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沉,竹林里薄雾缭绕。
宋亚轩手中提着一盏青铜引魂灯,灯芯燃着幽蓝色的阴火,光照在他轮廓清晰的脸上,映出一丝肃然。
他十五岁,已经褪去了儿时的圆润,眼神也不再只盛着天真。
刘耀文走在他前方几步,脚步安稳。他一身黑衣,道袍下摆微湿,手中捏着三张朱砂符,脚下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阴阳交界的灵线之上。
“师兄,东南三十步。”宋亚轩突然低声开口,手腕微抬,引魂灯的火焰蹿高,幽光流转。
林中一阵阴风吹过,镇魂铃轻响,带出一丝凄凉的气息。
刘耀文点点头,目光沉了几分。
下一刻,竹林深处传来女人的哭声,那声音忽远忽近,像是贴在耳边,又像从地下钻出,令人背脊发凉。
宋亚轩翻手按住腰间的桃木剑,眼神警惕:“寻常冤魂?”
刘耀文眯眼看向竹梢:“看她的脚。”
青竹顶端,一个红衣女鬼悬挂其上,脸色苍白,血泪横流。她的脚穿着一双绣花鞋,鞋尖沾染了明显的红色血迹。
宋亚轩瞳孔一缩。
百年凶煞!
“跑!”刘耀文暴喝一声,猛地拽住他,往林外冲去。
女鬼脖颈如蛇般拉长,尖牙外露,身形扭曲,猛地扑来!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刘耀文一扬手,三张符纸化作金光飞出,结成一道法网。
女鬼撞上法阵,发出刺耳的尖叫,血肉飞溅,凶焰如潮。
宋亚轩趁机抽剑,指尖划破,鲜血在剑锋上画出一枚镇魂符。
“五星镇彩,光照玄冥!”
桃木剑发出一声轻响,剑光如日,破雾而出,直刺女鬼眉心!
凄厉的鬼啸瞬间响彻竹林。女鬼像破布一样在空中撕碎,化作黑雾,消散于风中。
宋亚轩还未收招,身后突然多了一只稳稳的手托住他的腰。
是刘耀文。
女鬼散去后,竹林忽然安静得出奇,连风都像停了。夜雾缓缓退去,四周只剩一片幽沉的黑与冷。
宋亚轩的后背贴着刘耀文的胸膛,能清楚感觉到对方胸腔微微起伏的频率。
宋亚轩低头一看,自己咬破指尖画符,血还在渗。
刘耀文一把握住他的手腕,皱着眉:“又咬得这么狠。”
他从袖子里摸出一小瓶药粉,动作利落地给宋亚轩止血。白色药末落在皮肤上,带着一点凉意。
宋亚轩的心跳忽然加速,呼吸也跟着微微急促,他侧头望向刘耀文。
那人正低头轻柔给他上药,额前几缕发丝被林风轻轻拂动,侧脸轮廓分明,眼神坚定沉稳,像深不见底的潭水,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师兄……”他轻轻唤了一声,却发现声音微微颤抖。
刘耀文停下动作,缓缓抬头,眼神交汇的瞬间,宋亚轩忽觉胸口一阵炽热,竟然难以自持地想靠近。
“站好。”
药瓶突然抵住他胸口。
刘耀文后退一步,神色如常:"十五岁了,还站没站相。"
宋亚轩怔了怔,随即笑起来,眼底却黯了几分:"师兄教训的是。"他故意晃了晃手腕,"那劳烦师兄再帮我包一下?"
刘耀文转身就走:"自己来。"
宋亚轩站在原地,看着他背影,低声道:“我才不想自己来。”
风又回到竹林里,轻轻吹动枝叶,像是听见了什么悄悄话。
那天之后,宋亚轩开始频繁做梦。
有时梦见刘耀文教他画符,笔尖却突然变成朱砂色的蛇,缠住两人交叠的手腕。
有时梦见除妖时师兄护在他身前,血珠溅到唇上竟是甜的。
最荒唐的是个雨夜梦,他梦见自己在温泉池里帮刘耀文束发,手指穿过潮湿的黑发时,对方忽然转身将他按在池壁上——
惊醒时亵裤一片濡湿。宋亚轩呆坐半晌,突然发狠似的把床单塞进灶膛。火舌卷过锦缎上暗绣的并蒂莲纹,仿佛也燃烧了他那荒诞不羁的梦。
"静心诀第三式,气沉丹田。"
刘耀文的声音惊得宋亚轩毛笔掉落。晨光里执卷而立的师兄宛如谪仙,道袍领口微敞,露出锁骨处一滴汗珠。
他鬼使神差想起梦里那池热水,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你……"刘耀文突然蹙眉靠近,"最近灵力运行滞塞?"冰凉的手指搭上他脉门。
宋亚轩触电般缩回手:"没、没有!"
却不小心在慌乱中打翻砚台,墨汁泼在刘耀文雪白的中衣上,正正染透心口位置。他盯着那团渐渐晕开的黑渍,突然想起梦中自己咬在那个位置的牙印。
之后几日,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宋亚轩的行为举止在刘耀文看来像是吃错了药。
晨起练剑时,他非要和刘耀文共执一柄木剑,美其名曰"请教招式"。
温热的掌心覆在手背上,呼吸有意无意拂过颈侧,直到刘耀文猛地抽回手,木剑"啪"地掉在地上。
"胡闹什么!"
