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一片混乱。
莱安德被莉莉安安置在了破床上，脸色从苍白变成了青灰色，整个人像条搁浅的死鱼。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偶尔还会抽搐两下。
莉莉安急得直跺脚，“不行，我得找个牧师来！”
说完她就冲了出去，十分钟后拖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年轻牧师回来了。
“救人！”莉莉安把牧师推到床边，“治不好我就弄死你！”
牧师咽了咽口水，他颤抖着举起双手，开始念诵祈祷词：“全知全能的辉光啊，请赐予您卑微的仆人力量……”
金色的圣光从他手中涌出，照在莱安德身上。
然后——
“啊啊啊啊！”莱安德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整个人像触电一样弹了起来，“烫烫烫烫烫！”
圣光和血杯之力一接触，立刻像水遇到热油一样剧烈反应。莱安德的身体冒出大量黑烟，整个房间都充满了烤肉的味道。
“停停停！”莉莉安赶紧阻止，“你这是在治疗还是在烧烤？”
“我也不知道啊！”牧师哭丧着脸，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正常人被圣光照到不会这样的！”
“怎么办，怎么办。”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紫黑色的力量因为情绪失控而四处乱窜，把墙壁都腐蚀出好几个洞。
牧师看到这一幕，崩溃地喊：“异端！异端！我要回去！我要告诉主教大人！”
“你敢！”莉莉安一把拽住想逃跑的牧师，“治不好不许走！”
“可是我真的不会啊！”牧师终于被吓哭了，“神学院没教过这种情况，考试也不考，呜呜呜我才刚毕业啊……”
就在这时，莱安德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一大口黑血。
“莱安德！”莉莉安扔下牧师扑过去。
“先稳住，”她咬牙继续输送帷幕之力，随后转头对牧师说，“你也不准休息！”
于是，地下室里出现了诡异的一幕：莉莉安用紫黑色的帷幕之力吊命，牧师一边哭一边用圣光“烧烤”，莱安德在床上抽搐着发出各种奇怪的声音。
“这样不行啊，”莉莉安都快绝望了，“莱安德，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遗言，咳咳……”莱安德艰难地说，“五百年前，我用马甲写过一本童话。”
“童话？”莉莉安和牧师都愣住了。
“对，叫《未完成的童话集》，”莱安德的声音越来越小，“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在卖，如果能再听一遍就好了。”
“我去找，”莉莉安立刻站起来，“你给我撑住，不准死听到没有”
说完她就冲了出去，留下牧师和莱安德大眼瞪小眼。
“那个，”牧师小心翼翼地问，“您真的写过童话？”
“嗯，”莱安德闭着眼睛，“用的笔名是玫瑰公主。”
牧师：……这么少女的笔名真的没问题吗？
而希尔德加德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检查有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窗台——没有。门缝——没有。连阿尔菲涅的金币都整整齐齐，说明没有任何"客人"造访。
“你在找莉莉安？”阿尔菲涅一针见血。
“算是吧。”希尔德加德没有否认，“她昨天醉成那样，今天应该……”
应该什么？应该来找她？应该终于鼓起勇气现身？
可是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门外依然安静。
“也许她还在宿醉。”希尔德加德自我安慰，“今天早上醉成那个样子，现在应该还在醒酒。”
夜幕降临，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老板，要不你先睡吧？”阿尔菲涅打了个哈欠，“也许她明天就来了。”
“嗯，也许吧。”希尔德加德躺在床上，但怎么都睡不着。
她在心里不断为莉莉安找理由——宿醉很严重，需要休息；或者在准备怎么开口；或者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总之，明天她一定会来的。
一定会的。
第二天早上。
希尔德加德是被阳光晃醒的。她第一反应是冲到门口——
