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一方端着药盏走了过来,“公主。”
谢文瑛蹙眉:“怎么是你来送药?小花去哪里了?”
“小花有些腹痛,去了茅厕一直未归,这药不宜熬得太久,我就端了过来。”
“这破药喝了这么久也不见效果,不用端进去了,倒了吧。本宫让人重新请太医过来重开药方。”
谢文瑛提裙要走。
杨一方伸手拦住了她,“公主且慢。”
谢文瑛侧过头,等他下文。
“既然已经喝了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一碗了。我听说有些药方是积量起效,也许喝了这一碗,凌枝姑娘的病就能好起来了。公主不如试一试。”
听着他沉稳的嗓音,谢文瑛焦躁的心好似也慢慢沉静了下来。
她沉思片刻,才说:“姑且信你一次。”
有婢女接走了杨一方手中的药盏。
谢文瑛和他一起步入屋内,过门槛时,他提醒道:“公主,小心门槛。”
走路时也顾忌着谢文瑛,步伐缓慢。
谢文瑛心里有些赞赏,这人还挺沉稳有礼的。
不像卓云清,古板孤高,用下巴看人。
也不像姜南见,看似良善纯厚,实则阴险狡诈。
杨一方将谢文瑛带到床边坐下。
婢女已经在给凌枝喂药了,一碗药很快就见了底。
谢文瑛看不见凌枝的状态,只能伸手去摸她的脸和额头。
还是有些微烫的。
杨一方安抚她,“刚把药喝进去,不可能这么见效的,公主忙了一上午,要不先休息一下?”
他这话倒是提醒了谢文瑛,这些婢女也都日夜不休地守着凌枝,也该让她们去歇息一会儿了。
“本宫不累,你和她们都先退下吧,本宫陪一陪凌枝。”
众人齐声应“是”,鱼贯而出。
杨一方也揖了一礼,识趣地出去了。
下午时,凌枝醒来了,看见谢文瑛趴在她床边睡着了。
凌枝恍神了一下,想起了自己的妹妹。
但这只是须臾,她叫醒了谢文瑛。
谢文瑛用手背碰了碰她的额头,问她:“感觉如何?”
“发了汗,感觉好多了,就是浑身酸痛。”
谢文瑛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真是不病则已,一病吓死人,哪有人烧这么多天昏迷不醒的。”
凌枝虚弱道:“公主您可怜可怜我吧,我都病了就不要再骂我了。”
如杨一方所说,一碗药下去,凌枝的烧全退了。
第二天又生龙活虎了起来。
谢文瑛决定赏他点什么,但是她现在挺穷的,赏什么都拿不出手。
她询问凌枝。
凌枝说:“不如就赏他侍寝吧。”
谢文瑛:“……”
谢文瑛来到库房,左看看又看看,最后决定赏杨一方几件衣服。
凌枝听完,立马吐槽:“您老真是万年不变啊,当年一赏姜南见,就全是衣服,如今轮到杨一方了,还是衣服。唉,可怜啊,咱们公主就趁这些衣服了。”
谢文瑛拿起一堆衣服,把她埋了。
除了赏衣服,谢文瑛还升了杨一方做她的书童。
给她读书,替她磨墨。
这活以前是凌枝的,但她不爱干,她说她看见字就头晕。
知道杨一方会识字写字后,把他给推了过来。
眼睛看不见了之后,写字也成了谢文瑛的困难。
她总是掌握不好字与字之间的间距。
故虽每日都有练字,但效果甚微。
杨一方是个直言不讳的,几次挑出谢文瑛写得不好。
公主生气了,摔了笔。
墨汁甩了一宣纸,还有几滴飞到了他衣服上。
杨一方抿了抿唇,停下磨墨,拿起了公主扔掉的笔。
缓和了些语气,颇有讨好之意。
“公主若不介意,我可以在后面握住公主的手,跟着我的手落笔,慢慢掌握感觉,一定会写好的。”
谢文瑛同意了。
她坐着,他站着。
有他在身后帮自己控笔,挪动手腕的分寸距离确实匀称了很多。
不再一个字大一个字小,也不再一个字近一个字远。
谢文瑛很专心。
她身后的杨一方,嗅着她身上熟悉的香味,心脏在胸腔内砰砰砰地越跳越快。
他不敢靠谢文瑛太近,不敢让她听见自己汹涌的心跳声。
他用左手悄悄捂住自己的心口,企图让它小点声,不要吵到公主。
凌枝端着水果进来的时候,瞅见的就是这么一幅幸福美好的画面。
姜南见弯着腰,像是从后面拥住谢文瑛一样。
不再束起的头发垂下几丝,落在了谢文瑛的肩颈上。
撩拨得公主皮肤微痒,便伸手去抓,摸到了一缕有些粗糙的直发。
姜南见垂下眼眸,从谢文瑛手中抽出自己的头发,一本正经地说,“抱歉公主,是我的头发僭越了。”
谢文瑛被逗得噗嗤一笑,“你可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啊。”
见公主露出了笑颜,他嘴角微勾,露出了几分不像他该有的笑,腼腆又癫狂。
凌枝将一切看在眼里,轻咳了一声,走了进来。
“公主,几个丫头小厮从后山新摘下来的李子,可甜了,快尝尝。”
谢文瑛放下笔,用湿帕子擦了擦手,拿起一颗红彤彤的李子就要咬。
“等等!”
