一片,中心已开始泛紫,渗出的血液早已凝固成暗红色的血痂,触目惊心。源野伸出一指轻轻按了按,尖锐的疼痛宛如电流,从那一点骤然蔓延至全身,疼得他差点没站稳。
“嘶啊——”
源野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咬紧下唇,眼角泛出一层水光,随即一咬牙,一鼓作气将上衣彻底脱了下来。
镜子里映出他精瘦有力的上身,胸#肌和腹#肌在动作间收紧鼓起,背后的肩胛到腰#窝线条分明,细窄的腰#部隐隐勒出肌#肉的起伏。如果是平时在家,源野一定会自恋地在镜子前欣赏一番自己漂亮的薄肌,然后再去洗澡。
但眼下后#腰的疼痛让他没有心情去欣赏自己。
“早知道就去找钱主任帮忙了……”
他一边嘟囔着,一边拧开双氧水的瓶盖,正准备咬牙给自己下手,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
“咔哒。”
隔间门被推开,源野顿时一僵,手里的瓶子差点没拿稳。
霍霁霄从隔间里走出来,站定,视线毫不遮掩地落在他的后#腰上,那片红肿渗血的伤处显得刺眼。
源野头也不回,从镜子中看着霍霁霄:“偷窥不是违法的么,霍老师?”
“你这么叫得挺顺口,”霍霁霄嗓音低哑,语气却莫名让人觉得冰冷刺骨,“要是疼得动不了嘴,也可以先不说话。”
饶是源野再迟钝也能感觉出来了,霍霁霄在生气。
“……”
源野转头毫无气势地瞪了他一眼,下一秒手里的瓶子已经被夺走。
“站好,”霍霁霄垂眸看他,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命令感,“法医是看死人的,给活人擦药这种事情,还是别人代劳比较吉利。”
源野嘴角抿紧,显然想说点什么反驳,但最后只是咬着牙没动。
霍霁霄沾了药水的棉球轻轻按上伤处,触碰伤口时,源野身体骤然一抖,喉咙里溢出一声闷哼。他死死抓着洗手台边缘,指节发白,却不肯出声。
“疼就说,”霍霁霄慢条斯理地继续,“你这么忍着,我还以为你在享受。”
身后这个低着头在帮自己擦药的霍霁霄,与人前那个礼貌疏离的霍霁霄,简直判若两人。
但源野知道,这个霍霁霄其实才是他真实的样子。
“……你是不是有点毛病?”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源野被堵得没话说,只能把头扭开,耳根却悄悄泛起了红。
霍霁霄看着他别扭的背影,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
从很早以前他就知道,源野是个特别怕疼的人,可能是天生痛觉神经就发达,手上划了一道口子源野都能吱哇叫两声,这样的伤口他却忍了一个下午……
手上动作放轻了些,像是在替他缓解,又像是在故意撩拨。
“以后再受伤,不要自己扛着。就算想要躲开我,也要找人帮上药。”他的语气终于柔和了一点,却带着不容反驳的意味。
源野没吭声,只是微微别过头,像是默认。
“你怎么在这里?”
霍霁霄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微微弯腰,凑到源野被药水浸湿的伤口前,轻柔地吹了吹。如同被羽毛轻轻扫过敏#感处的皮肤,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源野感觉自己瞬间汗毛都竖了起来。
身后传来药贴撕开的声音,伤口处被无菌敷贴覆盖好,霍霁霄将手里的包装袋扔进洗手池边的垃圾桶里,他打开水龙头,任由水流冲刷走手上残留的药液。
“中午上班刚到门口,就碰上花朵带人去德福村,我索性直接跟着去了。回来后先去唐局办公室报到,他下班走后,我就进了洗手间,没想到就看见你鬼鬼祟祟地溜进来。”
这人是怎么能厚着脸皮说出这种话的?
就算自己是避开其他人偷偷上来的,那躲在隔间里埋伏人的又算是什么好汉?
源野有些挂不住面子,为自己辩解道:“我是正大光明走进来的,不要把我说得像小偷似的。唐局说了,十七楼的卫生间人人都可以来。”
霍霁霄抬眼,盯着镜子里的源野,后者正小心翼翼地控制动作,避开伤处,艰辛万苦地把上衣套回来。中途衣服卡在肩膀处拉了几次都没有成功,霍霁霄右手大拇指轻轻摩挲着食指,直到第六次,这件白色的上衣才终于被源野征服。
好不容易将衣服穿回来,松了一口气的源野抬头,在镜子里看到了凝视着自己的霍霁霄,他顿时有些不自在:“看着我干什么?”
“看看而已,”霍霁霄抽出纸巾擦干手上的水珠,“又不是没看过。”
源野:“……”
“你打算今晚就审郑锋?”
“嗯。”
“不如先晾他一个晚上,他这种浑身是刺的人,下午刚跟你打了一架,现在肯定还在情绪上,这时候问什么都只会惹他顶撞,审不出东西来,”霍霁霄拉开厕所的门,示意源野先走出去,“死者和孩子的DNA鉴定明早应该就有结果了,没必要今晚就急着审,等证据到手了再说也不迟。”
“你怎么知道明早就能拿到DNA结果?”
“在唐局办公室的时候,正好碰到法医科的钱主任,好奇之下多问了一嘴。”
难怪自己只提了钱主任,霍霁霄就知道是法医了。
“如果不出意外,花朵在郑锋老婆那里也问不出什么。”
“为什么?”
“她或许确实知道一些关于郑锋的事,但护夫心切,那可是个能为了帮丈夫脱身,孤身挡在身强体壮的姜之喻面前,舍命也不退一步的女人,光靠几句警察的盘问,是撬不开她嘴的。”
源野眉头紧皱,他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点。
当时郑锋对柯婉莹的态度虽然不好,但是柯婉莹对自己的丈夫几乎是言听计从,哪怕在危险时刻也毫不退缩。
源野拿出手机发送信息,将霍霁霄说的话转告给了姜之喻和花朵,并且还提了一嘴让大家今晚先下班回家,明早一早再来审讯郑锋夫妇。
“车钥匙呢?”
“嗯?”
“我送你回家。”
源野下意识拒绝:“不用……”
“你腰上的伤,不适合开车。”霍霁霄少见的强硬,不容源野有任何的反驳。
就像是在印证霍霁霄的话,伤口处又一次传来阵阵刺痛,源野认命地交出了自己的车钥匙。
晚高峰已过,城市道路上的车流逐渐散去,夜色中只剩下稀稀落落的路灯和霓虹。
霍霁霄握着方向盘,将车开得不急不缓,连带着车厢里的空气也沉静下来。源野坐在副驾,头偏向窗外,脸侧映着车窗外的光。
车在源野小区楼下停好时,两人都没有急着动,但这种安静的氛围过不了几秒钟,源野先沉不住气。
“谢谢啊,司机同志,”源野解开安全带,语气吊儿郎当,“明天见。”
霍霁霄推开车门,和源野一起下了车,他转身看着头也不回挥挥手的人,忽然叫了一声:“源野。”
源野回头:“怎么了?”
男人站在昏黄灯光下,声音低而缓:“今晚洗澡的时候注意一点,伤口不要碰水,下次上药的时候,记得叫我。”
源野怔了一瞬,随即不自然地转头加快步伐,快要走进单元门口时才传来若隐若现的一声:“……知道了。”
一点也不擦边,请审核放过我呜呜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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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玻璃子宫(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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