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忘记昨夜是如何入睡的了,但被唤醒时季伊睡得头昏脑涨,一瞬间幻视自己还在山上苦修的日子,每日清晨便被师父唤醒上早课——真是一段恐怖的记忆。
罢了,还好昨日睡前迷迷糊糊的将收集的证据都放了回去。
两位宫女轻敲她的门,口中不断呼唤着“季将军快醒醒”这类的话。
哎。
若是用力拍门反倒是痛快些,轻拍房门并且嘴里不停碎碎念的感觉就像是已结痂的伤口,你忍不住想去撕它,一点点的揭开,倒不如干脆直接撕掉来的痛快。
那声音细细碎碎的无法将你唤醒,也无法让你沉睡。
总结:磨人。
“我起了,不必再敲。”季伊慵懒的声音中带着点沙哑。
那两位宫女却不罢休,依然坚持不懈的拍着她的房门,她甚至怀疑再过一会儿门框都要被她们拍散。
“季将军,由我二位服侍你吧……”
“不必,我在山中散漫惯了,习惯一个人打理生活。”季伊拒绝着,将床幔拉起。
两位宫女见她嘴上没有丝毫让步,推门而入。
这是非常逾矩的行为了。
季伊哪怕顶着个季将军的头衔,但本质上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未出阁的姑娘的衣食起居无不要求严苛,还在卧房内便被破门而入,已然与“偷花贼”同罪。
所幸季伊反应迅速及时的扯过床上的被褥,将自己裹了个严实,眉毛紧蹙,颇为不悦的瞧着两位闯入房内的宫女,怒目圆睁:“这宫里的规矩竟还不如我一小小将军府来的体面吗?二位作为女子,应当知一位姑娘若是毁了清白在这荣昌国该如何立足?”
二位宫女面色不但没有丝毫愧疚,反倒抱起胸摆出一副主人家的架势。
门依然大敞着,二位也没有丝毫想将它掩起的意思。
“我当是如何一副狐媚子的样貌,令得一位蛇蝎毒妇都被皇上赦免了,今日一瞧确实美丽,只是这美丽不应当藏在房内,怎不叫旁人一道看看?博取哪位皇子甚至……皇上的欢心?”
这话明显是带刺的,季伊起初还错愕了片刻,但她瞬间就反应过来了,“赦免”?这意思不就是已经认定是她做的了吗?
季伊也不怵人,人已经开口带刺,她也便不必再留好脸色。
“关门。”
“你当你是谁啊?我们可是伺候林贵妃的,你将林贵妃的手足长兄推入井中,皇上赦免你,但我们这些忠心耿耿,跟着主子的人可不能。”稍高个一些的宫女斜眼瞟着她。
矮个宫女没说话,但显然是一样的想法。
季伊轻笑:“我已然警告过你们了,既然如此,便休怪我不留情面了。”
那矮个宫女嗤笑:“娇滴滴的大小姐便不要再摆这一套了,也不知存的什么心思,与你那恶心的母亲一般,好好做个花瓶不好吗?非要干涉一些大事。”
季伊还当是两位误解了是她将林意榆推下井中,所以才句句带刺,本还想体面着将她们逐出,却没想她们将她的母亲一同骂去。
与这种人是争辩不得的,敢侮辱国之重臣之人,要么没有好好读过史书,要么就是真的愚蠢。
不顾二位的言语,她转身想将门带上,却被二人牢牢的攥住身上的被角。
“放手!”
季伊呵斥。
两位宫女未言,钳制她的手却更加用力了。
“呵……”
季伊吐出一口浊气,四下环顾见周围没有其他侍卫,索性松开被褥,两人抓住被褥的时候猛的失力,险些没站稳,季伊却眼疾手快的从袖口中飞出两枚银针。
寒光闪过,那两枚银针分别插入高个宫女虎口处的合谷穴和矮个宫女手腕处的内关穴。
强烈的酸胀感从手上开始蔓延,手中再无法发力。
季伊伸手捡起棉被又将自己裹了个严实,那两位宫女在一旁惨叫顾不上她的行动。
见此,季伊一人一脚将二位踹了出去,转身将门带牢,隐约间似乎瞧见不远处有一位侍卫,但她不甚在意。
虽作为荣昌国之人,但身在北交,思想上难免与扶桑国人有所相似,毕竟还裹着被褥呢。
不紧不慢的打理好自己,她才将门推开。门外早已不见两位宫女的身影。
季伊轻笑,转身进了南殿,南殿是管理南宫事务的总殿,一旁是原先林意榆住的院子。
殿内早已人满为患,那两位消失不见的宫女在里头对着谁哭诉着,只是人群太过密杂,季伊无法看清。
直到她再往前走了两步,侍卫们为她让出一条道来,她才看见那两位宫女是对着陈公公哭诉,似乎太过沉迷,所以连她的到来都没有注意。
季伊便也无所谓的靠在一边听着热闹,陈公公一边听着视线瞟向季伊,见她没有争辩的意愿,便先听着宫女的诉说。
高个宫女春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那季将军太过娇纵,我与秋果一同去唤她起床,却不想被她一脚踹了出来。”
矮个宫女秋果附和:“是啊!陈公公你可要为我们两个做主啊!真想不通陛下是如何想的,让我们二人去侍奉害死我们原主人亲哥哥的凶手,这不是存心给我们找不痛快吗?”
