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五峰城失守的那日是个大雪天,数月无人问津的城池已成了尸山血海,腐烂味,血腥味,哀嚎,哭泣,都凝结在雪花里,被千里冰封。
箫凭玉问我找个簪子怎么还迷路了,
我笑着搪塞了几句便应付过去。
他心情不佳,未过多的追究,更不会想到我会与萧为策在一处。
夜里便匆匆去大营点兵,回府已是酒气熏天。
我扶着箫凭玉回寝殿,看到了他不为人知的一面。
像个孩童紧紧地抓着我手不松开,娇嗔呢喃,一遍又一遍地喊着:“晚儿。”
在床榻上我被他牢牢地拥住,额头抵着我的额头,素日里的杀气威严荡然无存,看着他动情的模样,仿佛将我爱到了骨子里。
“我不想杀人......不想上战场...你知道么晚儿,一点也不想。”
这一刻我愣住了,突然愤恨涌上心头。
趁着他醉,总算能说出一句心里话:“殿下,您身为当朝太子手握兵权,上阵杀敌是您的责任。”
“是啊,责任,正因为这份责任,我失去了晚儿,失去了自由,被压得喘不过气。”
“殿下醉了,琬儿不就在这儿吗。”
话音止,箫凭玉沉沉睡去。
我的自由又在哪呢?
每当夜深人静时我才能悄然落泪,等到第二日我又是东宫的侧妃。
辰时,箫凭玉醒了酒,
我伺候他更衣洗漱,昨夜好似无事发生,只不过他对我的眼神更加温存了。
系好玉璜他突然发问:“倘若我不是太子,没了权势没了锦衣玉食,你会如何?”
“夫妻一体同心,既嫁给了太子,不论太子如何,妾随夫君,生死相依。”
萧凭玉在我额上轻轻印下一吻。
我也牢牢的抱住他,仿佛两人是对情深难舍的眷侣。
太子离府,再次相见不知何时。
明月幽幽,时至深夜,伺候我沐浴的是个生面孔丫头。
她替我绾发,我背后一凉,一把刀冷冰冰地抵在了脖颈处。
其他女使仆妇已经被遣走了。
“这是何意?”我冷静发问。
“这是四殿下的意思。”
“荒谬。”我冷笑,迅速擒住她的手腕,刀落入了水里,继而翻身跃出了浴桶披上外袍,动作行云流水,“你才入王府几年,四殿下的话,也是你配通传的?”
女子含笑作揖:“奴婢自知是伤不了娘娘分毫,东宫也确实戒备深严,但不代表娘娘可以为所欲为脱离殿下的掌控。”
随即她亮出四王府的令牌,鎏金烫字,鲜艳的“策”字触目惊心。
“你直言便是。”
“娘娘盗走虎符又完璧归赵,此举实在费解。”
“萧凭玉自己寻到的,与我何干。”
“这话娘娘自己信吗。”
我怔愣了片刻,萧为策不是傻子。
“时机未到,若将虎符献给殿下,也是毫无用处。”
“殿下要那虎符作甚。”女子轻笑,“娘娘既提到了时机,那么时机到了。”
萧为策给我的新任务有二。
一乃摸清西峻大营粮仓的位置,若完不成则是第二个任务,杀了萧凭玉。
四殿下想要这天下,想要名正言顺又想急于求成。
西峻城位处国家腹地,人来人往的官道古渡,是信息传递和人员流动的关键节点,正是如此崇山峻岭易守难攻,若大军断了粮草,后方支援至少三四月才能供给到位,敌军若此时奇袭,必然全军覆没,萧为策好毒辣的心思,这与杀了太子有何异。
按规矩,大臣与东宫来往的信件奏折都会另外誊抄一份存于书阁,
我翻遍了东宫,也未找到兵部关乎粮草的文书。
胁迫我的女子唤作璇云,她的武功不在我之下,甚至更得四殿下的信任,自那日起她便像只游魂日夜监视。
于是我派我的贴身女使小荷演了一场戏。
寝殿的金簪遗失了,小荷将赃物放进了璇云的卧房。
她是按章程进的东宫,偷了东西自然得按章程被赶了出去。
放逐那日,我给了她一个包袱,“殿下要的东西,都在这里。”
舆图和粮仓的位置都是假的,我不得不采用缓兵之计。
她接过,朝我戏谑的笑道:“侧妃娘娘您保重。”
这东宫是枷锁是囚笼亦是盔甲,有了侧妃这层身份,萧为策还不能光明正大的杀了我。
且让他们斗吧,斗的越狠越好。
不日,太子怠战的消息传进皇城,战机稍纵即逝,前锋已与敌军接战,请求主力支援的烽火燃了半日,他的中军大帐却迟迟未发出进兵号令。在山坳里足足僵持了八日,伤亡惨重。
我身为太子侧妃被责令进宫听训。
平日找遍了由头不出府,不进宫,不见这个名义上的“母后”。
推脱了几日,皇后的贴身女官亲自来请,我只好遵旨。
皇后费解,我亦费解,骁勇善战的太子为何会消极避战。
出宫时,天已经擦黑。
为以防万一,此行只有我与一马夫,谁料小荷怕我深夜受寒,贸然来送氅衣。
回府的必经之路人烟逐渐稀少。
马车外窸窸窣窣的动静频出,我警觉地喊停了马夫,车帘掀开,他旋即被一箭射死。
四面八方窜出握着刀的黑衣人,
我早该料到的,出了东宫便是萧为策的天罗地网。
“娘娘,这可如何是好!”小荷焦急地哭了起来。
我安抚她:“你待在车内不要动。”
我利落地跃出马车与黑衣人缠斗一起,足尖在石板上轻轻一点,整个人似一片失去重量的柳叶,蓦然向后飘出三尺,险之又险地避过锋芒。
四五个黑衣人皆不敌倒地。
直到璇云劫持了小荷。
“天子脚下,你们好大的胆子,敢袭击太子侧妃!”
“奴婢还以为娘娘会一辈子龟缩在东宫呢。”璇云笑道:“尚书嫡女,太子侧妃,久居深宅,如此娇柔的美人何时学了这一身武功,可真令人愕然。”
我扔掉了刀,“放了她,是死是活我都听你们的。”
“不过是一个婢女,娘娘何必呢,杀了便是。”
璇云举起利刃眼看着就要抹掉小荷的脖子。
“住手!”
“娘娘若是找不到粮草所在,不如亲自去问问太子殿下,岂不是更简单。”
璇云的话音落,我袖里的簪子蓄势待发,不等它击落璇云手中的长剑,背后受到重创,我便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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