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的我思索着"东泽"二字直拍大腿——好家伙！天帝老爷子的名讳竟被这厮叫得如此亲热，活像凡间话本里的青梅竹马。正要祭出法宝遁走，脚底云团突然化作一大朵莲花托着我往玉街方向飘。
"这手'冰火两重天'玩得妙啊！"我扒着花瓣冲云端喊，"前脚刚骂人癞蛤蟆，后脚就送坐骑——"
"聒噪。"天际飘来片青莲花瓣，正正糊在我嘴上。馥郁香气中隐约传来却霜的传音："再嚷嚷就把你变成司命殿门口的石狮子。"
行至玉街，各路仙家瞅着我这莲花云座驾窃窃私语。卖仙丹的老君将仙丹串成糖葫芦，笑得胡子直颤："聂容飞仙这出行的排场，比瑶池宴还新鲜！"
我摸着莲花瓣上若隐若现的徽纹，突然悟了——这哪是坐骑，分明是却霜那厮的监视器！正要掐诀遁走，莲花云突然炸成漫天星子，凝成行小字："修为不济就少折腾，本君的坐骑够买你十个方偏门。"
索性赊账给那老头预备买串来尝尝，那老头许是知道我囊中羞涩，直接送了我一串。当我蹲在玉街口啃糖葫芦时，忽遇述职完毕的盛行御风而来，衣摆还沾着下界梧桐叶："听说你坐着紫徽帝君的幻术招摇过市？"
我吐出颗石子，嫌弃的朝那卖糖葫芦的老头投去一眼，白吃他的，不计较："别提了！那祖宗八成在我身上装了窥天镜......"
"你当自己多大脸面？"他拎起我后领往云头蹿，"上月你偷喝他埋在天河底的千年醉，这梁子够劈你八百回雷劫了！"
云层间忽地劈下道金光，将我俩震得东倒西歪。却霜的仙轿如鬼魅般浮现云头，轿帘翻飞间传出懒洋洋的嗓音："本君的酒钱，就拿方偏门一千年的月奉抵债罢。"
鬼魅来了，鬼魅又走了！盛行都来不及见礼，而我直接石化当场，本就不富裕的日子雪上加霜。
我蔫头耷脑地飘回方偏门时，问茶正左右手互搏得风生水起。棋盘上黑白子杀得日月无光，惊得琅玕竹上的仙鹤仙雀都抻着脖子观战。
"砰！"
我瘫坐在青玉凳上的动静，吓得问茶手抖落三枚棋子。他广袖翻卷间变出盏云雾茶："这是被雷劈了还是让月老绑了？"
我牛饮般灌下整杯茶，苦得龇牙咧嘴，下意识隐藏月奉被拿去抵账的事："紫徽帝君说要教我御云......"
"然后你跑得比弑仙境的怨灵还快？"问茶捻着黑子轻笑，"上月让你学个避雷诀，你可是抱着奉左迎右嚎了三个时辰。"
我盯着棋盘上胶着的战局，指尖发痒："来两局？输了的人给赢家搓背！"
问茶广袖扫乱棋局，白玉子叮叮当当摆出九星连珠阵："九子圣手要让我九子？"他指尖凝出冰箭在案几刻下赌约，"先说好，这回谁耍赖谁就去扫天河！"
暮色渐浓时，我们已杀到第九局。棋盘上我的白子摆出个歪歪扭扭的"危"字，问茶捏着黑子笑得像只偷腥的猫："聂容兄这棋路，倒与紫徽帝君的有七分相似——"
“是吗？”我将信将疑，“他厉害还是我厉害？”
问茶正思考间，威越就顶着个爆炸头破门而入。我瞧着这位督造府灵君的新造型，活像被雷劈了八百回的锦毛鼠，憋笑憋得指尖发颤。
"聂容兄救命！"威越广袖一抖，鎏金册子"啪"地砸在琉璃案上，震得茶盏跳起三寸高，"上边要我在九重天修云桥，说是给某位恐高的飞仙行方便——"
问茶执起册子时活像捧了块烧红的烙铁："这字迹......"他指尖摩挲过瘦金体小楷，"怕是紫徽帝君的手笔。"
我抢过册子细看，确实是他的字迹，云纹笺上赫然画着方偏门到定宁天的路线图，天帝朱批旁还附了行小字："工程延误一日，扣威越灵君百年俸禄。"
威越扒着案几哀嚎："聂容兄你行行好！去同上头说道说道。我上月刚被天雷劈秃了尾巴，这月再扣俸禄，盛行连金疮药都要赊账了！"
问茶广袖掩唇笑得花枝乱颤："我倒觉得这差事妙极——"他变出卷云锦图纸，"若在云桥上设几个茶寮，每日收的过路费......"
