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是死一般的寂静,简从宛明显地看到了木连眼中的震惊。
“神君何故不想诞下子嗣?”木连很疑惑,二人感情甚笃,为什么简从宛还要求避子汤药?
简从宛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理由:“如今局势不稳,我想等一切尘埃落定再考虑此事。还有,我想请木前辈保密,只你我二人可知,神主也不能告诉。”
“为何?”
“神主分身乏术,每日忙得不可开交,这等小事何必说到他面前去让他劳神。”
也不知道木连有没有相信,反正他点头应下了。随后拿出纸笔,在纸上写了一副药方——适合人族的药方。
“这些药材在神地难寻,神君,不若这样,不日我将外出采买药材,待我回来后,将药配给您。”
“多谢了。”简从宛微微颔首朝木连道谢。
感谢的话才说完,就听到安静的屋外有了吵闹声,紧接着他们待的这件屋子的门砰一下被撞开,门轰然倒地。
“木前辈,快救人!”撞门的是大苍,他怀里抱着一个浑身上下都是血的人,软绵绵地向块布搭在被大苍抱着。
“小枝!”木连先于跟着进屋的所有人认出了这个奄奄一息之人。
大苍赶紧将人给放到床上,然后立刻让开给木连的救治挪出了空间。
木连在床边紧急施针,大苍就在旁边说奚琴安在翠山的遭遇,她为了救一只小猴妖,错失了逃跑的机会,这才被伤成这副模样。
简从宛听着大苍的描述,不由得咬紧下嘴唇,她在想,是不是如果没有自己,时章就不会不让奚琴安回神地,她也不会遭此一劫……
木连一直在忙着救人命,简从宛站在一旁,帮不上任何忙,反而有些碍手碍脚,于是她选择走出了屋子。
神地的星空满是绚烂的流光,简从宛守在门口,望着这美景,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宛。”
时章出现在了她的眼前,见到好生生的他,简从宛毫无预兆地留下了眼泪。
她朝着时章跑过去,扑进他怀里,又将他上上下下检查了个遍,没见到什么伤口,可即便这样,她还是不放心,又问:“你受伤了没?”
时章笑着捏了下她的鼻头,露出难得一见的臭屁表情:“当然没有。”
简从宛望着他笑了出来。
“奚琴安怎么样了?”时章问起了屋里的那位。
“木前辈还在里面呢,不过看奚姑娘的样子像是伤得很严重。”
“那咱们回去休息吧。”
时章牵着她的手就要往镀白殿走,简从宛却灵活地躲开了他:“不行,奚姑娘还生死未卜,我得守在这里。”
“守在这里有什么用呢?”时章说话一针见血,“我给奚琴安喂了一滴我的血,所以阿宛放心,她不会死的。”
神血,能令枯木再春,腐肉重塑,一小滴神血便能令一个奄奄一息的人活下来。
这样的说话极大地打消了简从宛心里的担忧,可她还是犹豫着不肯走。最后是时章一把把人扛起来,不给她任何机会地带回了隔壁镀白殿的温泉池里。
“好了,阿宛,你好好洗一下,我去给你拿衣裳过来。”时章脚底一抹油溜了,迅速折返给简从宛拿来了衣服摆放在干净的地面上,他自己则又去泡了冷水,用以消解身体的不适。
简从宛泡完温泉回来的时候时章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即便睡着,他眉宇间还是像一把牢固的锁一般拧得紧紧的。她本来还想问一问翠山发生之事,可见到时章如此累,便暂且搁置下了这个念头,给他盖上被子,让他好生安眠了。
身旁人睡得深,可简从宛却睡不着,翻来覆去,她最终还是悄悄出了门,来到临殿。
殿内依旧烛火通明,简从宛正巧撞见金荷端了一盆水从屋子里走出来,趁此机会,她赶忙上前去问问情况。
“神君?”
“奚姑娘如何了?”
“已经安定下来了,后面只需好好修养便可。”
至此,简从宛的心才彻底放下。
再次见到奚琴安,已经是五日以后了,她去时,奚琴安正躺在院中晒太阳,听见有人从外面走进来,她笑着睁开眼,见到是她,笑容就这般僵住。
很显然,简从宛并非是她心中所想之人。
“奚姑娘。”简从宛礼貌地朝奚琴安颔首。
奚琴安也忙不迭想要站起朝她行礼,简从宛急忙走上前去扶住了她。
“你还伤着,不用同我行礼。现在不用,以后也不用。”
“神君,为什么……”
“也不要唤我神君,还像在翠山那般叫我就好。”
她心有不安,又怎么能承受得起奚琴安唤她一声神君。
“那,好、好吧,我就还唤您为简姑娘?”
