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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公园许愿

“喂,”方程用手背蹭掉下巴上残留的冰水渍,声音带着点刚被冰镇过的清爽,试图打破这沉重的安静,“这里热死了,还臭烘烘的,苍蝇嗡嗡的,烦人!我们去公园吧?就河边那个老公园,好多大树!树荫底下可凉快了,还有风!”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沾的灰,指着巷子另一端的方向,眼神亮晶晶的,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孩子气的提议。

林池余没有立刻回答。他掂量了一下脚边沉甸甸的蛇皮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袋口。今天捡到的确实不少,铝罐和塑料瓶的分量足够换几块钱了。而且……他下意识地又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舌尖仿佛还捕捉到一丝若有似无的绿豆清香和木棍的冰凉木屑味。更重要的是,方程的眼睛里,那种纯粹的、热切的期待,像夏日的阳光,直白而毫无保留地照过来,带着一种近乎灼人的温度。林池余感觉自己那层坚冰似的防御,在面对这唯一的光源时,边缘似乎正发出细微的、几不可闻的碎裂声。他很难彻底冻住这份直白的善意,拒绝方程,似乎比忍受酷热更难一些。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声音轻得像叹息,几乎被巷子里的蝉鸣淹没。但这微弱的回应对方程来说,已然是明确的同意。林池余把磨得光滑的铁丝钩仔细别在洗得发白的裤腰带上,然后弯腰,深吸一口气,绷紧了单薄的脊背和手臂上并不明显的肌肉线条,有些吃力地将那个几乎拖到他小腿肚的沉重蛇皮袋提了起来。袋子勒进他稚嫩的肩膀,压得他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前倾。

“我来帮你!我劲儿大!”方程立刻伸出手,热情地去抓袋子的另一角。

“不用。”林池余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本能的力道。他手臂微微一侧,巧妙地避开了方程伸过来的手。他习惯了独自承担所有的重量,无论是肩上这袋冰冷的废品,还是心底那些沉甸甸的、无法言说的黑暗。他咬紧牙关,下颌线绷出一道倔强的弧度,将袋子更稳地扛在肩上,率先迈开步子,朝着巷子外那片被烈日烘烤得白晃晃的出口走去。袋子压得他脊背微弯,小小的身影在阳光下投射出一个更显沉重的影子,但他的步伐却异常沉稳,每一步都踏得很实。

方程看着他那倔强而沉默的背影,张了张嘴,那句“我真的力气很大”最终还是卡在了喉咙里,只化作一声小小的、带着点挫败的叹息。他快跑两步跟了上去,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愉快:“走喽!去公园乘凉喽!” 他很快又哼起了那不成调的歌,试图用自己制造的热闹,驱散林池余身上那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沉重。歌声在闷热的巷子里回荡,带着一种不合时宜的活力。

河边的老公园,像一片镶嵌在钢筋水泥里的绿洲。高大的梧桐和垂柳撑开浓密的、层层叠叠的绿荫,在地上投下晃动的、斑驳陆离的光影。微风终于挣脱了城市的束缚,从波光粼粼的河面吹拂而来,带着潮湿的水汽、清新的青草气息,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河水腥味。

林池余找到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梧桐,将沉重的蛇皮袋小心地放在浓密的树荫深处,确保不会引来过多路人的目光。他背靠着粗糙而厚实的树干,缓缓地滑坐下来,脊背终于得以短暂地脱离那沉重的负担。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紧绷的肩颈线条才像解冻的冰层般,极其缓慢地松弛下来。汗水再次浸湿了他后背单薄的旧T恤,贴在皮肤上,被微风吹过,带来一丝短暂的、凉丝丝的慰藉。他微微闭了闭眼,感受着额角汗珠滑落的轨迹。

