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珺然也不逗她,笑眯眯地回着,“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喜欢叫你死丫头吗?”
“并不想。”李岁澜果断拒绝,她比表姐多经历了一次,当然知道她要说什么。
“我之前是叫你表妹来着,但是后来嘛……”
李岁澜赶忙捂住她的嘴,还不忘看了一眼周围,害怕别人听到。
“表姐。”
李岁澜将手从徐珺然的嘴上拿下,眨着眼睛看着她,“我们去那边吧,好像有冰淇淋卖。”
“好,不说了就是。”
……
两人一手拿着一个冰淇淋,边走边吃着。
李岁澜细细品味着,冰淇淋很甜,却怎么都化不开她心里的苦,她忽然吃的很大口,直接咬掉了一大半。
徐珺然不解地望着她,“你这么想吃,待会儿我们再买一个。”
“好,”可是,已经没有时间了。
“还有,你这么吃不凉牙吗?”徐珺然感觉那样吃会很舒服,但她不敢试,就那么一大口,感觉能把牙给冻僵。
“我能忍受,”再不吃快点儿,等会儿就只能掉地上了。
“表姐。”
“嗯。”
“我们去那边看看吧,好像有卖手链的。”
“走啊。”
卖手链的店铺在对面,需要过红绿灯,两人看着亮起的红灯,也只能默默等着。对面那条街没有大型商场的喧嚣与热闹,街道上行人寥寥,店铺外门可罗雀,鲜有人群聚集的热闹场景,就连正在等红灯的也只有她们二人。
李岁澜看着红灯上跳动的数字,心里默数着,那仿佛不再是可以迈出脚步的倒计时,而是她的死亡倒计时。
漫长的等待后,信号灯“滴”的一声切换,绿灯骤然亮起,李岁澜的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
过马路的时候,李岁澜和徐珺然并未挽着手。
“啊!”
徐珺然穿的鞋子跟有些高,冷不丁一脚踩在路边凸起的地砖上,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直挺挺地向前扑去,双手下意识想要撑地,却还是重重摔在地上。
李岁澜此时已经快要走到路中央,她看着摔倒的表姐,先站在原地哈哈地笑了一笑,才抬脚要过去扶她。
刹那间!
一辆汽车发了疯似地从拐角处冲来,一头直接扎向马路中央,那辆车的速度极快,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黑点在快速移动。
李岁澜来不及反应,或者说她早有预料。
“砰!”
“砰!”
两声巨响,一次是李岁澜被车撞的声响,一次是李岁澜坠落在两人刚刚站的好运街上。
惨白的汽车灯光直直地打在映着“好运街”的街牌上,将上面飞溅的鲜血映得格外刺目。顺着街牌缓缓滑落的血痕,在光影交错间像是一张扭曲狰狞的鬼脸,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徐珺然完全呆住了,她哪见过这样的场面,此时只觉得头昏脑胀,硬是一个字都发不出来。直到听到周围行人的惊呼声,徐珺然才踉跄着来到了那身影落下的地方。
“死丫头!死丫头!”
徐珺然用力地扒开层层叠叠的人群,瘦小的身影从一个缝隙中钻了进去,终于看到了她的表妹。
徐珺然这辈子从未见过如此惨象,表妹就那样静静躺在血泊之中,四肢以怪异的角度扭曲着,周围的一切都模糊成一片一片的,只剩下李岁澜那毫无生气的面容,深深烙印在她的脑子里,成了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阴影。
李岁澜无力地躺在地上,她还没有完全晕过去,只感觉周围非常吵,自己好像也听不太清楚,但“死丫头”三个字却是深深地传进她的耳朵中。
表姐在哪呢?她会很难过的吧,本来身体就不好,要是还为我操心,那就不好了……
李岁澜想睁开眼再看一眼表姐,可眼睛被血糊住了,她怎么都睁不开,只能听到表姐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喊叫。
人越聚越多,虽然大部分都是看个乐子,但也不乏理智的人,早在第一时间便拨打了120和110。
徐珺然无助地趴在李岁澜的身边,她曾经确诊为癌症时,只觉得天旋地转,自己的生命被浓厚的阴霾笼罩。可能亲眼看见妹妹出车祸的那一幕时,鲜血、混乱、扭曲的车辆……李岁澜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她的心瞬间被碾碎,痛苦如同汹涌的海啸,比确诊癌症时的绝望还要痛上千万倍,让她近乎窒息。
“表姐,”李岁澜喉间一动,但也发不出任何声音,连动动嘴唇都做不到。
一时之间,整个好运街瞬间炸开了锅。撞得变形的车辆横在路中间,肇事者早都跑得没影儿了,手上拿着一把大砍刀,见人就砍,无人敢拦。后面的车辆也被堵得水泄不通,喇叭声此起彼伏,尖锐而又嘈杂。
“前面这是怎么了?就干堵着啊!”
“听说好像是出车祸了,把一个小姑娘都撞飞了。”
司机们纷纷下车,混乱地挤作一团,交警一边疏导交通,一边维持秩序,可此起彼伏的喧闹声依旧不绝于耳。
“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这种事儿找医生和警察呀,不能因为死了一个人,就让我们干等着吧?我还有事儿呢!”
