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密林洒下,枯井边氤氲着些许寒意。
刘耀文抵达时,宋乘风已在阵旁等候。
他身后摆着几件法器,阵图、灵石、朱砂盒一应俱全,布置得极为谨慎。
“刘道长。”宋乘风含笑拱手,“昨夜粗略探查过,发现原封之阵确实松动。我本想请你一同重新勘验。”
刘耀文站在井前,眸中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意:“你昨夜亲探?”
“嗯。”宋乘风点头,神色从容,“你也知我此番游历所得不少,不敢妄动,才请你来定夺。”
刘耀文默然半晌,缓缓取出自己的镇灵镜,抬手向井中投下一道灵光。
灵镜在空中悬停,落下的光柱直指井底。那一刻,刘耀文瞳孔骤缩。
“阵核变动……灵脉逆涌。”
他迅速翻开灵书,对照旧阵原式,喃喃道:“不对,这不是自然衰败,是被人动了手脚。”
宋乘风闻言,眉心微蹙,露出几分“诧异”:“可我检查时,并未发现外力侵扰的痕迹。”
刘耀文抬眼盯着他:“你昨夜一人来此?”
宋乘风目不斜视:“是。为何问此?”
刘耀文却未答,转身重新探查封印法则。灵识探入阵中之际,他忽感一股极微的邪意。
像是在沉眠,却苏醒在即。
一滴冷汗自他额角滑落。
糟了。
镇魂阵的“核心”已非当年那块万灵镇石,而是……能与凶魂共鸣的邪玉!
他陡然转身:“此阵不能再动,封印随时可能破裂!”
“可若不修,凶魂也早晚苏醒。”宋乘风语气依旧温和,“你我不如联手,趁其未全醒之际,改阵重封。”
“不。”刘耀文眼神冷了几分,“若动,封不住,我们必须想别的办法。”
“你怎会知晓封不住?”宋乘风语气一顿,目光略深。
刘耀文没有回答,而是即刻转身回了宋府。
回到宋府时,天光已全然亮透,照得白石阶前的晨雾如烟般轻淡。刘耀文步履沉稳,神情却罕见地凝重,一路直奔前厅,不曾片刻停留。
宋御雪正在厅内研读族谱旧卷,李婉清端坐在一旁,眉目温婉,正低声向他述说今日府中各事。
“伯父伯母。”刘耀文拱手行礼,语气压低,却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紧迫,“后山封印,出事了。”
宋御雪手中笔顿住,抬眸看他,眉心微拢。
“封印?”李婉清怔了一下,眼中隐约浮现忧色,“难道是那枯井……”
刘耀文沉声道:“今日清晨,我与叔伯相约一同前往枯井处探查,表面封印虽未全崩,但阵核已换。”
“原本的万灵镇石被取走,换成了……一种与邪物气息相合的血玉。镇压之力已近崩溃边缘,井中之物,随时可能脱困。”
此言一出,宋亚轩瞪大了眼,倏然坐直:“你说什么?那口井不是用了三重结界封住的吗?!”
刘耀文点头:“就是因为结界层层,才掩盖住了变化。但镇灵镜不会错,灵脉已出现逆涌迹象。”
宋御雪微微蹙眉,拈起一片古卷残页,目光沉如止水。
“换镇石……”他低声重复,忽而抬眼,“可有外力入侵的痕迹?”
“未见。”刘耀文摇头,“我倾向于,早在我和亚轩出发去青峰山之前,镇核便已被替换。行手极隐秘,目的明确。”
宋御雪点头,抬手取出一封古信纸,摊在案上。那是数十年前的家族秘文,上面残留着一串旧印,字迹半模糊,只隐约可见“祭魂井”、“血祸胎”、“封至百年”等字句。
“你知道井中封的是什么吗?”他望向刘耀文。
“凶魂。”刘耀文沉声应道,“但具体来历,我不知。”
宋御雪静默片刻,终于叹了口气,缓缓道出一段久远往事:
“六十年前,西南阴域动荡,一名孕妇为庙堂所弃,怨念冲天。她腹中孩胎死而不化,吸百鬼而生,成了‘血祸胎灵’。此物若彻底成型,便能吞灵噬魂,造血池聚煞,化万物为尸界。”
“当年正是我与父亲亲自出手,用镇石镇住胎灵,将其沉入宋府后山井底,封百年之命。不为彻底灭杀,而是等待其魂力消耗衰败,自行消散。”
说到此处,他眉宇更冷:“现在不到百年,阵核却被替换,说明……有人在试图唤醒它。”
“谁?”宋亚轩惊愕低语。
刘耀文神色沉稳,缓缓摇头:“暂时……未有头绪。”
宋御雪站起身,负手而立,目光落向远方昏沉天光:“我们不能惊动府中上下,更不可惊扰乘风……他这段时间奔波四方,刚回府,正该休整。”
“你信他?”李婉清脱口而出,话一出口便觉不妥,立马住了嘴。
宋御雪看了妻子一眼,语气不疾不徐:“我们信的不是人,是事实。乘风此番归来带回诸多法器灵图,最近还帮我破了数桩小灵案,修为也更上一层。他若真有异,府中结界早该崩了。”
“那怎么办?”宋亚轩低声问,“那凶魂如果醒了……”
“未必来不及。”刘耀文沉声道,“只要能重新找到镇石,或是以活人之躯封魂……暂时压制也还有机会。”
宋御雪忽然转身,目光定定落在他身上:“你说‘以人封魂’?”