方程则像终于挣脱了束缚的小马驹,绕着粗壮的树干欢快地跑了两圈,惊飞了几只在地上觅食的麻雀。他又跑到不远处的河岸边,蹲在石栏边,好奇地看了一会儿水中游弋的、闪着银光的小鱼和慢悠悠划水的野鸭。直到额头上又沁出一层薄汗,他才带着一身阳光、青草和微汗的气息跑回来,一屁股坐在林池余旁边柔软的草地上,舒服地伸展了一下四肢。

“呼——太舒服了!”方程用力吸了一口带着水汽的空气,满足地眯起眼,脸上洋溢着纯粹的惬意。他侧过头,看向身边沉默得几乎与树影融为一体的林池余。少年微垂着头,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睑,在眼下投下浓密的扇形阴影,鼻梁挺直,嘴唇习惯性地抿成一条没什么血色的、略显倔强的直线。侧脸的轮廓在斑驳的树荫下显得格外单薄,甚至有种易碎感。方程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小心翼翼地滑过林池余的脖颈。宽大的、洗得发白的T恤领口因为刚才的搬动微微敞开了一些,方程清晰地看到了颈侧那片尚未完全消退的青黄淤痕,边缘还带着点深色的印记。那痕迹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进方程的心窝,带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和翻涌的愤怒。

“林池余,”方程的声音难得的没有刚才那么咋呼,刻意放轻放缓,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你……你爸爸……”他顿了顿,喉咙有些发紧,似乎在努力寻找着最不刺激对方的词语,“他对你……是不是不太好?”问完这句话,方程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屏住呼吸,紧张地观察着林池余的反应。他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生怕这问题会像一块石头,砸碎两人之间刚刚建立起来的一点脆弱联系,再次把对方推回那个冰冷的壳里。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林池余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他没有立刻抬头,甚至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放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膝盖处洗得发白的裤子的布料,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凸起,泛着青白色。树荫下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恐惧感,顺着脊椎悄然爬升。

方程的心沉了下去,那点隐约的猜测变成了冰冷刺骨的现实。他看着林池余苍白的侧脸和紧抿得发白的唇线,一股强烈的难过和无处发泄的愤怒像潮水般涌了上来,堵在胸口,闷得发慌。他想起林池余颈侧那片刺眼的淤青,想起他翻捡垃圾桶时那种与年龄极不相符的熟练和专注,想起他那拒人千里的冷漠和沉默……原来这一切背后,都藏着一个如此丑陋而残忍的真相。这个认知让方程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和心疼。

“他……他打你?”方程的声音无法控制地带上了一丝颤抖,那是愤怒和难以置信在交织。他怎么也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能对林池余这样安静、这样……好的人下手?这简直超出了他认知的底线!

林池余的身体绷得更紧了,像一张被拉满到极限、随时会断裂的弓弦。他没有回答方程的问题,只是把头垂得更低,额前细碎的刘海完全遮住了他的眼睛,只露出一个线条紧绷、透着隐忍和脆弱的下颌。攥着裤子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薄薄的布料里。那些黑暗的、充满浓烈酒气、刺耳咒骂和撕裂般疼痛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翻腾、咆哮,带来一阵强烈的生理性反胃和深入骨髓的恐惧。胃部开始隐隐作痛。他不想回忆,更不敢描述。光是想到“父亲”这个词,就让他指尖冰凉。

方程看到他肩膀那剧烈压抑的、细微的颤抖,立刻意识到自己触碰到了最深的、最痛的伤疤。他慌了,懊悔像藤蔓一样缠紧了心脏。“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问的!我不问了!你别……别难过!”他笨拙地想要安慰,却觉得语言在此刻如此苍白无力,急得抓耳挠腮,脸都憋红了,“我……我就是……我就是觉得……”他猛地吸了口气,一股孩子气的、纯粹的不平涌了上来,“你那么好!他凭什么打你!他是不是个坏人!”这声质问带着方程特有的、毫无保留的肯定和愤怒,像一道微弱却滚烫的光,小心翼翼地、执拗地试图探入林池余冰冷黑暗的角落。

