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衡头皮发麻,后颈的汗毛完全竖了起来,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诡异的文字撕开了办公区平静的伪装,她什么都顾不上了,拔腿就跑。
可还没迈出两步,一阵急促的“哒哒哒”高跟鞋声突然从身后的走廊冲过来,脚步又急又乱,像在拼命赶着做什么事。
林玉衡根本来不及躲,后背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撞上,她踉跄着往前扑去,手掌撑在冰冷的地面上,传来一阵刺痛。
“你干什么啊!赶着去死吗?”恐惧叠加着疼痛,让她的怒气瞬间冲了上来。
可话刚出口,她却猛地愣住了。撞她的人,竟然是她在寻找的李姐。
可眼前的李姐,和早上入职时对接的干练女人判若两人。她脸色惨白得像纸,嘴唇毫无血色,眼神失去灵魂般空洞得吓人。
“李姐,你没事吧?”林玉衡心里的怒气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不安,她下意识地想拉住李姐,可对方像完全没看见她一样,径直向那扇贴着红门联的窗户冲了过去。
林玉衡瞳孔猛地一缩,“别过去!”她下意识地大声制止,可已经晚了。
李姐纵身一跃,瞬间冲出了窗户。窗外是浓得化不开的黑色,像一张巨大的嘴,瞬间吞没了她的身影。
林玉衡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愣了足足两秒,才从极致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啊 ——!”
她死死盯着打开的窗户,风从窗口灌进来,带着一股阴冷的气息,吹得红门联哗啦作响。
原本鲜红的门联,上面的墨迹竟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晕染,黑色的墨汁顺着红色的纸面快速蔓延,一点点吞噬着红色区域。不过片刻,那副原本喜庆的红门联,就被彻底染成了死气沉沉的黑色。
这一幕让她害怕得浑身发抖,下意识就想抓住身边同事,盼望能从他们那儿得到一丝安慰。
可办公区里,依旧只有键盘声,机械、规律,仿佛没有人听到刚才的尖叫,没看到那纵身一跃。
周围的员工都埋着头,手指不停,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她的幻觉。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对李姐的死无动于衷?
林玉衡死死咬着下唇,强行压下喉咙口的腥甜。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冲过去,伸手按住旁边一个正在敲表格的男生的键盘,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你们没看见吗?刚才有人跳楼了!李姐跳楼了!别做表格了,有人死了啊!”
男生的手指顿了顿,缓缓抬起头,眼神里满是茫然。
这时,一个披着长卷发的女生走过来,伸手轻轻摸了摸林玉衡的额头,语气带着担忧:“小林,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谁死了?你是不是太累,产生幻觉了?”
“幻觉?”林玉衡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刚才李姐就从那扇窗户跳下去了!你们怎么会没看见?”
周围的人纷纷围过来,七嘴八舌地劝着:“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我给你倒杯热水吧,喝了能好受点。”
“别胡思乱想了,咱们公司哪有什么李姐啊?”
林玉衡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她慌了,伸手抓住离她最近的女生的胳膊,一个一个地问过去:“你看到了对不对?刚才李姐跳楼了!你看到了吧?”
可被问到的人,要么摇头,要么皱眉,语气一致地茫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小林,你真的该休息了。”
绝望几乎就要淹没了林玉衡,她看着眼前这些“正常”的同事,突然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神经真的出了问题?是不是从早上开始,所有的诡异都是她的臆想?
“别问了。”
就在她快要被自我怀疑压垮时,一个冷硬的声音突然从阴影处传来,打断了她的动作。
林玉衡抬头,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大哥从隔断后面走出来。“他们都是土著,在副本的影响下,根本看不到真相。”
他扫过周围毫无反应的员工,补充道,“所以才会把我们这些外来的玩家,都当成公司的同事。”
土著?副本?玩家?
这三个陌生又突兀的词汇在林玉衡脑海里翻腾。她怔怔地看着大哥,下意识地朝他伸出手,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你……你在说什么?什么副本?什么玩家?”
大哥没直接回答,而是走到那群还在围着的员工面前,“请问,我们公司有穿高跟鞋的中年女人吗?大概四十岁左右,姓李。”
员工们面面相觑,过了几秒,一个短发女生忍不住笑了:“郑哥,你是不是记错了?我们公司除了几个男同事,剩下的不都是二十多岁的姑娘吗?哪来的中年女人啊?”
这句话像一柄锤子,狠狠打击了林玉衡,让她浑身猛地一颤。
她看着员工们真诚的表情,又看向大哥,眼神里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
李姐一死,竟然就直接在周围人的记忆里被抹去了?那为什么她还记得?
“别害怕。”郑哥看出她的崩溃,语气比刚才缓和了些,“跟我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林玉衡失魂落魄地跟在他身后,路过办公区入口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再次让她后背发凉。
不过是几步的距离,刚才还围着她七嘴八舌的员工,竟像被按了重启键,纷纷转身回到座位,机械地敲击着键盘,仿佛刚才的波澜从未发生。
“别看了,他们的记忆会重置,留不下无关的信息。”郑哥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带着一丝疲惫。
林玉衡猛地收回目光,加快脚步跟上他。
穿过两条走廊,郑哥在一扇虚掩的活动室门前停下,轻轻推开一条缝,示意她进去。
门内的景象让林玉衡愣了愣,里面已经站了两个人,身上的穿着和这栋楼的工作氛围格格不入。
扎着双马尾的女生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怀里紧紧抱着书包,眼神里满是戒备。旁边的男生戴着黑框眼镜,穿着保暖衣,肩膀微微缩着,飞快看她一眼后低下头。
“我是郑旦,你叫我郑哥就行。”男人率先开口,打破了活动室里的沉默,他指了指墙角的两人,“他们俩是和我一起进入副本的玩家。我们和你一样,都是突然闪现在这里的。”
不,林玉衡在心里反驳,她才不是突然闪现的。她是拿着入职通知书,自己走进这栋楼的。可这话到了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
郑旦盯着林玉衡发白的脸,“我知道你现在很混乱,但请你相信我接下来的每一句话,这关系到我们能不能活着出去。这里不是普通的公司,是无限世界的一个副本,你看过无限流网络小说吗?就是那种需要完成任务、躲避危险,才能活着离开的地方。”
“无限流小说?”林玉衡的声音带着颤抖,她确实看过,可那些都是虚构的故事,怎么会变成现实?
