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宗主——不好了——”
灵犀仙殿内,复伏生正在与复伏真说话,一个弟子踉踉跄跄地跑了进来。
跑动着下白玉阶之时,一时不慎,像是滚球一样摔了下去,摔得满嘴是血。
复伏生不耐地瞧着这位弟子,开口第一句不是问他的伤请如何,反而是要降罪。
“门规可是都忘光了?”
这小弟子忙不迭擦了擦口鼻处的血,扑跪在地上,声音悲怆:“宗主,舒云师姐、舒云师姐。”
复伏生皱眉:“舒云怎么了?”
“舒云师姐自刎,如今,如今已经去了。”
复伏生的心咯噔一下,站起来时双腿发软,差点儿没像刚才这个小徒一般摔下高阶。
他没顾得上跟父亲说一声,急忙要跟前这位小徒带路。
走到舒云的自刎之地时,一股无名的恐惧像是虱子一样,爬满了全身。
这孩子自小跟在他身边,他最为了解她的秉性,刚直、善良。而她自刎之由,在见到那封自罪书之前,他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
纸上的十六个字,不像是在自罪,更像是在指责他、指责他的父亲,是那么的无耻、贪婪以及卑劣。
握着自罪书的那只手逐渐握紧,周围所有弟子的目光都齐齐射向他,变成一把世俗的刀子,剜着他曾经自认为高傲的皮肉。
“行了!将舒云好生安葬!”
他转身就走了,没有再看舒云一眼。
身后是弟子们窸窸窣窣的说话争论声,复伏生健步如飞地走出了后山,在迈入伏龙场的那一刻,竟见自己年迈的老父亲就在那里等着他。
“吾儿,为父许久未曾去过闻曦亭,随我前去逛逛吧。”
闻曦亭是复伏真任宗主时所修,上面的弈桌也是因为他喜爱下棋。
复伏真拿出佩剑,轻轻一跃,飞向闻曦亭,复伏生也紧随其后,跟着去了。
及到达,两人一前一后稳稳收剑落地。
复伏真走到弈桌前,笑着朝儿子招手:“来,你我父子二人很久没有安心坐下来对弈了。”
不到半个时辰,便分出了胜负,复伏生终不抵父亲,他手中所握的白子被父亲一个个的蚕食。
他摇了摇头,无奈道:“如此多年过去了,我还是不敌父亲。”
复伏真往棋盒里收着棋子,令复伏生有些惊讶:“父亲,就下一局?”
“实力悬殊,何苦再下。”
他话里有话,复伏生一下就懂了。
他不甘心地问:“父亲,当真没有办法破局了吗?”
当一声,最后一颗棋子被收进棋盒,复伏真费力地掀起因衰老而下垂的眼皮,望向跟前的儿子:“你可知道,当年我们为弑神,失去了些什么吗?”
复伏生摇摇头,表示不知。
“仙族九百万仙兵,皆死于此!”九百万,曾经整个仙族,不过有一千一百万仙兵。
这是连复伏生都不知道的密辛,他已经震惊得无可附加。
光是仙族就折损了九百万,还有魔族,两相加起来,竟然只堪堪杀掉了一位神。
神族之力,究竟有多骇人!
“当年我行差踏错,受了魔族蛊惑,妄送如此多人的性命。现在,是时候该去赎罪了。”
复伏生听到赎罪二字,想起舒云,不禁寒颤:“父亲,难道你想……”
复伏真看着垂垂老矣的仙山,叹息着说道:“交出定珠,以死谢罪。”
-
半个月后,人间已经慢慢迈入三月,可处处一片死寂,哪里有半分春意。
时章带着简从宛离开了杞县,一路向西,抵达了西州地界。
在见到前方沙漠里孤零零挂着摇摇欲坠的牌匾,上面依稀可见几个字“玄瑞当铺”
简从宛嘴角轻抽,这就是时章口中所说的好地方?一个看起来一百年都不会有人踏进去的一次的店。
“你等等就知道了?”时章先去推开了那扇厚重的大门,示意简从宛先进。
她狐疑地迈进了这里的大门,这个地方,确实与外边别无二致,里面的柜台上都铺了快一指厚的沙子,稍微一动,感觉房梁上都在落沙。
简从宛皱着鼻子扇掉了面前的飞沙,回头看时章,他原先推开的大门不知在何时已经合上。
突然,简从宛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沙地里爬行。
完了,不会是蛇吧!她顿时警铃大作,三两步走到时章旁边,挨着他,这样那些咬人的东西就不会缠上她了。
她警惕地盯着声音的来源,终于,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只小小的,不过半个巴掌大小的沙蜥。
见到此物,时章笑了,她拉上简从宛的手,说:“走吧,它来接我们了。”
接?接他们去哪儿?