林池余依旧沉默着,像一尊凝固的石像。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和攥得发白的指关节,泄露着他内心汹涌的惊涛骇浪。方程那句“你那么好”,带着对方程世界里最简单、最直接的价值观判断,像一颗投入深不见底寒潭的小石子,激起的涟漪虽小,却真实地、微弱地荡漾开来,触碰到了潭底最深处那点被冰封的、几乎被遗忘的自我感知。

又过了好一会儿,仿佛经历了一场无声的战争,林池余紧绷的身体才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松懈下来。他依旧没有看方程,目光像是被钉在了远处河面上那些跳跃闪烁的光斑上,仿佛只有那片流动的光才能给予他一丝支撑和短暂的平静。他的声音比刚才更轻,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沙哑,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底艰难地飘上来:

“……习惯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积攒着巨大的勇气,才又极低地、几乎是用气声补充了一句,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意味,“……别跟别人说。”

这句话,像是一道无声的禁令,划定了安全的界限。这声“别跟别人说”,是他能做出的,最接近依赖和信任的表示,也是他小心翼翼的试探,试探方程是否能真正理解这份沉重的托付。

方程立刻挺直了背脊,像接受了一个无比神圣的任务,用力地、近乎庄严地点着头,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郑重:“你放心!我谁都不说!一个字都不漏出去!”他举起三根手指,对着头顶那片被梧桐树叶切割成碎片的蓝天,眼神无比坚定,声音清晰有力,“我方程说到做到!这是我们俩的秘密!烂在肚子里,带进棺材里!”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样,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林池余看,证明自己的可靠。

看着方程那副郑重其事、甚至有些滑稽却又无比真诚的模样,林池余紧绷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松动了一丝。那弧度细微得如同冰层下悄然涌动的暖流,转瞬即逝。他飞快地瞥了方程一眼,那眼神复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和……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意识到的暖意?随即,他又迅速移开视线,重新低下头。只是这一次,那双死死攥着裤子的手,终于慢慢地、慢慢地松开了,指尖因为血液回流而微微泛红。

树荫下,蝉鸣不知疲倦地唱着夏日的歌谣。河风带着水汽,温柔地拂过两个少年汗湿的脸庞。一个依旧沉默如谜,但笼罩在他周身的、那层厚厚的冰冷和紧绷的防御,似乎被这夏日的微风和同伴笨拙却滚烫如熔岩般的誓言,悄悄吹散、融化了些许。另一个则坐得笔直,像一座小小的灯塔,守护着一个沉甸甸的、关于黑暗的秘密,也守护着身边这个伤痕累累、却让他打心眼里想要保护的朋友。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林池余低垂的眼睫上跳跃,投下细碎的金色光点,仿佛无数无声的安慰。

“哎,林池余!”方程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从草地上弹起来,眼睛又亮了起来,一扫刚才的沉重气氛,“你还记得公园中间那个许愿池吗?就是那个有石头小乌龟的!我妈说,只要诚心扔个硬币进去,许的愿望就能实现!”他兴奋地指着公园中心的方向,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没心没肺的灿烂,“走!我们去许愿!我兜里还有几个钢镚儿呢!”

林池余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着方程。许愿?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对他来说遥远得像另一个世界的故事。愿望?他的愿望沉重而具体——存够钱,离开那个家,远走高飞。一个硬币就能实现?简直是天方夜谭。他下意识地想摇头拒绝,觉得这很傻气。

方程根本没给他拒绝的机会,已经伸手把他从草地上拉了起来。“哎呀,试试嘛!又不亏!万一灵验了呢?”方程不由分说地拽着他的胳膊,力道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热情,“走走走!心诚则灵!说不定今天运气好呢!”

林池余被方程半拖半拽地拉起来,身体还有些僵硬。他看着方程兴奋得发亮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充满了对“可能”的期待和相信。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害怕破坏方程这份简单的快乐,害怕看到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出现失望。而且……内心深处,一个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耻于承认的声音在问:万一呢?万一这世上真有那么一点点微小的奇迹?