杨一方抢走了她手里的李子。
谢文瑛有些懵,“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李子这种果子,是最爱招虫子的,公主眼睛不好,吃进去虫子就不好了,我先帮公主掰开,若是好的,公主再吃。”
谢文瑛绽开了笑容,“那真是谢谢你了。”
美人一笑,好像千树万树粉色的桃花开在了心上,美得缤纷耀目。
杨一方红了脸,腼腆道:“这是我分内之事,怎敢让公主道谢。”
凌枝就默默地站在一旁看戏,看这个狗东西装腔作势。
自那晚之后,谢文瑛有好一段时间没梦见过卓云清了,渐渐地,她放松了警惕,大概真的是一场梦,是她多心了。
过了几日,谢文瑛母亲和弟弟的忌日到了。
先皇后和前太子回祖探亲,路遇刺客,双双殒命,独留下八岁的谢文瑛一人。
如今她被父皇幽禁,母亲忌日也不能去祭拜。
谢文瑛一整天郁郁寡欢,白天滴米未进,一直在床上昏睡,直到傍晚时分才突然醒来,吵着要喝酒。
年年如此,凌枝以前也劝过一两句,劝一句砸一件东西,她也就不再劝了,听命备酒就得了。
谢文瑛不挑酒,什么酒都行,在她嘴里都是一个味。
她不喜欢喝酒,只是想醉而已。
从傍晚喝到了天幕变黑,月上眉梢。
谢文瑛酒量不好,几杯就醉了。
酒品也不好,醉了就耍酒疯砸东西。
凌枝劝她回去睡觉,她不听,最后一头磕在了院子里石桌子上。
凌枝一个人扛不动她,叫杨一方帮忙。
杨一方推开疑枝,抱起谢文瑛,稳健地向偏殿走去。
周围闲杂人等早都清退了,凌枝看着他俩的背影,嘴里的话滚了又滚,还是没忍住:“她喝醉了,你不要太过分。”
回应她的,是砰的一声关门声。
有人在解她的衣服,谢文瑛模模糊糊以为是凌枝,不再抵抗了。
凌枝却突然死死地抱住了她,箍得她喘不过气来。
对方热烈的体温和心跳让她心头烦躁,刚要骂人,就被堵上了嘴。
她又闻到了卓云清的香囊味,谢文瑛脑中警铃大作,但困意排山倒海一般袭来,她撑不住意识,又坠入了梦海。
第二天早上醒来,谢文瑛穿着寝衣,脸色铁青。
她是醉了,不是死了!
她清醒的知道,昨晚那人不是凌枝,更不是梦。
有登徒子借着她对卓云清的思念,几次三番引她入梦。
先从长今阁内的小厮查起,找不到再查外面那些护卫。
查什么?就查那个香囊!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张厨娘跟着凌枝过来内院,才发现公主不光叫了她,其他婢女和小厮也都在。
公主坐在上首,面露不愉,隐有怒气。
张厨娘看见公主这般脸色,捂住嘴不敢再大声说话,站进了人群中。
李厨娘悄声告诉她,“好像是公主丢了什么贵重的东西,要搜查。”
“丢了什么?怎么可能是咱们偷的,咱们连寝殿书房都进不去。”
李厨娘摇摇头,“不清楚。”
站在她俩前边的杨一方听见这话,眼皮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凌枝:“公主,人都到齐了。”
谢文瑛:“先搜身,婢女你搜,小厮贵叔搜。”
凌贵是从小看着谢文瑛长大的,跟凌枝一样,都是谢文瑛的母亲,凌素心从凌家带来的,奉命保护照顾谢文瑛。
谢文瑛被幽禁后,凌贵便辞了驯马司的官,来长今阁当了门房。
谢文瑛有多信任凌枝,就有多信任凌贵。
凌枝搜了几名婢女,毫无所获。
凌贵这边也是,小厮们身上都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找到。
只有到了最后一个,杨一方这里,从他身上搜出来了一块白色的锦帕。
一块锦帕平平无奇,也没什么,但随着凌贵展开来后,众人脸色都变了。
这锦帕形状怪异,像女子的小衣……
凌贵细细查看,边缘有被剪掉绳带的痕迹,锦帕上还绣着银色的玫瑰花。
众人齐齐看向杨一方,只见他面不改色,身姿笔挺,一脸坦荡,活生生一个君子端方样,但这手中的白色小衣又做不了假。
大家看他的眼神都很复杂。
谢文瑛感觉到了安静的氛围,“贵叔,怎么了?”
凌贵叔一大把年纪了,拿着这烫手山芋,有些难以启齿,“公主,从杨公子身上,搜出了一件东西。”
“何物?”谢文瑛嘴角沉了下去。
“一件……小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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