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信奉养生，赵茹怕长痘，整个家里饮食清淡，几乎从来不吃辣椒。
从前李婉萍在的时候，林朝还能尝尝辣味，后来便是在家里见一次辣椒都难。
他偶尔会偷偷在外面用自己攒的钱买着吃，但长期清淡的食物，让他的胃受不得刺激，吃一次便吐一次。
“……”黎宿无言，端起碗吃饭。
林朝照例要先喝一碗汤时，黎宿敲了敲桌子，道：“先吃饭。”
“……好。”林朝听话地放下汤碗。
他每样菜都先吃三口，而后便开始空口吃白米饭。
吃到一半，碗中出现了一双筷子。
是黎宿夹了一些青菜放到他碗里，“菜和饭要一起吃。”
“哦，好。”林朝没有过问为什么，他想每个家都有每个家的规矩，林家的菜和饭要分开吃，而黎家要一起吃，这都很正常。
两人吃完饭后，黎宿将碗筷全部收进厨房，开着水龙头开始洗碗，见林朝擦擦嘴，准备回房间，转头便叫住了他。
“林朝，把客厅垃圾袋拿出去丢掉。”黎宿说。
“好。”林朝点头。
“出门左转大路上有个绿色大垃圾桶，丢到里面。”黎宿边洗碗边说：“丢完你可以到寨子里面随便逛逛。”
此时太阳已经落下，天却还没完全黑，寨子里凉风一吹，便吹散了白天的燥热。
林朝按照黎宿的指示丢了垃圾，又随处转了转。
这个点家家户户都正是吃饭的时候，不过和京城不一样，寨子里的人吃饭大都不坐在桌边，林朝看到好几个小孩端着碗乱跑，一半洒在地上给鸡吃，一半漏在衣服上，剩下的一半才进到嘴里。
路上还有不少端碗闲聊的妇人，都穿着绣有不同图案青色或蓝黑的短褂，看见生面孔总免不得要朝他看几眼，林朝一一微笑着回望过去。
寨里的吊脚楼都长得差不多，他怕找不回来就没敢跑太远，心里想着黎宿的嘱咐，也没敢立刻回家，绕着黎宿家走了好几圈。
等回去的时候天上已经挂起月亮，屋子里的灯没关，林朝四处看了一眼，浴室冒着热气，黎宿已洗完澡回房间。门口没有黎阿姨的鞋，她今天还没回来。
他又往自己房间走，房间门把手上挂了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的是干净的可以替换的衣服。
也是黎宿的旧衣服，只不过今天的是一套浅色。
林朝快速地洗了个澡，回来躺在床上。
今天何律师也给他发了许多消息，白天事情多，都没来得及看。
八脚虫头像的账号安安静静地待在何律师的账号下方，林朝盯着它发了会呆，何律师又发了消息过来。
何律师：“小朝，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习惯的？”
林朝回复：“何叔叔，今天感觉很好，没有不习惯的。”
那边沉默了一会，说：“有没有人欺负你，如果过得不好就跟我说，何叔叔手里还有点积蓄，我可以过来照顾你。”
“何叔叔，我很好，黎阿姨很好，黎宿哥也很好。”林朝说：“黎宿哥对我特别好，真的，他还说要帮我实现愿望，何叔叔，我会报答他的。”
何律师：“……那就好，缺钱和我说，你走的时候匆忙，我手上又只有一千现金，昨天给你转的钱有空就收了吧。”
“好的，谢谢何叔叔。”林朝这样说着，却没有去点收款，他此时心里装着别的事。
我要报答黎宿。林朝想。
他收起手机，在心里默默演练了一遍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深吸一口气为自己加油打气。
五分钟后，他打开了自己的门，探头出去，见黎阿姨还没回来，便蹑手蹑脚地跑到隔壁房间门口。
“咚咚咚！”他敲响了黎宿的门。
门里传来脚步声，林朝将耳朵贴上去，下一瞬，门被拉开，他一下栽了进去。
“做什么？”黎宿疑惑地接住他，而后把人扶正。
“黎宿哥，天太黑了，我害怕。”林朝放软了声音，一边说，一边从黎宿和门框中间的缝隙挤进去。
“害怕？”黎宿跟着他进去，皱眉道：“你昨天怎么不害怕？”
林朝组织语言道：“昨天是昨天，今天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黎宿追问。
林朝说不出缘由，只能以行动证明，绕到黎宿身后，从背后抱住他，双手环在黎宿劲瘦的腰上。
黎宿身上穿的棉质上衣，很柔软，不算薄，但能清晰地触摸到布料下骤然紧绷的肌肉。
“黎宿哥，我晚上能跟你一起睡吗？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个人，我害怕。”林朝一边说，一边用脸蹭黎宿的后背。
他的脸颊柔软，黎宿脊背坚硬，摩擦间似带着微弱的电流，让两人贴得更紧。
因为紧张，林朝额头出了些汗，他张嘴微微喘息着，灼热的呼吸打在黎宿身上。
林朝看不见黎宿的表情，不知道他同意还是不同意，而黎宿也并没有说话，他只得继续下一步。
细白的手略微松开些，缓慢下移，指尖才触碰到肌肤，便从衣服外被人抓住。
“黎宿哥。”林朝咽了下口水，紧张地等待黎宿的下一步动作。
黎宿地声音从身前传来，语气听不出情绪，“你是想让我抱你？”
林朝一时间没能说出话来，惊讶于黎宿的直接，林毅和赵茹办事的时候很少会说这样粗俗的话，他倒是在管家嘴里听到过。