这时候的简从宛还不知道,她会将会看到这辈子永生难忘之景。
沙蜥在地上飞快地爬行着,简从宛拉着时章,跟在它身后,慢慢地,她感觉身边的一切都在后退,许许多多的光影都交错出现在身边,像是坠入了一个奇幻之境。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沙蜥消失了,只剩下简从宛与时章。
简从宛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她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这是什么地方。
一盏茶后,周围奇幻的光影消失,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欢迎来到我们的家——神主之地。”时章笑着,偏头看向身旁的简从宛。
而此时此刻的简从宛已经无心听时章在说些什么,她已经完全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半空中悬着十几个的结构分外繁琐方形飞殿,它们错落有致地存在于神主之地上空,无声地守护着这片土地。
这不过是眼前,再往远处看去,能见到一座人形雕像,只是这雕像并不完成,被人从中间拦腰折断,当真是可惜了……
“恭迎神主殿下,老奴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静谧的神地突然出现这么一声,将简从宛给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是一只体型极大的老龟在朝他们这个方向过来。
这老龟也不知是否嫌自己走得太慢,霎时化作了人形,迈着矫健的步子朝二人走来。
他脚下踩着的是一条方砖小径,而小径周围,全是绿油油的草地。
这草地绿得是那么不真实,每一根都的表面都像是镀着一层白光。
简从宛站在原地,等着这只老龟向他们走过来。
及近,她看到了老龟眼中的热泪。
他的双手拉着时章,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神主,老奴等您等了太久太久了——”
时章心中五味杂陈,他也曾听幽起说过,神族从不豢养士兵,于是这偌大的神地之中也只有屈指可数的神仆在此,玄瑞就是其中之一。
当时大战,幽起带着怀有身孕的母亲逃命,对于神地后来所发生的事一概不知。
而玄瑞这位神仆,在大战中侥幸活了下来,也成了神地唯一活下来的人。
“起来吧。”这样的情形让时章有些不知所措,幸好,简从宛在他身边。
她出声替时章解难:“玄前辈,您就起来吧。神主第一次回家,应当是高高兴兴地才对。”
玄瑞听罢,觉得她说得甚是有理,自己站了起来,才来眼泪,望着简从宛,没等时章开口,便兀自断定了来人的身份:“想必这位就是未来神君吧?”
“不是、我……”
“正是。”简从宛否认的话被时章打断,她不可思议抬头看他,却被他牵住了手。
玄瑞喉咙里发出两声低笑,一副了然模样。
他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时章与简从宛由此便真正踏上了这片土地,这片隔绝五界,不受干扰的神地。
玄瑞走在前面,离开小径,踏入了青翠欲滴的草地。简从宛的目光便尽数被这神奇的一幕吸引过去。
玄瑞每一次落脚,脚边都会跃起圆圆的水珠,像是一颗颗小银珠,轻盈的飘起,而又落下。
简从宛丢开时章牵着自己的手蹲下,好奇地伸手去摸,被触碰的草叶源源不断地跃出圆滚滚的水珠,她伸手去接跳起的水珠,这些水珠却尽数从她的指缝间滑落,落到叶片上,好像从没有出现过一样。
她如孩子般惊喜地望向站在一旁的时章,对方也万般宠溺地看着她,只有走在前面浑然不觉的老龟,嘴里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旧事。
走出一大段,他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因为无人回应他的话,回过神一看,未来的神君正在好奇地拨弄那银珠草,而神主大人就在一旁望着她,眼中满是爱意。
这不禁让玄瑞想起了尧光上神和宣殊神君,当年的他们也是如此琴瑟和鸣。
玄瑞背着手慢慢走过去,同这二人介绍:“此乃银珠草,吃一棵,可长百年修为嘞!”
简从宛的嘴巴惊讶成了一个圈儿,这小东西,一棵长百年,这神地密密麻麻种的这么多,岂不是能上万个筑基期修士成功达到化神阶?
她感慨地拍了拍衣裙站起,跟着玄瑞继续往前走。
神主之地远不像简从宛目光所及之处看到的那样,这里,简直是太大太大了。
走了一个时辰,还没有走到地方,她累得直喘气。
玄瑞回身,正好发现简从宛在蹲下揉腿。
他立马反应过来,自己想要为二人介绍神主之地的每一处,可是却忘了未来神君不过是个人类。
他停下来,吹了个悠扬的口哨,很快,远方便有一朵云飘了过来。
这朵软乎乎的云在简从宛面前停下,像只小狗一般,蠕动着身子蹭着她的衣摆。
玄瑞笑着,觉得自己这么多年为了恢复神地模样所做的努力没有白费。
他指着这朵云,对着简从宛说:“神君既然累了,那就请乘云随我前往神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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