“你可少说两句吧,你干说着又有什么用?”
旁边的女人被他吵得心烦,此时终于忍不住开口。
“哎,你这个人,我有我的事,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
“谁还没点急事啊!”
“哎呀哎呀,何必呢,两位都少说两句吧,交警马上会处理好的。”
一位长相老实的中年男人赶忙出来劝说,两人这才避免了又一场混乱。
悲剧已然发生,生机悄然流逝。
不过片刻,尖锐的警笛声划破长空,救护车也呼啸而至。闪烁的警灯与救护车顶灯交相辉映,红蓝光影在现场交错跳跃。车门猛地被推开,警察快速拉起警戒线,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匆匆冲向事故中心。
不远处,人群越聚越多,孩童的哭闹声、大人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令人头皮发麻。
徐珺然早已晕倒在了地上,被一位医护人员带了出去。剩余的人则是飞奔到李岁澜跟前,迅速展开急救,经过一番争分夺秒的抢救后,他们迅速地将伤者固定在担架上,众人齐心协力,稳稳地将伤者抬上救护车。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分秒必夺。
救护车疾驰而去,车灯的余光洒落在一旁掉落的《暑假超越题》上。那本习题册早已被鲜血浸透,在灯光的映照下,血液呈现出诡异的暗色,好似一个扭曲的笑脸,随着光影闪烁,那滩血仿佛有了生命,不断涌动、蔓延,恐怖之感扑面而来。
……
一直跟在李岁澜和徐珺然身后的江自明、郑逍云也目睹了这场车祸,两人皆是一惊,金属碰撞的巨响声狠狠砸进耳膜中。车身扭曲变形,玻璃碎成一地的尖锐光芒,时间都仿佛凝固在这惨烈的场景中。
江自明僵在原地,手脚都变得冰凉,良久才缓缓开口:“这,可是‘正’啊。”
“李岁澜说的赴死是这个意思吗?无论是游戏中,还是现实里。”
“我们走吧,留在这儿也没用。”
“嗯。”
晚风轻拂过,周围不再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燥热也渐渐不再逼人,让二人紧绷的心弦稍有松弛。
[叮!玩家触发游戏任务——尽情欣赏李岁澜的‘正’,并找寻自己的‘正’。]
“欣赏‘正’即是观察李岁澜出车祸的全过程,这很简单,但领悟自己的‘正’是……”
“这个问题我们之前讨论过很多次,”郑逍云语气一顿,两人之间的讨论都绕不开生死,而最大的矛盾是俩人都死了。
“笑脸既然把它单拎出来了,就肯定不简单,我们的‘正’没有那么简单,肯定不是一个词就能囊括的。”
“你可能会好好活着,但我活不下去。”郑逍云的喉间闷闷的,心底一片苦涩。
“为什么?”在江自明一直的认知中,自己的‘正’就是被两个畜生推下暾暮山,在第二天被草草掩埋。
“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应该……没忘吧?”
“笑脸最开始跟你说的话,你为什么要进入游戏?你还记得吗?”
江自明脑中一震,呢喃自语着:“被游戏意外拉入的参与者,意外之喜?所以另外三个人的游戏到底是什么?”
“这条世界线的江自明应该也是被动进入的,而他在那场游戏中不会有任何主导权,完全就是被江氏夫妇所害死的。”
“而你则是被江自明意外拉进来的,”郑逍云盯着江自明的眼睛,认真又不忍地分析着。
“你说的这个我知道,”江自明微仰着头,远处渐渐显出一座山的轮廓,但在夜色里并不清晰,“也就是说,江氏夫妇的游戏跟江自明的死亡是有关的。”
“对,不然他们为什么非得杀他呢?要真这么丧心病狂,为什么之前不杀,偏偏那个时候杀?而且杀人的方式那么多种,他们选择的这种既费时也费力,风险还大。如果换做是我,可以有太多更好的方法来杀掉一个人。”
“对啊,把人推下去的确不是最优解。”江自明一时失语,自己之前怎么就没往这个方向上想呢?笑脸在最开始就说了,他却从未注意过。
“所以你的‘正’,应该也不是死亡。”
郑逍云的语气迟疑复杂,既为自己悲伤,也为江自明衷心地感到开心。一悲一喜之下,他的嘴角一会儿下撇一会儿上扬的,样子很是纠结。
“我觉得还是脱离不了死亡,就算没有笑脸搅局,他们说不定会以其他的方式害死我,可能时间更早,可能是更加残忍的手段。”
郑逍云慌地捂住了江自明的嘴,坚定奋力地说着:“你一定可以活下来的。”
“其实一起死好像也不错,黄泉路上有你相伴,我……”
江自明剩下的话没有说完,又一次被郑逍云硬生生堵在了嘴里。
郑逍云微微仰头,嘴角轻扯着,那笑容里有些无奈,眼中也透着自嘲,“我们可真有意思,笑脸还没对我们做什么呢,先自己咒自己。”
“防患于未然嘛,早做准备,等真到那个时候就能少些难受了。”
又是一阵沉默,似乎连风都停止了呼吸,周围什么声音都没有。
“你不会死的。”郑逍云突然开口。
“你也不会死的。”江自明学着他的样子开口。
“我们都不会死的。”
“嗯!”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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