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埃拉西亚王宫的彩窗,投射在希尔德加德身上。
“希尔德加德·冯·诺依曼,鉴于你在圣城的英勇表现,以及即将与索伦丁王室的联姻,”女王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本王特此册封你为帝国伯爵。”
伯爵——在埃拉西亚这是平民能够通过功勋获得的最高爵位。希尔德加德能感受到身后那些大臣们复杂的目光,一个年轻的法师,仅仅因为一场政治联姻就获得如此殊荣,这在保守的贵族圈子里必然会掀起波澜。
册封仪式结束后,希尔德加德回到自己的住所开始打包行李。下午,安德里阿斯来了。老法师拄着法杖,脸上的皱纹似乎比平时更深。他默默地看着希尔德加德收拾东西,良久才开口:“索伦丁是个与埃拉西亚完全不同的地方。”
“那里的人崇尚力量,鄙视软弱。”安德里阿斯走到窗边,目光深远,“他们的贵族从小就要学习剑术,女性也不例外。在宴会上,比起诗歌和音乐,他们更喜欢角斗和比武。”
他转过身,苍老的眼中满是担忧:“而你,我的孩子,你是个学者,一个追求知识和真理的魔法师。在那样的环境里。”
“我会适应的。”希尔德加德轻声说,但语气里没有多少把握。
傍晚时分,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欧特琳德骑着她的黑色战马,身后是整齐的索伦丁骑士队伍。夕阳将他们的盔甲染成血红色,看起来如同从战场归来的军队。
就在希尔德加德准备上马车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街角。
尤利西斯依然是那副邋遢的模样,灰白的头发乱糟糟的,手里拿着酒壶。但他的眼神异常清醒,甚至带着某种深意。
“要去索伦丁了?”他慢悠悠地走过来,每一步都像是算计好的,“有意思的选择。”
希尔德加德皱眉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尤利西斯喝了口酒,目光扫过远处的骑士队伍:“索伦丁可是个有趣的地方。强者为尊,传统如同枷锁,世代相传。”
他突然凑近,压低声音:“你知道吗?五百年前,索伦丁出过一个疯王。他试图打破所有的传统,结果却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封印在异国他乡。”
“然历史永远在重演,伯爵大人。”
说完,他晃晃悠悠地离开了。
希尔德加德心中一震。他在暗示什么?莱安德的事?还是……
马车缓缓启动,向着西方驶去。车窗外,熟悉的建筑、熟悉的街道、熟悉的一切都在视线中缩小。
离开了。
就这样离开了。
她的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指上的红宝石戒指,那颗宝石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烁着血一般的光芒。
莉莉安还是没有出现。
没有愤怒的质问,没有疯狂的阻拦,甚至连一点动静都没有。这种沉默比任何激烈的反应都让希尔德加德不安。
她在做什么?在策划什么?还是真的放弃了?
“在想什么?”欧特琳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索伦丁王女依然是那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确实不真实。几天前她每天最大的烦恼还是如何引出躲在暗处的莉莉安。而现在,她即将成为索伦丁的王妃,肩负起两国联姻的重任。这种身份的转变来得太快,快到她的理智还没有完全接受。
“那你就是在后悔。”欧特琳德突然说道,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事实。
希尔德加德愣了一下。
“不用否认。”欧特琳德靠在座椅上,姿态慵懒,“你的表情简直就是在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希尔德加德有些尴尬地移开视线。
“后悔也没用。”欧特琳德继续道“两国的贵族都知道了这件事。现在反悔,你想过后果吗?”
当然想过。如果她现在反悔,不仅会让埃拉西亚在外交上陷入被动,还会彻底激怒索伦丁。两个大国的关系可能会因此恶化,甚至引发战争。而这一切的责任,都会落在她头上。
“我知道。”她轻声说,“我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担心莉莉安?只是害怕未知的未来?