他终究没有挣脱方程的手,只是沉默地、被动地被拉着,穿过树荫斑驳的小径,走向公园中心那个小小的、用石头砌成的圆形许愿池。池水很浅,清澈见底,池底果然趴着一只憨态可掬的石雕乌龟,背上驮着几个游客投下的、闪着光的硬币。池水在阳光下荡漾着细碎的波光。

方程松开他,迫不及待地从裤兜里掏出几枚亮晶晶的硬币,仔细地挑拣着。“喏,给你一个!”他不由分说地把一枚还带着他体温的一元硬币塞进林池余手里,自己则捏着一枚五角的,兴奋地对着阳光看了看,“我要许个大大的愿望!”

方程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将那枚五角硬币紧紧握在掌心,抵在额前,表情无比虔诚。他小声地、清晰地对着空气念叨:“许愿池啊许愿池,我方程诚心诚意地许愿:第一,希望林池余以后都开开心心的,再也不用挨打!第二,希望我们每天都能捡到好多好多瓶子,卖好多好多钱!第三……”他顿了顿,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声音更小了,“希望我妈明天还给我买那个新出的巧克力……” 说完,他深吸一口气,手腕用力一扬,那枚硬币划出一道银亮的弧线,“噗通”一声,准确地落进了池水中央,溅起一小朵水花,惊得池底的石龟似乎都眨了眨眼。硬币晃晃悠悠地沉入清澈的池底,躺在了其他硬币旁边。

方程睁开眼,脸上是心满意足的笑容,仿佛愿望已经实现了一半。他转头看向林池余,满眼期待:“该你了!快许愿!很灵的!”

林池余低头看着掌心里那枚带着方程体温、沉甸甸的一元硬币。硬币边缘有些磨损,中心印着庄严的国徽。愿望?他下意识地捏紧了硬币,冰冷的金属硌着掌心。他抬头看了看方程那张充满期待和信任的脸庞,那双眼睛亮得让他无法直视。他忽然觉得,在这个唯一对他好的朋友面前,许下那些充满黑暗和绝望的愿望,是一种亵渎。

最终,在方程的催促下,林池余只是学着方程的样子,极其生疏地、僵硬地将硬币合在掌心,没有抵在额前,只是虚虚地握着。他没有闭上眼睛,目光低垂,落在池水中自己模糊的倒影上。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嘴唇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像是在默念着什么。然后,他手腕轻轻一抖,那枚硬币无声地滑落,垂直坠入池水中,“咚”的一声闷响,沉入池底,落在了方程那枚五角硬币旁边,激起一圈微小的涟漪。

他许了什么愿?没有人知道。也许是一个关于“明天”的微小奢望,也许是对方程这份笨拙友谊的无声祈求,也许……只是一个关于“结束”的黑暗念头被短暂压下后,对“平静”的卑微渴求。

“许完了?”方程好奇地凑近,看着池底紧挨着的两枚硬币,“你许的什么?告诉我嘛!说不定我们能一起实现!”他热切地看着林池余。

林池余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目光依旧停留在那两枚沉在池底的硬币上。硬币在水波中微微晃动,折射着细碎的光。他没有说话,但紧绷的嘴角线条,似乎比在巷子里时,柔和了那么一点点。

方程看着林池余沉默的侧脸,也没有再追问。他咧嘴笑了笑,拍了拍林池余的肩膀:“走吧!愿望许完了,肯定能成!回家喽!”他转身,哼着歌,脚步轻快地朝着放蛇皮袋的大树走去。

林池余站在原地,又看了一眼池底那枚属于自己的硬币。水面渐渐恢复平静,倒映着湛蓝的天空和婆娑的树影。他收回目光,转身,默默地跟上了方程的背影。

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那影子似乎不再像来时那般沉重得令人窒息。也许,方程那枚带着傻气却无比真诚的硬币,连同他自己那枚沉入水底的、无声的祈愿,真的在这夏日的午后,短暂地驱散了一些阴霾,带来了一丝微弱的、关于“可能”的凉风。他加快脚步,肩上的蛇皮袋似乎也轻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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