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林棠攥着毕业讲稿的指尖发白。她设计的舞台概念图在全息投影里舒展,金属支架与光影交织的螺旋结构正攀上虚拟的穹顶,忽然听见台下评委席传来一声轻笑。
“有点意思。”说话的是程野,本校毕业的明星设计师。
初见程野的人总会被他眉骨处的锐利惊到 —— 那是常年在工作室熬夜画图留下的阴影,搭配冷调琥珀色的瞳孔,像块淬过冰的玻璃。可他笑起来时,眼角的细纹会突然软化所有棱角,露出左侧虎牙的缺口 —— 据说是大学时帮学弟扛舞台灯架被角钢磕的。身高 185 却总含着点腰,穿宽松工装时像棵被台风打过的杉树,偏偏腕骨处纹着极小的舞台聚光灯图案,藏在袖口翻折时才露出来。
此刻正转着钢笔朝她扬了扬下巴,“这个重力失衡的支点计算——”他指尖在桌面轻点,投影里的结构突然在第三根承重柱处出现裂纹,“这里如果换成碳纤维复合材料呢?”
圈内人都说程野是 "把钢筋水泥拧成诗" 的疯子。三十岁不到就拿下舞台设计界的 "金幕奖",获奖作品《雨巷》里,他让 1200 根可弯曲钢梁在雨中模拟青石板路的水纹,观众踩过感应地砖时,钢梁会随脚步弧度亮起冷白光,像踩着星光过桥。当别人在图纸上画灯光走向时,程野会在旁边列力学公式;但他又会为了某个演员转身的弧度,推翻整个升降台的设计。
但他最得意的,是给山区小学设计的可折叠舞台 —— 铝合金支架能藏进课桌抽屉,展开后顶板的光伏板能给教室供电。
展厅后排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林棠的后背沁出细汗,却在抬头时撞进程野饶有兴味的目光。十分钟后,她握着那张写着“舞台概念设计采纳意向书”的烫金纸张,听见对方说:“小姑娘,机会砸头上时记得张嘴接。”
第一笔三万块的设计费到账那天,林棠在出租屋里贴满了便签纸。
她计算着能接的高端项目,在购物车添加了专业绘图板和降噪耳机,甚至开始研究国际舞台设计展的参展流程。
前两天熬夜为一个白人网红餐厅做的橱窗方案,对方只甩下一句“再改改”就没了音讯。第三家甲方把修改意见压缩成“随便搞搞就行,预算有限”时,她才发现那些措辞漂亮的合作邀约背后,是连差旅费都要自付的无底洞。
三个月后,银行卡余额逼近红线。
林棠坐在Downtown的一条叫skyde巷子里,刚卖掉自己的小破车,准备坐黑人很多的metro回家,手机突然弹出房东的续租通知要交3600美金,林棠想了想小破车刚卖出去3000,加上余额应该还差15美金。
正在林棠叹了好长一口气的时候,谁想到15美金难倒在毕业设计上风光无限的少女。
父亲的转账来得无声无息。她盯着手机里的对话框,那句“家里还有积蓄”让林棠眼泪直直得砸下来。
第二天,她抱着厚重的作品集敲开毕业导师的办公室,导师说倒是有个机会,但是时薪很低,林棠说什么都可以。最终在潮湿的仓库里搬起了铝合金舞台架。
临时工的生活像块浸满汗水的海绵。林棠跟着剧组在凌晨三点的体育馆搭台,手指被角钢划破时,还要笑着给客户递上修改后的灯光方案。
但她总会在收工后打开笔记本电脑,把白天的搭建细节在小某书上记录下来心得体验,那些在现实中被简化的设计,在虚拟空间里终于有了完整的棱角。
此后在很多个这样的黑夜,林棠望着澄澈星空,关掉消息通知后听一些还不错的歌睡去。
转机来得毫无征兆。
某个加班后的清晨,她的个人主页突然跳出一条私信:“凯风舞台工程——凯明修。你的可拆卸承重结构设计,有兴趣落地吗?”
线上面试时候,凯明修靠在皮椅上,背后一大面落地窗,林棠只看得见凯明修的轮廓,他指尖划过她作品集里那些带着工地笔记的草图:“程野说你轴。”他忽然笑了,眼里有精光闪过,“但轴的人,才能做出不将就的东西。”
“是的,之前母校毕业展上曾和程先生有过一面之缘,他对我的作品还是很满意的。”林棠一愣,原来这个机会是程先生引荐的,也不知道怎么给他道个谢。
合上电脑,林棠从椅子上蹦起来,看着窗外的道路,却比平时更生动一些,把下个月入职的好消息分享给了Ke,那个死弯弯,竟然还在他的小老外男朋友家里度蜜周。
“那你岂不是马上就走起来了姐,到时候回国给我点一排的排面,可否?”ke在那张口就来。
“行,只要你吃的下,给你安排上,但是你可要舍得你的小spanios~”“行吧,晚上吃饭哈”
林棠深呼吸,终于可以放下负担做回一点自己了。
回国的第一个项目是话剧《雾河》的舞台设计。当林棠看着自己设计的机械雾森系统在首演夜漫过观众席,听着掌声里混着“这个升降台的齿轮声像心跳”的惊叹,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感叹那些在电脑里停留好久的图纸,真的能在聚光灯下长出翅膀。
庆功宴上,凯明修端着香槟朝她举杯:“程野那家伙果然眼光毒辣。”他目光扫过舞台上未拆的钢结构,“现在也算因果循环。”
夜风从后台的侧门灌进来,林棠摸着工作证上的烫金logo,忽然想起毕业展那天程野说的话。
原来机会从来不是天上掉的馅饼,而是有人把它藏在漫长的跋涉里,等你带着满身尘埃,终于握住那根递来的绳索。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程野那家伙”,与他比肩?