春华理智尚存,明白诋毁皇帝是重罪,使劲向她使着眼色,但并没被秋果理解,急忙插嘴道:“秋果!说什么呢?陛下日理万机的,怎会故意为难我们两个小宫女?定是无心这些小事,才没顾及到。”
秋果依然愤愤不平:“那我也不愿意侍奉这样无理的主人,头一次见面便对我们使用暗器,还将我二人踹出屋,日后还不知会怎样折腾我俩。”
陈公公听的耳朵生疼,手指轻轻按压太阳穴,缓缓心绪,道:“这事是陛下的意思我也不好轻易揣摩,但他既然下命令了,一定是有他的考虑在,我等只是下人,还没有挑剔的资格。”
“咳咳。”见话题聊的差不多了,季伊轻声咳嗽,引得两位宫女惊恐的回头。
“如此不识规矩之人!旁人详谈你在旁偷听,这就是季家的家教吗?”秋果用厉声呵斥掩盖自己的慌乱。
“我倒不知在我的殿上当着如此之多的人面告我的状,竟是我在偷听了?”
季伊转眼又好像恍然大悟一般大笑:“哈哈……这规矩原来是定给我一人的,是吗?陈公公。”
季伊笑着笑着语气忽然变得严肃,目光如炬盯着陈公公,目光之中尽是质问。
陈公公挂上那副公式化的笑容,细声细气道:“季将军哪里来的话?这规矩自然是所有人都需遵守着的。”
“您这么说我可就放心了。”季伊双手抱胸,转头望着那两位宫女,两位宫女意识到她将要说些什么,脸上慌乱怎么都无法掩饰。
春华开口,试图先发制人:“休要信口雌黄,我姐妹二人在林贵妃手下服侍七八年之久,宫中规矩早已烂熟于心,怎需要你一个外人来批判?”
“陈公公,我刚才没听错的话,这二位姐姐是由皇帝亲自指派给我做下手的吧?”
陈公公点头默认。
“那我便算不上外人,甚至是主人。再请教陈公公,请问丫鬟唤主人起床是可以直接破门而入的吗?”季伊乘胜追击。
“那自然是不得的,荣昌国向来注重女子清誉,恶意毁女子清誉者当罚三月例钱,再去辛者库劳动一年。”陈公公看似公道的说,脸皮上的肉不自觉的抽搐。
二位宫女沉默不言,季伊句句属实,她们也没什么好反驳的。
“再敢问,恶意诋毁国之重臣,该当何罪?”
陈公公讶异,问:“怎的会如此?她们说了些什么?”
季伊斜眼瞟过,惊得二位宫女一颤:“她们说‘余安,季将军夫人不甘心于做花瓶,非要干涉朝中大事’,啊……对了,我记得不错的话,我母亲可算是当今皇帝乃至于先帝都尊敬有加之人。死后她的女儿还要落得他们拼命护下的国家的非议?”
陈公公舔了舔嘴唇,咽下一口口水,强撑笑容:“侮辱国之重臣以及将门之后为重罪当处以极刑。”
两位宫女顿时不淡定了,争先恐后道:“公公饶命啊,那也是我二位一时口快,并无侮辱之意啊。”
“休要妄言,那话明明是你说的。与我何干呢?”春华急忙撇清。
“你……对!你是没有说,但你也并没有否认,这不就证明你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吗?”秋果道!
季伊看着两人一副狗咬狗的模样,很是愿意瞧着热闹。
陈公公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这二位属实蠢笨,那小院内的侍卫早已撤去,没有任何人能为季伊作证,她们也不做争辩,直接认下了,想做保也无用了。
当即状况只好硬着头皮说:“季将军可有人证?毕竟空口白牙也须得有人作证才行,毕竟两条人命,此事不容马虎。”
那两位宫女才恍然大悟,急忙附和点头。
季伊嗤笑,真是好算计呀,提前将前夜在她门前看守的侍卫撤去,就是为了这一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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