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养了整整七日,刘耀文的脸色终于好看些了,走动时也不再扶着门框喘气了。
伤势初愈,宋亚轩就开始在屋里转来转去,跟只打转的小鸡仔似的。
“师兄,我娘说今年要在前院挂灯笼,要不要我们也去?”
“师兄,我爹从临州送了些花灯图样回来,你要不要看看?我最喜欢那个会转的八角灯!”
“还有啊,过几天就是除夕了,你今年能陪我一起守岁吗?”
刘耀文坐在暖塌上,拿着一支毛笔正在批改宋亚轩的符稿。他虽气色未复全,却已有几分神采,听到这些话也只是抬了抬眼:“你不是每年都守岁吗?”
“可是那时候你不在!”宋亚轩理直气壮地答,“你回来就是不一样!”
刘耀文第一次来宋家已经是年后了,之后他又走了将近三年,年是一次也没跟宋亚轩一起过过。
刘耀文忍不住笑了:“那就陪你守。”
宋亚轩顿时眉开眼笑,连蹦带跳地跑出门,嘴里还在喊:“我娘!师兄答应了!他陪我守岁!!”
他一路奔进厨房,连门槛都差点绊着,李婉清连忙扶住他:“你慢点儿!你师兄才刚好些,别整天吵得他清净。”
“我没有吵,我在孝顺他!”宋亚轩歪着头,正经地说。
李婉清好气又好笑,点了他额头一下:“就你嘴甜。”
刘耀文在外头听得清楚,心里却暖得很。
他从小就没过过真正意义上的年。
小时候和师父过,也不过是一张符纸、一壶茶、一碟干果罢了。如今,有人给他缝了新袍子,有人煮汤熬粥,有人吵吵嚷嚷要和他守岁。
他才知道,原来过年真的是件热闹又温暖的事。
除夕夜,宋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宋老爷亲自下厨做了一道红烧鹿筋,说是老宋家祖传年菜。李婉清在厨房忙得不可开交,连宋御雪都围着围裙在剥莲子,屋里一派人间烟火气。
到了子时,宋亚轩坐在刘耀文旁边,靠着他肩膀打瞌睡,小脑袋点来点去。刘耀文看着他眼皮越来越沉,笑着摇了摇头,把他轻轻抱起,盖了层毯子。
“……我没睡着。”宋亚轩迷迷糊糊地说。
“嗯,你没睡。”刘耀文哄着,“你守岁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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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四,春灯将至。
宋家所在的云陵山,一入冬便常年积雪,只有至元宵前后山路才稍稍化开,成了每年唯一一次能顺利“下山看灯”的时节。
今年,宋亚轩早早就缠着刘耀文答应了要带他去。于是李婉清干脆一拍手:“既然你师兄也在,就让仆人一起备下马车,明日一早启程。”
“我还没选好衣服!”宋亚轩咕哝着在屋里翻衣柜,“我要穿新袍子,要有金线、要有灯纹的!”
“你去看灯会,又不是去登基。”宋御雪靠在门边喝茶,笑得幸灾乐祸,“你可别被城里姑娘笑话了。”
“我才不管她们!我又不是去给人看相亲的!”宋亚轩鼓着脸,“我是要给我师兄挑花灯的!”
刘耀文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只轻轻抬手扶额,忍笑未发。
第二天一早,宋府马车缓缓驶出山门。
下山的山路颇为曲折,需绕林穿石,走半日才能至临镇小城。途中溪声潺潺、早梅微绽,宋亚轩拎着糖果瓜子坐在刘耀文身边,靠着他肩膀睡了一路。
刘耀文侧头看着他熟睡的模样,心里竟升起一点说不出的宁静。他已久未走入这红尘俗世,如今这一路山川人烟,却忽然觉得安稳妥帖得很。
入夜,灯市如潮。整条河街两岸皆挂花灯,水面倒影星星点点,仿佛整座城都飘在光里。
宋亚轩穿着新衣,腰间还真别了一盏小兔灯,一边跑一边喊:“师兄你快看!这边还有灯谜!我一定要猜中一个!”
刘耀文负手在后,温声道:“别跑太快,地上滑。”
宋亚轩猛然止步,又折返回来扯着他手腕:“那你快点嘛!走得这么慢,我们要错过游灯巡行了!”
街边有老艺人抬着灯牛绕街,孩童提着灯鱼灯蛇围着跑,空气里都是糖炒栗子的香气。
刘耀文被他拽着,一路从桥头看到巷尾,最后还是被拖着去猜了好几个灯谜。每个都是宋亚轩猜错,他自己却乐得不行。
“我猜的是‘风吹叶落’你看!很浪漫吧!”
“谜底是‘扫’。”刘耀文看他。
宋亚轩:“……太无趣了吧!”
两人笑闹间,忽听得一阵细碎的风铃声,自远巷飘来。
那铃声不大,却诡异地清晰,如同被刻意引来的指引。
刘耀文神色一敛,停住脚步。
“怎么了?”宋亚轩仰头看他。
“你听——”
巷口微暗,一股莫名的凉意自脚底升起。路灯竟莫名熄了一盏。
宋亚轩瞬间警觉,压低声音:“是灵气?”