"我错了。"宋亚轩眨着眼认错,却在弯腰捡剑时,嘴唇"不小心"擦过刘耀文的手背。
夜里抄经更是煎熬。
宋亚轩总借口灯暗,硬要挤到刘耀文的案前。宣纸沙沙作响间,少年人的膝盖抵着他的膝盖,墨汁染脏了彼此的袖口也不挪开。
"阿行。"刘耀文终于搁笔,声音发紧,"你最近……"
"嗯?"少年托着腮望过来,烛火在眸中跳动。他今日束发的缎带松了,一缕黑发垂在锁骨处,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刘耀文突然起身,带翻砚台。墨汁泼在道袍下摆,像一团化不开的夜。
“没什么,今天就先到这。"他背对着宋亚轩整理书卷,"早些休息。"
刘耀文关门的动作很轻,但宋亚轩还是听到了那声“咔哒”。
他坐在案前,一动不动。
砚台翻倒的墨汁慢慢往宣纸边缘渗开,像是某种情绪。明明已极力克制,却还是从缝隙里透出来。
宋亚轩盯着那滴墨,忽然笑了笑,自言自语般低声道:“师兄……”
他不知道是从哪一刻开始的。
也许是很早以前,还在学写第一道符的时候。他总是写错,刘耀文一遍又一遍地教,从不会耐烦。
夜里灯光昏黄,他偏头看他,觉得师兄的睫毛像落在水面上的墨影,很静,很近。
也许是第一次跟他一起除煞,那时他十岁,吓得手抖。刘耀文一把护住他,挡下迎面而来的黑影,掌心贴在他肩头,声音淡淡的:“别怕。”
他真就不怕了。
那以后,他开始有意识地接近他。
喜欢和他坐一张案桌,喜欢听他讲咒术,喜欢练剑时不自觉靠得更近,甚至喜欢他皱眉训人的样子,那样认真,那样稳重,像座山,像盏灯。
他知道,这些都不只是“喜欢师兄”。
是心跳,是目光,是在一个又一个静夜里悄然疯长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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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亚轩今年已经十五,眉眼初长成,身形已拔高了不少。
平日跟着刘耀文巡山、除障、研符阵,也常在膳后被李婉清拎着去背医典。
宋御雪偶尔出关,每次出来都要抽问他们灵术练得如何,还会亲自下场和刘耀文切磋几招。
一家四口吃饭的时候,场面常常热热闹闹。
“轩儿。”李婉清夹了一筷香菇放进他碗里,“你手伤没好,少练两天符。”
“娘。”宋亚轩一边笑一边推回去,“我哪有不练就能赢得了师兄的?”
宋御雪放下筷子,看了他一眼:“嘴上倒是越发伶俐了。”
刘耀文没说话,默默低头喝汤。
宋亚轩看他一眼,嘴角轻勾,又把碗往刘耀文那边轻轻一碰:“师兄,尝一口这个。”
李婉清看得出来他心思,总是半玩笑半认真地揶揄:“你啊,一天二十四个时辰就守着你师兄,哪天人家下山了,看你怎么办。”
宋亚轩不以为意:“那我就跟着下山。”
刘耀文闻言,手中筷子轻微一顿。
宋亚轩说完那句话,桌上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刘耀文没抬头,依旧喝着汤,但握筷的手悄然收紧,指节微白。李婉清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地咬了口菜,没出声。
只有宋御雪笑着摇头:“这孩子——简直跟他娘小时候一个样。黏人的性子,认准了就不撒手……”
后面几个字说的含糊不清,但刘耀文听见了。
宋亚轩不避讳地笑着,毫不遮掩地看着刘耀文:“我就认你一个师兄。”
刘耀文没应他,夹起碗里最后一块豆腐,低声说:“吃完练剑。”
饭后后山练剑时,刘耀文明显比往日严厉几分。
每一招都快准狠,剑锋带风,逼得宋亚轩连连后退。
他试图逗弄几句缓和气氛,却一连被打断了三次。最后一次,他手里的剑被震得脱手,落进草丛里。
刘耀文收剑,冷声道:“你心不在焉,独自出去巡林就是送命。”
宋亚轩站直了身子,眼里不再笑,沉了几分:“我没心不在焉。”
“那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认真的?”
宋亚轩怔了下,旋即点头:“是。我想跟你下山,也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话说的如此直白,刘耀文再不愿往那处想也不能了。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才十五岁——”
“我知道。”宋亚轩打断他,目光明亮,带着少年特有的笃定,“我不是闹着玩。”
刘耀文看着他,良久,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但那波动一闪即逝,转瞬便又冷了下去。
“我不想听这种话第二遍。”他转身背对宋亚轩,声音沉沉的,“你还小,我是你师兄。别再动这种心思。”
宋亚轩脸色微变,半天没说话,嘴角却缓缓收了起来。
风从林中吹过,拂起他耳侧一缕碎发。
“是。”他低声说,“我明白了。”
当晚,宋亚轩没再出现在刘耀文房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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