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马车来到了王都郊外的一处小丘下。
“在这里停一下。”希尔德加德突然说道。
欧特琳德疑惑地看着她。
“我想去个地方。”希尔德加德拉起斗篷的兜帽,“不会太久。”
她下了马车,沿着一条杂草丛生的小路往山坡上走。欧特琳德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列奥留在马车旁守着。
山坡上有一片不大的墓园,是王都平民的公墓。相比贵族们奢华的陵墓,这里的墓碑都很朴素,有些甚至只是简单的木牌。
希尔德加德在两块并排的墓碑前停下。
左边的墓碑上刻着:弗兰齐斯卡·诺依曼,自由如风。
右边的墓碑稍新一些:伯特伦·诺依曼,书香永存。
“我的父母。”希尔德加德轻声说道,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轻轻擦拭墓碑上的灰尘。
欧特琳德安静地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希尔德加德跪下来,从包里拿出两样东西——一本泛黄的诗集和一个小布包。
“妈妈,这是你最喜欢的诗集。我一直带在身边。”她把诗集放在弗兰齐斯卡的墓前,“你总说,自由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比生命更重要。”
她苦笑了一下:“我现在有点明白了。虽然方式可能和你想的不太一样。”
然后她打开布包,里面是几块已经发硬的苹果派。
“爸爸,我试着做了你的苹果派。”她把派放在伯特伦的墓前,“味道差很远,但我尽力了。”
一阵风吹过,墓园里的树叶沙沙作响。
“妈妈,你说过,人要为自己而活,不要被任何东西束缚。”希尔德加德抚摸着墓碑,“可是我发现,有些束缚是自己选择的。比如责任,比如爱。”
“爸爸,你总说书里有一切答案。”她转向另一块墓碑,“可是书里没有教我,当爱的人走上错误的路,该怎么办。”
她站起身,轻声说:“我得走了。下次再来看你们。”
转身时,她看到欧特琳德静静地站在不远处,手里捧着一束野花。
“给你父母的。”欧特琳德走过来,把花放在墓前。
“谢谢。”希尔德加德有些意外。
两人并肩走下山坡。
“你是王都人?”欧特琳德随口说。
“算是吧,在我母亲还活着的时候。”希尔德加德点头,“七岁时我母亲死于肺病,我父亲之后就带我离开王都,去了永望镇。他说王都的空气太差。”
“所以你在一个小镇长大。”
“对。”希尔德加德的表情柔和下来,“那里很安静,父亲在那里开了个小书店,生意不错。他还会做全镇最好吃的苹果派。”
她笑了笑,但笑容里带着淡淡的忧伤:“每次邻居家的孩子都会来蹭吃的。有个金发的小姑娘特别喜欢,每次都能吃掉好几个派。”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欧特琳德察觉到她的异常。
“没什么。”希尔德加德摇摇头,“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她们回到马车旁。阿尔菲涅正在和列奥大眼瞪小眼,似乎在比谁的眼睛更亮。
“老板你去哪了?”阿尔菲涅飞到她肩膀上。
“看望父母。”希尔德加德简单回答。
阿尔菲涅难得地没有多嘴,只是用翅膀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暗处,莉莉安默默地看着那两块墓碑。
“对不起,”她对着墓碑说道,“我没能照顾好希尔德。”
“走了。”莱安德在后面催促,“再不跟上就要跟丢了。”
莉莉安最后看了一眼墓园,转身离开。
风吹过墓碑,野花的花瓣轻轻摇曳,仿佛在回应着什么。
马车继续前行。
窗外的景色开始发生变化——埃拉西亚的青翠平原逐渐被崎岖的山地取代,温和的气候变得干燥而炎热。
“说起来,”欧特琳德像是想起了什么,“我该给你讲讲索伦丁的历史了。”
她坐直身体,紫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索伦丁人信仰的不是辉光,而是另一位神明——血杯。”
血杯。希尔德加德心中一动。这个名字她听说过,在尤利西斯的讲述中,血杯是八位原初者之一,代表着原始的生命力与征服欲。
“那时的索伦丁人相信,世界就是神灵的斗兽场。”欧特琳德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仿佛在吟诵古老的诗篇,“神明们在天上观看,而凡人在地上厮杀。最勇猛的战士会得到神的青睐,懦弱者则会被抛弃。”
她顿了顿,目光变得深远:“所以索伦丁人热爱战斗,也热爱戏剧。在他们看来,人生就是一场盛大的演出,每个人都在舞台上演绎自己的命运。生与死,爱与恨,都不过是剧本的一部分。”
希尔德加德听着,心中涌起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这种世界观残酷,却又有种扭曲的浪漫。
“直到五百年前。”欧特琳德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血色暴君莱安德的出现改变了一切。”
莱安德。
她当然知道这个名字,那个被莉莉安唤醒的前索伦丁君主,血杯的代行者。
只不过这位血色暴君现在……算了,不说也罢。
“他给索伦丁带来了近乎毁灭的战争。”欧特琳德继续道,“据说他被血杯选中,能让死者复活,组建不死军团。整个索伦丁变成了人间地狱。”
“在那之后,索伦丁人才开始改信辉光,”她随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几百年的信仰传统,不是这么容易就被抹去。”
希尔德加德愣住了。
“血杯的信仰或许被压制了,但那种崇尚强者、蔑视弱者的思想,早已深入索伦丁人的骨髓。”欧特琳德直视她的眼睛,“在那里,你必须时刻保持强大,否则……”
否则就会被吞噬。
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希尔德加德向外看去,发现他们正在通过一座巨大的关隘。黑色的城墙高耸入云,上面布满了各种防御工事。城门上方,一面巨大的旗帜在风中飘扬——黑底红边,中央是一只金色的雄狮。
“欢迎来到索伦丁。”欧特琳德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她从未展现过的复杂情绪,“我的国家。”
索伦丁副本开启辣![熊猫头]还是莉莉安的视角好写,莉莉安的世界很简单,希妹太复杂压抑了(叹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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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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