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还在院子里。”
源野假做摸鱼身子转了一圈,趁势扫了一眼郑家院子。
姜之喻往矿泉水桶里又扔进一条小青鱼,不到三十分钟的时间,两人已经收获了大半桶鱼:“大半扇猪肉呢,他又洗又剁的……诶,他进屋里了。”
源野停下手里的动作,就着弯腰的姿势转过头看去。郑锋端着处理好的猪肉往屋里走,一个女人从屋内伸出手接过不锈钢盆,进屋后,郑锋并没有马上关门,而是探出头警惕地观察了一周,才将屋门紧闭。
“大白天鬼鬼祟祟,不是偷情就是犯罪。”
源野甩了甩手上的水,掏出手机给花朵拨了电话:“还有多久到?我和姜之喻捞鱼捞得腰都要断了。”
姜之喻不服气,誓要为男人的尊严争一口气:“要说就说你自己,我的腰好着呢。”
“二十分钟。”
回答的是一道低沉的男声,源野疑惑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备注,确实是花朵没错。
这才过了半个小时,花朵连喉结都长出来了?
源野迟疑:“你……”
“是我,霍霁霄,花朵在开车。”
花朵扯着嗓子喊道:“源副,霍老师开着免提呢,你说吧我都能听见。”
源野:“……”谢谢你告诉我霍霁霄听到了我腰不好。
他有些生无可恋地抹了把脸:“郑锋没发现异常,不过他家里至少还有一个人,应该是他老婆。他警惕性很高,锁了两道门,我和老姜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他先骗出来。”
“注意安全,他这样的人应该会随身携带防身武器。”
“知道了。”
院子的水泥地面湿了一半,低矮的铁棚下住着十几只鸡鸭,正值正午,鸡鸭们都围在阴凉处躲太阳,一只半人高的看家狗趴在屋檐下,微风吹来陌生人的气味,它动了动乌黑的鼻头,两只深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气味的源头,它站起身,弓背进入警戒状态。
“汪汪——汪汪汪——”
源野和姜之喻站在铁栅栏门外,脚边还放着一桶装了鱼的矿泉水桶,浑身毛色黄黑相间的大狼狗朝他们叫唤着扑来,两只厚实的爪子哐哐扑在铁门上。
屋里的人听见了动静,打开门走出来。
郑锋手里握着一把便携砍刀,满眼警惕地打量二人:“你们有什么事?”
“老乡,大哥,我们车上没带水,能到你家借个水喝吗?”源野双手合十,一脸真诚地恳求道,“刚刚在溪水里抓了半个小时的鱼,现在都口渴得不行,我们不白喝你的水,这桶里的鱼你要是有看上的,尽管拿去。”
郑锋视线向下移,看了一眼矿泉水桶,果真如源野所说那般抓了不少鱼,他将手里的砍刀往身后藏了藏,朝屋里喊人:“婉莹!婉莹!出来!”
“诶!”屋里应声走出一个女人,三十多岁的样子,盘着头发,身上还围着围裙。
源野自来熟地笑道:“原来老乡家里在做饭呢,那是我们打搅了,要不这样,大哥你和嫂子多拿两条鱼吧,晚上炖汤喝。”
“怎么了?”女人看看自家丈夫,再看看门外的两人。
郑锋依旧板着脸,全身上下都紧绷着,他把看家狗栓好在门边,打开铁门的锁,对女人说:“你去挑几条鱼拿回厨房,再给他们拿两瓶家里的矿泉水。”
女人应下,挑了五条还算大的鱼,用搪瓷盆装着,正要起身端回屋里,源野有意想要拖延时间,蹲下装作一起挑鱼的样子:“大嫂,这底下还有更大的鱼,要不你再多挑两条吧,我们俩也吃不完这么多……”
源野话还没说完,郑锋突然暴起,挥起砍刀朝源野砸下去,旁边的姜之喻一直注意着郑锋的动作,他抬手抓住郑锋的手臂,硬生生将那砍刀拦在了半空中。
郑锋虽然个子高,但是身材太瘦弱,完全不是身材魁梧的姜之喻的对手,眼见着自己就要被卸了力,他朝女人喊道:“放狗!”