“林大功臣,拿下了张涵音的合约啊,什么时候到公司?我可得给你好好庆一下功!要不你飞来我这边?”凯总一边砸吧着椰汁,旁边泰国小妹给他上着按摩油。
“凯总,你在泰国?你快回来吧,你得回来主持大局啊,这几年给我累坏了。”林棠和凯总这两年真的培养了很多默契,有对方在的时候总是可以很放心的交付后背。
“那你得容我几天,我刚品到泰国小妹的甜”,但是是个油嘴老牛,喜欢吃嫩草。
“…喂?”林棠话还没有说完,凯总就挂断了。
“哦对了,有个朋友,他们公司叫你过去讲个讲座,分享一下自己的作品,不是很好的朋友,简单讲讲就行,已经收了钱了。”微信里面凯总发过来几条消息,还带着5万的转账。
额,林棠脸都黑了,她这边都忙成什么样子了,还让她去做分享。但想想,就讲一个小时5万块,还是划得来,之前的方案也都有现成的。
联系好了地址,需要提前过去,周五的时候人格外多,远远的看见一个黑影,定睛一看,是程野。林棠小小得心慌了一下,推门进去。
玻璃门推开时,空调的凉气混着雪松香水味涌过来。
林棠的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细碎的响,直到视线撞进展厅中央 —— 自己大二设计的旋转舞台模型,正被落地灯的光圈温柔托着,底座镀着的银边在灯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程野的衬衫袖口挽到肘弯,正对着落地窗外的梧桐树翻动文件。
听见脚步声,他抬头时镜片上的反光刚好闪开,露出那双让她在毕业展上第一次心慌的眼睛。“林小姐对展柜的灯光不满意?” 他的声音混着远处打印机的轻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文件边缘 —— 那里露出半张照片,是两年前她在后台踮脚调整顶灯,发梢的金粉落在锁骨处,像撒了把碎星。
当她走近模型时,发现底座角落刻着极小的日期,正是毕业展当天。手指刚触到冰凉的树脂,他的影子便从身后覆过来,袖口的薄荷香混着雪松气息将她轻轻裹住。“这里的齿轮结构……” 他的指尖掠过模型顶部,离她的手背不过半寸距离,“当时你在后台说,如果能让星星灯随着钢琴键起伏,是不是像把银河捧在手心?”
林棠忽然听见自己加快的心跳声,像那年在展台上看见他走向自己时的节奏。模型底座的日期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而他的袖口不经意蹭过她的手腕 —— 那里还留着刚才触碰树脂时的凉意,却比记忆中更暖。
远处助理捧着水晶杯走来,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正顺着她熟悉的荔枝苏打香气往下滑,而他转身时领带擦过她发梢的触感,像一片羽毛落在久未触碰的琴键上,轻轻颤出一串连她自己都不敢承认的颤音。
“其实那年……” 喉间像卡着片银杏叶,明明排练过无数次的台词突然碎成星子,“在英国接到那个岗位通知时,就知道是您在帮忙推荐,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感谢您,请您一定给个机会?”
程野整理袖口的动作顿了半拍,镜片后的眸光在落地灯下晃了晃。远处打印机吐出纸张的声音格外清晰,她看见自己映在他镜片里的倒影,指尖正对着展柜玻璃上他手写的 “林棠设计 ——2023.06.25”。
林棠顿了顿,继续说到,“后来每次改方案到凌晨,就觉得前路有您,也会很安心。” 指甲掐进掌心,突然发现他领口别着的,正是她毕业展那天见过同样的星芒袖扣,“觉得自己不是在黑暗里摸爬的人,有人把路灯提早点亮了。”
钢笔在文件上画出歪斜的线,他突然转身从展柜抽屉里抽出个信封。牛皮纸上印着她公司的 logo,封口处贴着片干枯的银杏叶。
“其实该说谢谢的是我。” 他的声音轻得像展柜里流转的灯光,信封递过来时,指腹擦过她手腕内侧的脉搏,“你让我知道,买下的不只是个舞台创意,而是某个小姑娘眼睛里,整个还没亮起来的银河系。你没让人失望,现如今国内也有更多的人,因为见过你的舞台,眼里有了更多的光。”
人群窸窣,林棠觉得看着眼前的男人,觉得自己突然拥有了好多东西。获得上位者的青睐,更有一路的指引和陪伴,自己的少女情怀突然开始作祟。
分享会顺利结束,好多本专业的小朋友扑上来合影,林棠突然感受到自己好像也影响了世界一点儿。林棠给他们拉了群,自己也会在会后做答解。
林棠会后跟程野和他的合伙人一起聊了好久,在osaki直至深夜,从相同的类型舞台的不同处理方式,到材质与灯光的配合度,有不同,也有相同,最后说到与程野一起参与阿那亚的戏剧节的舞台设计,林棠望着程野眼里闪烁的光,欣然应允。
从程野的车上下来走回家路上,屏幕上又闪了一下沈砚的消息“读剧本,看见男主和女主异国恋好辛苦,如果你是女主你会有什么样的情感呢?”,林棠叹了一口气,他好像把不回复他的她当成树洞了,林棠心内复杂,一时间觉得自己不该这么欢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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