街道上人来人往，就是没有那个她想见的身影。
还是没有人。
难道她真的不打算来了？
“也许她在忙别的事？”阿尔菲涅试图安慰。
“忙什么能比这更重要？”希尔德加德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怒气，“我都说了让她醒了酒再说，她……”
她说不下去了。
也许在莉莉安心里，她真的不够重要。重要到值得冒险现身。
上午在焦虑中度过。希尔德加德坐立不安，一会儿看书，一会儿练习魔法，一会儿整理房间。但无论做什么，注意力都无法集中。
中午，她终于忍不住了。
“阿尔菲涅，你去……”她想让乌鸦去打探消息，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不，她不能这样。如果莉莉安不愿意来，她也不能强求。
下午更加煎熬。
希尔德加德开始在房间里踱步，义眼跟着她的情绪起伏不停变换方向——时而盯着门，时而看向窗外，时而干脆闭上，仿佛不想面对现实。
“老板，你这样下去会疯的。”阿尔菲涅担忧地说。
“我已经快疯了。”希尔德加德抓着头发，“为什么？为什么她不来？是我不够明显吗？还是她根本就……”
就不在乎。
这个想法让她心如刀绞。
傍晚时分，希尔德加德的心态已经接近崩溃边缘。
她坐在镜子前，看着自己憔悴的脸。两天的等待和焦虑让她看起来糟透了——黑眼圈，苍白的脸色，还有那只不停乱转的义眼。
“也许我该接受现实了。”她对镜子里的自己说，“莉莉安不会来了。”
“老板……”
“她就是选择了逃避。”她狠狠砸了一下桌子。
十一点，希尔德加德出门了。
“老板，你真的要去？”阿尔菲涅扒在门框上问。
“当然。”希尔德加德整理着衣领，“我答应了欧特琳德。”
“可是莉莉安……”
“莉莉安怎么样？”希尔德加德冷笑，“她有两天时间来找我，结果呢？”
阿尔菲涅不说话了。
但希尔德加德还是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在给莉莉安机会——也许下个街角她就会出现，也许……
但直到钟楼餐厅的大门出现在眼前，依然什么都没有发生。
到了顶层，餐厅里灯火通明，欧特琳德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你来了。”欧特琳德站起身，紫眸中闪过一丝惊讶，“你的脸色……”
“我来给您答复。”希尔德加德打断她，声音毫无起伏。
欧特琳德皱眉：“你还好吗？”
“很好。”希尔德加德机械地说，“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十一点半。
莉莉安气喘吁吁地冲回住处，手里捧着一本破旧的手抄本。
“找到了！”她扑到床边，“莱安德，我找到了！”
这两天，莉莉安几乎翻遍了整个王都的书店，才找到了这本早就不再版的童话书。
莱安德缓缓睁开眼睛，脸上露出虚弱的笑容：“真的？”
“真的。”莉莉安翻开书页，“我给你念。”
“《未完成的童话集》，作者：玫瑰公主。”莉莉安翻开扉页，一脸无语地看着他，“这真的是你的笔名？”
“嘘，小声点。”莱安德咳嗽着，“那是我的黑历史。”
牧师已经累得瘫在角落里，一边打瞌睡一边机械地释放圣光：“呜……我要回家，妈妈……”
“别废话，我给你念。”莉莉安翻到目录，“你要听哪个？《精灵与钻石》？《半身人飞贼》？还是《咕噜的妙妙指环》？”
“最后一个……”莱安德闭上眼睛，“《骑士与公主》”
莉莉安翻到最后一篇，清了清嗓子开始念：
“传说，王国里曾有一位公主。她有着如阳光般灿烂的金发，和比天空更澄澈的蓝眼睛。她身边总跟随着一位沉默的骑士，那是她最信任的守护者。”
莱安德的嘴角微微上扬。
“公主渴望证明自己不只是个需要保护的花瓶。在一次秘密的魔法练习中，她试图掌控超越自己能力的禁忌法术。强大的力量失去了控制化为扭曲的阴影，一点一点吞噬了公主的理智。”
莉莉安念到这里，像是想起了什么，顿了顿。
“公主消失了，而一个前所未见的恐怖魔鬼，开始在王国的边境肆虐，所有人都以为是那个魔鬼杀死了公主。骑士的心碎了。她发誓要为公主复仇，要亲手杀死那个夺走公主生命的魔鬼。”
窗外的钟声响起，已经快午夜了。
“于是，骑士的足迹踏遍了大陆的每一寸土地。她的剑染满了魔物的血，她的心却越来越空虚。终于，在一个月圆之夜，她在早已被世人遗忘的角落里，找到了那只传说中杀死公主的魔鬼。”
莉莉安翻过一页，继续念：
“战斗爆发了。骑士的剑术精湛，每一击都直指要害。魔鬼的力量狂暴，黑色的火焰焚烧着一切。奇怪的是，骑士的剑总是在最后一刻偏离，而魔鬼的攻击也从未真正致命。”
莱安德的呼吸变得平稳了一些。