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不可能……我是来上班的,我有入职通知书,这里就是现实世界……”
“现实世界的工作内容会是写乱码吗?现实世界会让人的记忆反复重置吗?现实世界有人跳楼了周围的人会视若无睹吗?”郑旦的问题一个个砸在她脑袋上,让她难以招架。
“我们运气不好,刚好被无限世界选中了,所以才被扔到这个副本里。”郑旦神色凝重,“必须按照副本的规则做任务,一旦违反,就会被抹杀。我们现在唯一的活路,就是团结起来,尽快找出生路,完成任务离开这里。”
“抹杀”两个字林玉衡听懂了,她不愿意信,也不敢信。早上出门时,她还对着镜子整理衣领,期待着新工作的开始,怎么转眼就掉进了这种荒谬的境地?
这一定是假的,是这栋楼的诡异景象让他们产生了集体幻觉。
她猛地掏出手机,慌乱中好几次才解开锁屏,凭着肌肉记忆飞快拨通了陆存的电话。
“嘟——嘟——嘟——”
为什么又是这样?
为什么关键时刻他总是不在?
明明他送这部手机的时候信誓旦旦地承诺,就算在天涯海角也会第一时间接通她的电话。
“没用的。”郑旦的声音带着笃定,“副本里所有对外的通讯都会被屏蔽,电话根本打不出去。”
“不可能!”林玉衡猛地抬头,眼睛里蓄满了水汽,却强撑着不让眼泪掉下来,“我朋友就在大门外,他说会在那里等我,我去找他,他一定能带我出去!”
她说着就要往门外冲,手腕却突然被郑旦抓住。
“别白费力气了。”郑旦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我们从被扔进这个副本开始,就已经与外界彻底隔绝了。一旦进入,就再也无法主动退出。你现在去门口,也见不到你朋友的。门外的世界,早就不是你熟悉的样子了。”
林玉衡捏着手机,屏幕映出她苍白的脸。
“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事实已经这样了,我们只能尽快适应。”郑旦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 A4 纸。
林玉衡逐渐停止了哽咽,她看着这张纸被郑旦展开,却没有露出任何折痕。
“这是本次副本的规则,最开始和门联一起出现在活动室的,你来看看。”
活动规则
一、每人必须选择一副门联,在24:00前贴在合适的位置。
二、一旦贴上,不可再改变门联位置。
三、不同人的门联绝对不能贴在同一位置,不可重叠。
四、24:00前不可离开公司。
“你说的规则就写在这种普通的纸上?”林玉衡好不容易平复心情,看着这张平平无奇的纸忍不住提出质疑。
“这纸一点都不普通。”郑旦没直接回答,从兜里摸出打火机打燃。橘红的火舌明明已经卷住了纸角,却连半分焦痕都没留下,怎么也烧不起来。
演示完,郑旦熄了火,“撕不动,烧不坏,泡在水里字也不会晕掉。现实世界里造不出这种东西。”
林玉衡凑近看了两眼,伸手摸了摸,冰凉的触感传来,纸张果然连一丝焦痕都没有。她这才勉强接受了郑旦说的一切。
下一秒,她突然想起窗户上那副染黑的红门联,猛地打了个冷颤:“刚才李姐……就是因为把门联贴在了错误的位置,触犯了规则,所以才从窗户那里跳出去的吗?”
郑旦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算是,但也不全是。那副门联确实是她的,但不是她自己贴到窗户上的。”
“不是李姐自己贴的?”林玉衡的心猛地一揪,那是谁贴的?贴门联的人,又为什么要害她?
“肯定是那个疤痕男干的!”一直缩在角落的女高中生突然尖声开口,声音带着后怕的颤音。
疤痕男?林玉衡皱起眉,眼里满是疑惑:“什么疤痕男?”
郑旦的脸色沉了下来,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忌惮:“是跟我们一起进来的另一个玩家,二三十岁,脸上有道疤,看着就不好惹。我们刚到活动室的时候,他就把这儿大半的门联都拿走了。”
那个男人大冷天敞着黑色皮夹克,露出里面洗得发灰的 T 恤,一道浅浅的疤痕从右眉骨斜划鼻梁,在左脸戛然而止。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但身上有股狠劲,说不定是资深玩家。
他不敢得罪这样的人,只能由着对方把门联拿走。
林玉衡听得浑身发冷,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他拿那么多门联,到底要做什么?”
郑旦闻言却没立刻说话,像是在回忆什么,眼神里满是恐惧。
“上个副本……我见过跟他一样气质的人。在他们眼里,人命与蝼蚁没什么两样。他们用别人的命去实验副本规则,要是试错了,死的是别人,他们却能从别人的死里摸清门道,最后活着出去。”
这话像一盆冷水泼了下来,林玉衡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疤痕男故意拿别人的门联贴在不同地方,就是为了试出贴门联的正确位置?李姐就这么随意地被决定了生死?
“拿别人的命试错都算好的。还有些人,心里变态,纯粹喜欢在副本里收割其他人的性命。”郑旦说着心头一凉,“但愿我们没碰上这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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