刘耀文一顿,半晌不语,低声道:“我……只是说若真无他法。”
宋亚轩猛地站起,声音不稳:“你疯了吗?!你是人,不是器皿!”
他知道刘耀文并不是空口白话,当他说出了这样的方法时就已经做好了以人封魂的准备,他不可能让刘耀文冒这个险。
宋御雪却只长叹一声,语气微沉:“如今,还不必走到那一步。”
他缓缓坐回座椅,抬手一挥:“从今起,后山结界由你我共同加固,外人不得靠近。此事,不得再泄。”
“是。”刘耀文点头,眸色一寸寸冷下。
他明白,真若那“东西”醒来,整个宋府,恐怕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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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后的数日,宋府后山之地被重新加固三重封锁,宋御雪、刘耀文联手,以府藏最强结阵之法试图重新稳固镇魂阵。
宋乘风也常来查探封印情形,仍如往昔那般温和勤谨,甚至提出了数个阵法修补之法,皆被宋御雪称赞“条理清晰,堪称上乘”。
在府中众人眼里,宋乘风是再无可挑剔的“家中支柱”,是宋家真正的顶梁柱。
唯独刘耀文,每当面对他时,心中那一缕微妙的不安便愈发浓重,却无凭无据,只得暂且压下。
他将全部心力投入镇魂之事。
可惜,哪怕翻遍典籍、尝试换阵、更替灵石、祭祀驱邪、请外援僧人、设净灵坛……一切办法,都无效。
镇魂阵就像一口早已裂开的瓶,外层封得再紧,内部也早已腐蚀穿孔。
而那“凶魂”,随着时间推移,气息愈强、愈躁。
半月后,宋府上空突然聚起一片血云。
起初只是淡淡的一层,像是晚霞的余晖。
可到了傍晚,那云层已厚得遮天蔽日,仿佛随时会压下来。府中鸟雀惊飞,家畜躁动不安,连院中的老梅树都无风自动,花瓣簌簌落下。
宋御雪站在庭院中央,面色凝重:"不对劲,这像是......"
话音未落,后山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地面剧烈震动,仿佛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封印......破了?"李婉清脸色煞白。
刘耀文心头一紧,抓起长剑便往后山冲去,宋亚轩紧随其后。
当他们赶到时,枯井已彻底炸裂,井口周围的地面裂开数道深沟,黑雾如潮水般涌出,在空中凝聚成一张巨大的鬼面。
刘耀文立刻祭出镇灵镜,金光照彻山野,却无法压下那升腾的黑雾。
他心神剧震。那股邪气已不是“觉醒”,而是彻底挣脱封印之后的暴走。
“退后!”他低喝一声,拂袖展开八卦缚灵阵,试图延缓凶魂出世,“阿行,结阵!”
宋亚轩咬牙照做,飞身跃至阵角,符文流转,剑气勾连,金光乍起——
可凶魂的气息却像潮水一样,不断冲撞着结界,压得山石崩裂、松林哀鸣,仿佛整个宋家山脉都在颤抖。
宋御雪紧随而至,一掌拍出镇压雷符,终于将鬼面的形体逼退几丈,却也只是苟延残喘。
“它快要出井了!”宋御雪声音低沉。
“我去请外援!”宋亚轩猛地转身,却被刘耀文一把拽住。
“不,来得及了。”
刘耀文的脸色苍白如纸,却极其冷静。他闭上眼,缓缓取下脖颈间的一块青铜护符,那是当年师父临终前交给他的“寄魂之印”。
“你干什么?!”宋亚轩惊怒交加,一把按住他的手,“你别乱来!你不是说有办法拖延的吗?”
刘耀文没有回答,只是看向远处那张越来越凝实、几乎充满整个山腰的巨大鬼面,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
“阿行,我发过誓了,我不后悔。”
“只要凶魂进入我的体内,我就能靠自身灵力控制住他。”
“不然我们都得死!”
他的声音哑得厉害,却一字一句清晰如雷。
“我愿以身镇此邪魂。”
宋御雪猛地抬眼:“回风,不可!”
“你未满三十,魂力虽盛,却未至极境,贸然封印,只怕凶魂反噬,你魂魄俱灭!”
刘耀文缓缓转身,看着这位长辈,也是他一路护持至今的半师之人。
“伯父。”
“我们都知道,没时间了。”
“我,是最适合的那个。”
宋御雪已年迈,根本无力承受凶魂。
宋亚轩又太小……
无关年龄,他都绝对不会让宋亚轩当这个容器。
刘耀文话音未落,脚下八卦阵忽然亮起纯白灵光,灵符倒转,天地灵气为之一滞。那是以“生魂祭镇”为引的阵起之兆。
宋亚轩发疯一般冲上去:“不准你走进去!!你说过的!你说过你不会丢下我!”
刘耀文低头看他,嘴角的笑苦涩难耐。
“没事阿行的,我不会死。”
只是可能会有点难受。
风声呼啸,黑雾翻滚如浪。
刘耀文步入阵心的刹那,天地仿佛都为之一静。纯白灵光从他脚下炸开,迅速勾连整座山体密布的灵脉结点,将那片血云牢牢锁住。
在那一刻,他将怀里的东西抛给了宋亚轩。
若是不小心弄坏了就太可惜了。
凶魂感应到“新宿主”的气息,瞬间改换目标,整个鬼面猛然一震,如蛛网般的黑气化作万千细丝,直刺刘耀文眉心而去。
他身体剧烈颤抖,五官狰狞变形。
识海之中,灵台如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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