见林朝没有声音，黎宿又说：“不知道抱是什么意思吗？就是……，懂吗？”
“我懂，我知道，我是这个意思。”林朝闭眼埋在黎宿后背上，“黎宿哥，我是这个意思，我想报答你，我想实现我的心愿。”
所有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可是他一无所有，唯有长相还能拿得出手，所以他只有学习赵茹的手段，才有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得到答案后，黎宿将他的手从自己衣服里抽出来，强硬地转身，一手拽着他的手腕，一手捏住下巴，仔细端详林朝的脸。
巴掌大的脸，白皙的皮肤，还带着少年气的五官，嘴里说着勾引的话，眼睛里却没有半点旖旎。
黎宿半晌才道：“你长得很好看，可我只会艹我老婆。”
林朝呆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自己此时该做什么反应。
黎宿松开他的下巴，拽着他的手将他扔到床上，居高临下地站在床边，问：“你想做我老婆？”
林朝很果断地摇头，“不做老婆。”
只有夫妻间才会这样称呼。
他很讨厌夫妻这个词，李婉萍是个好老婆，但年纪轻轻就死了，赵茹和林毅是夫妻，可也得不到林毅的忠诚，林毅会经常在外面偷吃，就连和赵茹有染的管家，也是有家室的。
李婉萍说婚姻关系应该信任、忠诚，但在林朝的印象中，没有任何一对夫妻做到了这一点，那些人总是为自己的不专一找各种理由。
夫妻不好，林朝想，他愿意以自己的身体作为报酬，但不愿意与谁成为需要保持忠诚的关系。
“那就老老实实睡觉，不要做多余的事。”黎宿脱了拖鞋睡到床的一侧，“害怕就在这里睡，不害怕就回自己房间睡。”
林朝想了想，爬到另一个枕头上躺下。
“黎宿哥，你生气了吗？”林朝扭头问他。
“……没有。”黎宿想，谁要跟个傻子生气，又说：“刚才你做的那些事都是不对的，错的，不能对别人做知道吗？”
“是错的吗？”林朝喃喃，“可是赵茹她……”
黎宿打断他，“赵茹是好人吗？”
林朝未想过赵茹是不是个好人。
在林家的时候，是赵茹给他安排衣食住行，给他零花钱，可也是赵茹给他制定规矩，实施惩罚。
书上说，世界上大部分父母都有好坏两面，他们最喜欢恩威并施，宽严相济。
做好了，赵茹便奖励他可以吃饭，没做好则会受到严厉的惩罚。比起赵茹，林毅更不像书里的父亲，他是字面意思上的坏人，林毅给他的只有惩罚。
他觉得赵茹和书上写的是一样的，所以他说：“她是好人，但我讨厌她，我可能是个坏人。”
所以同样的事情和招数，好人赵茹做出来人人喜欢，坏人林朝做出来便是错的、不对的。
这个答案超出黎宿的预料，但他没有接触过赵茹，无法评判。
“好的坏人，从明天开始不要再做坏事，变成好人吧。”黎宿说着，又有点不放心，嘱咐道：“在学校不能这样，特别是遇到女同学，别贴上去。”
林朝摇头道：“不会的。”
赵茹的招数对女生没用，他都没见赵茹亲过女孩子，或是牵女生的手。
看他这两天的表现，黎宿又怀疑他有肌肤饥渴症，他侧头看去，林朝一张小脸被月光照得煞白，可怜得不行。
“你……算了，睡吧。”黎宿说。
寨子里的人都睡很早，现在不过九点半，外面便没什么动静了。
在林家的时候林朝一般十一点才睡觉，而且他今天已经睡了一下午，现在并没有什么睡意。
天热，黎宿房间的窗户没关，月光从窗外照进来分外亮堂。
不知道屋里熏了什么，林朝一只蚊子也没有看见，晚风徐徐从窗外吹进来，很是舒服。
他睡不着，睁着眼睛观察黎宿的房间。
很干净整洁，比他的屋里多了个衣柜和带有透明玻璃门的书柜，只是书柜里装的不是书，而是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黑色陶土罐子。
那些罐子大的有将近三十厘米高，小的只有林朝拳头大小，整齐地按照体积被摆放着。
偶尔，那些罐子里会传来“沙沙”的声音，罐子里的东西是活的，但林朝并不害怕。
这些都是黎宿养的，林朝很放心。
身边少年呼吸绵长，似是睡着了，只有热气源源不断地传到林朝这边。
床上满是茉莉的香味，月色温柔，加上浅淡的呼吸，让林朝想起妈妈以前陪他睡觉的时候。
那段记忆很是模糊，但这种感觉让他难以忘却。
尽管黎宿才说完让他不要做多余的事，可此情此景，林朝还是忍不住靠了过去。
等了几分钟，见黎宿没有反应，林朝便试探性地将一只手搭在他的手臂上。
还是没有反应。
林朝彻底放下心来，两手环住黎宿的胳膊，将脸贴在他肩头，黎宿衣服上的茉莉香源源不断地传到他鼻子里。
要是妈妈还活着就好了，林朝想，妈妈会温柔地翻身抱住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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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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