简从宛微笑着应了声好。
她们二人之间的联系是如此微妙,既然注定做不了朋友,那相安无事就好。
简从宛同她聊了一会儿,说起他们离开翠山之后的事情。
奚琴安说刚开始还行,后面天生异象,开始连续不断地下起了大雨,翠山许多地方都被冲垮了,有许多小妖都因此丧命。后来魔族又突然出现,魔族的刀剑挥向了翠山的每一个生灵,小妖们疯狂逃窜,可还是有很多没能躲过这一劫,这是一场无情的杀戮,是魔族犯下的滔天罪行。
然后,她又说起了时章带着兵将来时的模样,在她的口中,时章威风赫赫,战无不胜,提起他,奚琴安的眼中有了亮色。
简从宛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知道奚琴安喜欢上了时章,只是碍于她,不敢言说。简从宛在想,多久以后,时章会按照既定的命运爱上奚琴安呢?
这个问题像是她这段几天吃的苦药,稍一触及,整个喉咙里都泛着苦涩。
聊了不过一炷香,简从宛便以有事找木连为由,进了屋中。
“木前辈。”简从宛走进去,木连正在捣药,见到她,停下手中动作问说:“这药吃了可有何不适?”
简从宛摇摇头:“并无。”
“这就好。”木连抬手指向简从宛右前方的那排柜子,“神君,从上往下数第三排那个天青色瓶子里装着的是我为你炮制的药丸。房事过后服用一颗便好,免去了煎药的麻烦。”
竟然做成了药丸!简从宛高兴地拿下了瓷瓶,这样她就不用应付时章问自己吃的什么药了,每日藏着偷偷吃一颗便是。
简从宛谢过木连,将药瓶攥在手心里,回了镀白殿。
此刻的时章也正好议事回来,时章在前,简从宛在后,见到时章的背影,她迅速地将手中的药瓶藏进了衣袖里,然后一如往常那般唤他,没露出丝毫破绽。
“阿宛这是去哪儿了?”
“我去隔壁找阿南玩儿了,你回来得正好,也该吃饭了。”
饭桌上,简从宛听时章说起今日之事。她说幽起回来了,顺带将抓的她那些同族都给关进了孽狱里;又说他如今身体已经彻底恢复,所以他打算把五界口通通打开,方便穿行各界;他又说,今日他打算前去将定珠归位,要她一同前去见证……
时章在简从宛面前从来不是外人见到的冰冷的、无情的神主,他有血有肉,有时甚至还有些孩子气。
这段时间跟着简从宛吃饭,他的味蕾都变得灵敏了许多,至少知道,什么菜更好吃、什么菜更难吃了。
就譬如现在,他用筷子指了下盘子里装着的清炒藕片连连点头。
“喜欢吃这个啊,那让人在神地的池塘里种一点儿莲藕?”简从宛提议说。
时章觉得这是个很好的主意,马上就让人去办了。
饭后,时章一手拿着定珠,一手牵着简从宛,两人没有选择御术前去,反而是慢慢地在银珠草地上散步前去。
“时章,你说神殿会是个什么样子啊?”
时章摇摇头,他的想象力一直都很匮乏,鲜少令思绪天马行空地畅游,不过有简从宛在身边后。他开始对未来有了一点儿想象,未来他们住的地方应该是什么样子,未来他们的生活会是怎么样的,想到这些东西,他就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幸福与满足。
他们并肩而行,足下溅起颗颗银珠,像是踏入了一条银河。
终于,他们走到了神殿之下。
神殿前人型雕像依旧伫立在那儿,残缺的上半身昭示着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切。
“这是老祖陀岚的塑像,她是神族之始,六界安定之源。”时章郑重地跟简从宛介绍道。
“后辈简从宛,见过老祖。”简从宛行了个神族之礼,这是时章教给她的,她也做得有模有样。
“好了,阿宛,跟在我身后,随我一起吧。”
时章松开了简从宛的手,将自己的左右手掌心各自划开一个小口,然后,双手虔诚地捧着定珠举至胸口。
陀岚像后面有一道直冲天际的云梯,时章举着定珠,一阶不落地踩着云梯往上走,简从宛也跟在他身后。亲眼见证云梯周围的黑雾在慢慢散开,被毁的雕像在一点点重塑,周围的空中开始长出繁盛的枝丫,所有的一切都在慢慢复苏。
云梯很长,走到后面,简从宛已经开始气喘吁吁,可是时章还在朝前走,她不能在这个时候拖后退。
于是她咬紧牙关,凭着那股子毅力一路跟随着他,最后,终于走完了云梯。
“呜!”终于爬到地方的简从宛长舒了一口气,她的额间,后颈已经满是汗珠,时章竟还是像没事儿人一样,脸不红心不跳。
“阿宛,我就说你体力不好吧,你还不服气。”
简从宛瞪他一眼,这人怎么在这时候说这些!
逗完她,时章又笑着朝前走,此时定珠吸纳的鲜血越来越多,定珠的光芒也越来越盛,神殿也在逐渐露出原本的模样,足以令世间万物都叹为观止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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