"打住！"我抬手打断他："他们这手'借刀杀人'玩得精妙，倒把咱们方偏门当枪使。"
威越顶着满脑袋焦毛在厅中打转。我捏着鎏金册子，盯着上头龙飞凤舞的朱批，后槽牙咬得咯吱响。
"好你个却霜！"我一掌拍上青玉案，琉璃盏里的琼浆凝成个呲牙咧嘴的小人，"明面上装大度，背地里使绊子！"
问茶笑得像只偷油鼠："帝君这计谋妙啊！既全了天帝的心思，又逼得你自投罗网——"
"自投罗网？"我踩着渡厄舟飙出残影，"今日本君就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九子圣手掀棋盘'！"
杀到万里乾坤殿时，一架白玉桥突然从云海里"唰"地冒出来，活像话本里妖精吐出的长舌头。桥面鎏金小字闪烁："聂容飞仙专用道"，气得我差点祭出战徽剑劈了它。
"帝君好雅兴！"我闯进仙侣居时，却霜正执笔挥毫，案头墨香混着龙涎香扑面而来。他笔下"宁静致远"四字还没收锋，就被我甩出的鎏金册子砸出个墨团。
却霜拎着染污的宣纸挑眉："飞仙这见面礼，倒比雷部的霹雳珠还热情。"
"少装蒜！"我拍得案几上文房四宝齐跳，"这云桥图纸的字迹，与帝君的回帖可是一个模子刻的！"
他翻开册子时，面色一丝不改，窗外仙鹤都抻着脖子偷瞄。
"本君已千年不曾上过折子了，若要算计你——"却霜突然目光如炬地看着我，“何需这般弯弯绕？直接把你变成司命殿门前的石狮子岂不痛快？”
"咳咳！却霜啊，我同你闲话家常来了！"天帝的声音从月门后传来，他衣摆上还沾着各种花粉，“桥上风景一如既往地好，多看了一会儿，真感谢你还能记得清我的喜好，费心迎接。”
却霜突然将染墨的宣纸甩向半空，墨迹化作只扑棱着翅膀的乌鸦，嘴里叼着"冤枉"二字满殿乱飞。我盯着乌鸦屁股上若隐若现的徽纹，突然悟了——这祖宗分明是故意的！
天帝那绣着龙纹的月白色锦袍"唰"地横亘在我和却霜中间，活像片会发光的屏风。我正要从左边探头，他广袖一抖飞出几片云絮；刚想往右边偷瞄，他腰间玉佩又晃得人眼花。
"嚯！这不是本君今晨塞给威越小儿的差事簿吗？"天帝拎着册子呐喊，"难不成它生了八条腿，连夜从三十六重天蹦跶到你怀里？"
那头传来却霜四平八稳的声音："您老人家给人穿小鞋也要讲究章法，为了个学不会腾云的小仙官，把如此漫长的差事全压给威越做甚？"
"这你就不懂了——"天帝突然向后仰倒，惊得我差点撞上他金线绣的祥云后襟，"那混小子成天摆弄刀枪剑戟，前天炸了丹炉，昨天燎了书阁，琅嬛阁那位鸑鷟娘娘天天揪着我耳朵哭诉，本君这发际线都退了三寸！"说着还真撩起垂旒给人看，"再说聂容不是他过命兄弟么？本君特批他在百花路修条彩虹栈道，既能防恐高，还能给瑶池仙女们添个展示……咳，赏景的去处，多妙！"
云幕那头传来镇纸叩击案几的脆响："当真？"
"哎呦瞧我这记性！"天帝突然抚掌大笑，震得头顶冕旒叮当乱颤，"昨儿批折子手滑，不小心摹了你的字迹。怎么样？本君这手模仿技艺，是不是能以假乱真？"
我感觉心口突然重如泰山——这哪是闲话家常，分明是我的催命符！现在表演个原地自爆还来得及吗？
"形似七分，神韵全无。"却霜的声音裹着冰碴子穿透云幕，"也不知某人是如何看出来的。"
天帝像只花孔雀似的原地旋了半圈，冕旒珠子噼里啪啦拍在脸上，浮夸至极，他突然指着我的方向倒抽冷气："活的！会喘气的聂容！"
我顶着能煎熟蟠桃的表情行了个五体投地大礼："恭贺天帝发现小仙——"
话音未落，外头又传来威越穿透力十足的嚎叫："聂容你闯祸啦，那折子根本不是紫徽帝君写的。"
好家伙，我脑袋跟炸了似的。问茶提着衣袍和威越滚作一团冲进来。仙侣居霎时挤得像炼丹炉，却霜倒是在八卦中心稳坐钓鱼台。
天帝揪着垂旒痛心疾首："今日定宁天是撒了鱼饵吗？怎么什么龙子龙孙都钓来了？"
"我们来找走丢的锦鲤！"威越一把薅住我后领往上提溜，活像拎着只翻肚的鱼，"让你找天帝卖惨，你倒好，直接掀了阎王桌！紫徽帝君要差使人还用写折子？人家勾勾手指头就能让你当场表演灰飞烟灭。"
我绝望的表情显然说明了一切，威越顿时捶胸顿足："完了完了，你这哪是伸冤，简直是给判官送业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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