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曾为任何人停留,余洛初升上了高中,学业日渐繁重。
谢砚白的刺青技艺也日益精进,从学徒逐渐能独立完成一些小型图案,工作室里开始有人专门冲着他的手艺而来。
他在家的时间似乎更少了,即使回来,也常常带着一身淡淡的消毒水和墨水的混合气味,以及更深的沉默。
那个夏天的夜晚,闷热得没有一丝风,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蜂蜜。
谢砚白在自己的房间里画图稿,台灯的光晕勾勒出他专注的侧脸,隔壁隐约传来余洛初背诵英语课文的声音,轻柔,断续,像夏日夜晚的蝉鸣,不算吵,却无法忽视。
不知过了多久,隔壁的声音消失了,整栋房子彻底陷入沉睡的寂静。
他也终于感到了困倦,熄灯躺下。
睡眠最初是沉静的。
但不知从何时起,梦境开始悄然变质。
空气不再闷热,反而变得暧昧燥热。
那断续的英语课文声仿佛变了调,融化成了另一种更轻、更软的呢喃,响在他的耳畔,呼吸温热。
黑暗中,他看到了余洛初。
不是现实中那个穿着校服总是微微低着头叫他哥哥的少女。
梦里的她眉眼依旧青涩,却笼罩着一层朦胧的光晕,眼神湿漉漉的,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却足以击碎所有理智的依赖与诱惑。
距离近得能数清她微微颤动的睫毛,能感受到她身上淡淡的甜软的香气,那是她常用的草莓味洗发水的味道。
他好像触碰到了她。
指尖下的肌肤细腻得不可思议,温热的,带着活生生的悸动,她的呼吸拂过他的下颌,带着惊人的烫度。某种难以言喻的汹涌的渴望像藤蔓一样疯狂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窒息,却又伴随着灭顶般的沉沦快感。
他想……
就在意念即将失控的边缘,谢砚白猛地惊醒了过来。
黑暗中,他剧烈地喘息着,心脏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破胸腔,额头上布满冷汗,后背的睡衣也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冰凉粘腻。
窗外月光惨白,勾勒出房间里熟悉的轮廓。
寂静无声。
隔壁房间没有任何动静,只有他粗重压抑的呼吸声。
恐慌和前所未有的自我厌恶如同冰水,兜头浇下,瞬间扑灭了梦境残留的所有燥热,他猛地坐起身,双手死死攥紧了薄薄的夏被,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怎么会……
他怎么会做那样的梦?对象还是……余洛初?
那是他名义上的妹妹。
是他看着从小女孩长成少女的余洛初。
一股恶心感涌上喉咙口,不是因为梦里的她,而是因为梦里的自己,因为自己潜意识里竟然潜藏着如此龌龊如此不堪的念头。
这违背了他所有的原则和理智,践踏了那道他早已划下并严格遵守的界限。
“混蛋……”他低哑地咒骂了自己一声,声音因为惊悸和厌恶而微微颤抖。
他几乎是踉跄着冲进房间自带的狭小卫生间,拧开水龙头,用冰冷的冷水一遍遍冲洗脸颊,试图浇灭那从骨髓里透出来的燥热和罪恶感,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神里充满了未曾散尽的**碎片和惊骇后的空洞。
完了。
谢砚白清楚地知道,有什么东西,从今晚开始,彻底不一样了。
那场荒诞不经的梦境,像一把邪恶的钥匙,打开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潘多拉魔盒,某些被他死死压抑甚至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情感,汹涌而出,再也无法收回。
第二天清晨,饭桌上的气氛一如既往。
余洛初低着头小口喝着粥,注意到谢砚白下来得比平时晚了一些,他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不同,只是脸色好像比平时更白一点,眼底有淡淡的青影。
“哥哥早。”她像往常一样,小声打招呼。
谢砚白拿筷子的动作顿了一下,这一声“哥哥”,此刻听来如同最尖锐的讽刺,狠狠扎在他心上。
他没有像过去那样回一个“嗯”,甚至没有点头,只是极其快速地几乎算是仓促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余洛初微微一怔。
那里面似乎有她看不懂的挣扎,有一闪而过的痛苦,还有……一种让她下意识想避开的东西。
但他很快便收回了目光,垂下眼睫,沉默地开始吃饭,整个过程,他没有再看她第二眼,也没有说一个字,周身散发的冷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浓重。
余洛初有些莫名,但也不敢多问,只当是他熬夜画图稿太累了,或者又和谢叔叔闹了不愉快。
从这一天起,余洛初隐约觉得,谢砚白似乎哪里变了。
他依旧沉默,但那种沉默不再是单纯的冷淡,而更像是一种极度紧绷的克制。
他待在家的时间似乎更少了,即使在家,也尽可能避免与她同处一个空间,如果不得不碰面,他的视线总会是应激性地从她身上滑开,绝不停留。
偶尔,在她没有察觉的瞬间,她会感到一道深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可当她下意识望过去时,只能捕捉到他迅速移开的侧脸,和更加冷硬的唇角线条。
他看她的眼神,不再是最初纯粹的漠然,而是掺杂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隐忍又挣扎的复杂情绪,像是在抵抗着什么引力,又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即将脱缰的猛兽。
余洛初无法理解这种变化。
她只是隐隐感到,那层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冰墙,似乎更厚更冷了,而且冰层之下,仿佛涌动着什么危险的她完全不了解的暗流。
她更加小心地遵守着界限,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而谢砚白,则开始了与自己内心那头失控猛兽的漫长搏斗。
每一个关于她的细微声响,每一次无意间的靠近,甚至只是空气里残留的那一丝草莓洗发水的甜香,都变成了对他意志力的极致考验。
梦境带来的不仅是惊骇与自我厌恶,还有一种被他死死按捺下去的毒药般诱人的渴望。
他知道自己病了,病得不清。
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更深的冷漠和更远的距离来伪装,来抵抗。
他绝不能,让自己滑向那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至少,现在还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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