刘耀文点点头,低声:“不是活物,是阴息,你靠近我些。”
两人走近巷口时,只见一只纸糊花灯孤零零地飘在空中,微微晃动,却没有丝毫风。
“那灯……不是灯市的。”刘耀文沉声。
纸灯四面是毛笔写的字,不是喜庆吉语,而是一行极淡的朱砂咒文:“引魂镇孤”。
他眉心微动,一掌扬起灵符,正要出手,那灯却倏然“砰”地一下燃起,火光冲天。
一声小孩的笑,带着幽冷回音,在黑巷中传来——
“我看到你啦,哥哥。”
宋亚轩背后一凉,迅速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张防御符,却发现指尖微颤。
“你怕?”刘耀文低声问他。
“我、我才不是怕……”宋亚轩咬着牙,瞪着空无一人的巷口,“我只是有点……小紧张。”
刘耀文摸了摸他头:“小紧张就对了。怕过头就容易中邪,不怕就会大意。你记住这感觉。”
“那、那现在怎么办?”
刘耀文侧头看向巷口:“先找出这盏灯背后的阵眼。这里不是普通灯会,有人在借元宵引灵。”
刘耀文脚下符光一闪,一张追魂符悄无声息地贴上了那盏自燃的纸灯灰烬。
火焰熄灭,原地只留下一圈灰黑的图纹,像是残破的阵基。
“这是……破阵留下的?可那是主动熄火,不是外力。”宋亚轩蹲下身,皱起小眉头。
“嗯。”刘耀文用指尖点了点那圈灰,灵力一探,随即眉头微皱,“阵法很旧,术法气息却不统一,像是被人临时拼凑出来的。”
他站起身,目光看向那条暗巷尽头。
“有人在试图引灵……但阵法不稳,压不住。若再做下去,只会引来乱魂。”
“是故意引的吗?”宋亚轩警觉道,“难道是……冲我们来的?”
刘耀文沉默了一下:“还不确定。”
他握紧了袖中佩剑剑柄,随后回头对宋亚轩说:“我们先回灯会主街。这事不简单。”
“那要不要告诉别人?”
“不能。”刘耀文眼神一沉,“灯会人太多,引起恐慌,只会让对方得逞。”
他们一路走回灯会主街。热闹如旧,烟火照天,商贩吆喝,小孩子提着灯笑作一团,仿佛刚才的灵异巷口只是一个错觉。
回客栈前,宋亚轩还是忍不住拉着刘耀文跑去挑了一盏灯。
“这个好看!”他举起一个鱼灯,眼睛发亮,“要不要我送你一盏?我都三年没送你东西了。”
刘耀文低笑了一声:“那我要挑个最结实的,三年不坏的。”
“得了吧,”宋亚轩撇嘴,“铃铛我特意选的铜制的,结果你弄得斑驳成那样。”
刘耀文看着他摇晃着灯走在前头,心头却浮上一层淡淡的暖意。
三年过去,小孩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回到宋家后,刘耀文终于能安心调养了几日。他仍旧每日清晨教宋亚轩打坐、修习基础咒术。
“师兄你看我画的符!”宋亚轩兴冲冲举着一张符纸跑进来。
“你写反了。”刘耀文头也不抬地说。
“啊?!我不是对着你那本手札照写的吗?”
“你写的时候把纸倒过来了。”
“……那为什么它还能亮一下?”
“可能是被你吓的。”
“……”
刘耀文每日会讲一些师父从前说过的修行旧事,宋亚轩常听得发呆,偶尔偷偷记在小本子上。
午后闲时,李婉清会请他们喝茶,宋御雪则不时上来插科打诨。
“亚轩,听说你在镇上又喊刘道长是你哥?”宋御雪笑。
宋亚轩一边啃茶一边点头:“我乐意叫。”
刘耀文懒得理会,喝着茶看天。
谁知几日后,镇上官府张贴一封小告示:
「正月十五灯会夜,有孩童失踪,疑与纸灯有关……请民众小心夜行。」
宋亚轩读完官府特意张贴在宋府门口的纸张,抬头看向刘耀文:“是不是那天那盏纸灯?”
刘耀文目光落在告示上的“失踪”“纸灯”几个字上,神色也缓缓沉了下去。
“嗯。不是普通的灯。”
宋亚轩心头一紧:“那孩子现在……是不是还在灯里?”
“有这个可能。”刘耀文语气低沉,“灯会那晚魂气流动异常,果然是人为借势引魂。”
“我们要去救他吗?”
“嗯,马上下山。”
刘耀文吩咐小厮去备马车,又亲自在书案上拣了几道镇魂符、小引灯阵符,袖中藏好。
宋亚轩也跟着小跑着往屋里取灵袋,半途中又折回来:“那天你还没给我讲完‘破愿术’,你说要等下次——”
刘耀文轻轻点了点他的脑门:“不许走神。”
“哦……”宋亚轩撇撇嘴,还是老实拎了小灵袋往车上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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