“在一次近身缠斗中，魔鬼的衣物被撕裂。骑士愣住了，骑士看到了一朵早已干枯的永志花，被小心地保存在胸口……”
莉莉安的手开始颤抖：“那是她很多年前，在公主生日时，亲手为她戴上的花。”
“骑士看着魔鬼的眼睛，在那片血色深处，她终于看到了熟悉的东西——痛苦、挣扎，还有深深的绝望。那不是魔鬼的眼神……”
“那是她的公主。”莉莉安哽咽着念出这句话。
“骑士扔掉了剑，不顾一切地冲上前。魔鬼愣住了，它张开利爪想要攻击，却在看到骑士眼中的泪水时停住了。”
“然后，骑士抱住了它。紧紧地，‘我找到你了。’骑士哭着说。”
“魔鬼的身体在颤抖。它想要推开骑士，却发现自己做不到。因为在内心深处，它一直在等待，等待有人能认出它，等待有人能……”
“然后，骑士吻了它的额头。”莉莉安的声音哽咽得几乎听不清，“那是一个温柔的吻，不带任何别的东西，只有纯粹的爱。”
“黑暗的力量开始消散，扭曲的形态开始改变。在柔和的光芒中，魔鬼变回了公主的模样。她穿着破烂的衣裳，虚弱地倒在骑士怀里。”
“‘你认出我了。’公主哭着说。”
“‘我永远认得你。’骑士回答，‘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
莉莉安合上书，眼泪已经模糊了视线。
房间里一片寂静。
然后——
“啊啊啊啊我活过来了！”
破屋子里，原本奄奄一息的莱安德突然蹦了起来，生龙活虎地伸懒腰。
莉莉安：？？？
她呆呆地看着莱安德，“你没死？”
“死什么死，我感觉好极了。”莱安德活动着筋骨，“哎呀，浑身舒坦。”
“可是你刚才明明……”
“病得要死？”莱安德摸摸下巴，突然一拍脑门，“哦——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今天几号？”
“二十二号啊。”
“二十二号？”莱安德掰着手指算了算，“五百年前的今天……卧槽今天是我死掉五百年的纪念日。”
莉莉安：……
“哈哈哈哈我说怎么这么难受。”莱安德大笑起来，“原来是封印诅咒的后遗症。每年的这一天，我都会体验一次当年被封印的痛苦。”
“你怎么不早说。”莉莉安咬牙切齿。
“我忘了啊。”莱安德理直气壮，“五百年来第一次过纪念日，谁能想到会这样，而且确实昨天宿醉还掉到了喷水池里。”
“莱安德你这个混蛋。”莉莉安扑过去掐他脖子，“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我还以为你要死了。”
“咳咳咳……松手……真的要死了……”
两人扭打成一团。
“等等！”莉莉安突然停手，“糟了今天希尔德加德和欧特琳德……”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烟花的声音。
两人跑到窗边一看，只见王都上空绽放着盛大的烟花，排成几个大字：
恭喜欧特琳德殿下与希尔德加德订婚。
莉莉安：……
莱安德：……
“她答应了。”莉莉安的声音颤抖，“希尔德加德答应了那个女人，完了，全完了。”
“也不一定。”莱安德坐到她旁边，“订婚又不是结婚，还有机会。”
“什么机会？”
“抢婚啊。”莱安德理所当然地说，“等她们结婚的时候，你冲进去大喊‘我反对’，然后把新娘抢走。多浪漫。”
莉莉安：“你童话看多了吧。”
“我本来就是写童话的。”莱安德得意地说，“而且你不觉得刚才那个故事很有启发性吗？”
“什么启发？”
“骑士最后是怎么做的？”莱安德循循善诱，“她没有因为公主变成魔鬼就放弃，而是……”
“抱住了她。”莉莉安喃喃道。
“对，”莱安德打了个响指，“所以你也应该？”
“我应该去抱住希尔德加德？”
“我不是这个意思。”莱安德扶额，“我是说，你应该勇敢面对，而不是躲躲藏藏。”
莉莉安沉默了。
窗外的烟花还在绽放，整个王都都在庆祝这场订婚。
“对了，”一直缩在墙角的牧师突然开口，“那个我能走了吗？“
莉莉安和莱安德同时转头看他，异口同声地说：
“滚！”
这把老爷爷剧情杀Hhhhhhhhhh[狗头]这下子可以开索伦丁的副本啦！下章就启程去王女和莱安德老家，在索伦丁莉莉安会有新马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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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玫瑰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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