那女人手里的搪瓷盆哐当摔在地上,五条鱼儿摆动着身体落了一地,她手疾眼快地取下挂钩上的狗绳,而后朝姜之喻拦腰扑过去,试图用自己的重量冲撞对方,源野从地上跃起,正要伸手挡下,却不想那只半人高的看家狗龇牙咧嘴地也朝姜之喻扑过来。
一人一狗的冲击怼得姜之喻没稳住脚,连连后退了两步,手上的力道也松了大半,郑锋见势身子一矮,从姜之喻的手里挣脱了出来,他没留在原地继续做缠斗,头也不回拔腿就往外面跑去。
源野顾不上与一人一狗纠缠在一起的姜之喻,紧随郑锋也跑了出去。
郑锋本就不是身体素质多好的人,此时全凭着一股精气神在支撑着他逃跑,可偏偏他碰到的是源野,一个每年市局短跑比赛都拿第一的主,没几下他就被追上了。
源野伸手拍在了郑锋的肩膀上,手下使了个巧劲,正要锢住郑锋的左半边肩膀,却被郑锋灵活地扭身躲了过去。他心知自己跑不过这人,那就只能另择他法了,他握着砍刀的右手再一次高高抬起,“唰”地带起一道风声向源野砍去,他看准了源野脚后是土路的滑坡,这一刀下去用尽了全力。
“啪”!肉打肉的声音,源野挡下了向自己脖颈砍来的砍刀,郑锋脚下趁机一绊,原本还在对抗的源野朝身后的杂草堆里倒去。
石头撞上后腰的那一刻,源野仿佛听见了自己可怜的老腰发出的“咔嚓”声。
他顿时十分后悔今天出门的时候没有把老妈给的护身符戴上,还后悔刚刚不懂得避谶说了腰要断了的晦气话,那块藏在杂草堆里该死的石头好巧不巧地就撞在了有陈年旧伤的位置。
原以为源野摔了之后就能松手,自己再趁机逃跑,郑锋怎么也想不到这人是个不怕死的,抓住自己握砍刀的手向上一抬就这么一起摔了下去。
源野忍着后腰传来一阵阵巨痛,咬着牙收紧核心,双腿用力一个翻身将郑锋死死压在身下,他捏着郑锋手腕的手使劲,卸了对方的力道,砍刀掉落在草堆里,他用另一只手捡起砍刀扔远。
郑锋的右手腕几乎被捏得脱臼,他惨叫一声,尚未被控制住的左手还想要再挣扎出一丝逃亡的生机,握着拳头朝源野的脸上呼去——
“啪啪啪啪啪”!
一拳又一拳砸下,源野的拳头正中郑锋的眼眶,被打中的人眩晕了三秒,那刚举到半空的拳头晃了晃,而后软软地垂落在地上。
源野从屁股口袋里扒拉出手铐,咔哒给还在晕着的郑锋铐上,自己则捂着左后腰一屁股坐下,“嘶……卧槽,真他妈的疼……”
摔的这处滑坡不深,源野坐着也能看见远处几辆熟悉的车正在朝这边驶来,他赶忙举起右手挥舞,动作间拉扯到了左后腰的肌肉,又给他疼了一个激灵。
花朵将车刹停在路边,霍霁霄快人一步先从副驾驶上下来,源野见到他们如同见到亲人,尚存良心的他没有忘记还在和大狼狗搏斗的队友。
“快!快去那边,老姜还在和狗打架。”
后面上来的车径直朝着源野指的方向去,花朵指挥着其他警察将躺在地上的郑锋押送上警车,转回头关切地问道:“源副,你没事吧?”
霍霁霄从土路上跳下来,在源野身边蹲下,打量着他身上有没有伤口,“伤到哪了?”
“……没有。”
视线从源野的身上向上移动,停在他的脸上,霍霁霄的喉结微动,低声再一次问道:“伤在哪里?”
源野觉得自己快要被吞没在这双蓝色瞳孔的注视里,撑在杂草堆上的手掌悄悄回握成拳,握碎了一把嫩绿的草叶,植物的汁液浸湿掌心,他扭过头,随手在裤子上拍掉了手掌里的碎屑,忍着不适站起身。
“抓人的时候摔了一下而已,我没事。”
霍霁霄指尖轻轻颤了颤,不动声色收回想要搀扶的手。
源野伸手示意花朵拉自己一把,借着力跳上了土路,转身正想要表示友好地拉霍霁霄一把,但他已经自己单手撑着跳了上来。
源野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试图转移众人的焦点:“姜之喻那边比我刺手,那大狼狗快有半个我这么高,龇牙利嘴地就和郑锋老婆一起往他身上扑,也不知道老姜有没有被那狗给咬了。”
事实证明今天的倒霉蛋只有源野一人,姜之喻完好无损地在狗口下脱身。
得知姜之喻一毫米皮肤都没有破损受伤,源野简直感到难以置信。
他频频转头打量走在旁边的姜之喻,一而再再而三确认道:“你真的一点伤都没有?”
“没有,”姜之喻额角青筋暴起:“你是有多不盼着我好?”
源野心虚地瞥了一眼霍霁霄的背影,为自己开脱道:“我怎么会是这么坏心眼的人,少污蔑我,我这是在关心同事。”
余光扫见源野不着痕迹地扶了一把左腰,姜之喻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源野左后腰的老伤就是五年前他们一起抓人时摔伤的,从那以后就落下了毛病,他没有点破,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霍霁霄。
姜之喻觉得自己之前断定源野放下执念的判断出了错。
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霍霁霄还是对源野有非同一般的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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